沈嬷嬷有些怀念地拧紧天蚕雪丝,感受了一下它的锋利与韧性,待那三名黑衣人中游得最快的那个停在她面前,手持匕首刺向她时,她将头一偏,躲开袭击,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反身游到那人身后,将天蚕雪丝套进他的脖子。
随即使劲一扯,而那名黑衣人喉咙里,也随之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他的脸色又青又白,呼吸渐弱。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手脚也不停地挣扎。
可惜没能挣脱沈嬷嬷的控制。她的动作很稳也很有力,且那天蚕雪丝已渗入他的血肉,不过几息间,便割破了他颈间的大动脉。
殷红的鲜血从那黑衣人的脖间涓涓浸出,很快染红了一方水域,待后面那两名黑衣人游到沈嬷嬷面前时,那名黑衣人已经断了气。
沈嬷嬷收回天蚕雪丝,一脚将挡在她面前的尸体踢下了黑中带红的河底。
“贱、人!”
“毒、妇!”
两名黑衣人见自己兄弟被杀,目眦欲裂地喘着粗气,一手划水,一手拿匕首刺向她。
沈嬷嬷杀掉一人,几乎已用尽她所余不多的力气。这会儿逢上两名黑衣人联手,她自知不是对手。可她还是想拼一拼!
因为她看到后面的苗大,将岑二爷交给了林五爷护着,已经破开冰冷的河水,朝她靠近了。还有一丈半的距离,只有她撑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能等到援助。
沈嬷嬷用力拧紧天蚕雪丝,眼中凶光毕漏,抱着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想法,与那两名黑衣人在水中,展开了生死搏斗。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沈嬷嬷最终杀了一人,伤了另一名黑衣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只吊着一口气,等来了苗大的救援。
可沈嬷嬷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她伤得那么重,河水又如此冰凉,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和生命力一点点流失,身子也愈发寒凉。她看着苗大三两下结束了仅余的一名黑衣人的性命,眸中满是欣慰:他们终于都死了!
死了才好,如此,她那善良的小姑娘才能活。
“去找……姑娘……”沈嬷嬷死死握着苗大的手:“救……她……”
“好!我一定会护着岑二姑娘的,您放心。”苗大满含敬意地看着被血水包围的沈嬷嬷,这个看似平凡的老嬷嬷用自己的命,换了三条命,还救了岑二姑娘。她是个英雄!如果换做他,他自认:肯定没有她做得这么好。
“谢……谢……”沈嬷嬷终于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苗大看着她沉入河底,反手抹掉两行泪,等体力稍微恢复了,又往前扎了个猛子,继续往河对岸游去。
夜色和白雾模糊了视线,他不知岑二娘此时已游到何处。只是拼命地往前,再往前……他一定要救下那个心善慷慨的小姑娘!
……
两个时辰后,苗大摸着黑,在距离河边约四五里远处的一处小山坳里,找到了冻晕在灌木丛中的岑二娘。他找到她时,她将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握着一个精美的锦囊,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面色青白吓人,浑身更是凉透了。
精疲力尽的苗大吃力地将岑二娘抱起,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留下隐秘的暗号,给林五爷他们指示方向。
苗大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他走走歇歇,一直走到晨光熹微,也没有发现追兵,当然,也没有同伴。
最后,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抱着岑二娘靠在一处约能容纳十人、开口被两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挡住的峭壁缝中,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等他醒来,发现身边依次躺着林五爷、岑二爷、宁老七和赵黑面,再往里去,睡着的是一个容貌与岑二娘有五分相似的丫鬟泠风,不见了岑二娘。
他不敢大声呼喊,怕引来追兵,便起身悄悄出去。
两刻钟后,苗大在离峭壁缝一里处的东边,于一棵枝桠上零零星星地结着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金黄色果子的树下,发现了树上正吃力攀着枝桠摘野果的岑二娘。
“岑二姑娘……”苗大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儿。
没想到锦衣玉食的贵女岑二娘,也会爬树摘果子。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儿,就知道是第一次。
“苗大叔。”岑二娘努力挤出一个干瘪瘪的微笑,“您醒来了?我摘了些果子……”她空出一只手,指着树下:“您饿了吧?快捡几个尝尝。我先吃过了,这种果子能吃,就是有些酸。”
“姑娘快下来吧,小心摔着了。”苗大没有捡果子,几步走到树干处,伸出手,“我在下面接着你,你直接跳下来。不用怕,我会接住你的。”
岑二娘往下望了望,又一阵目眩,她爬上来倒没什么感觉,就是不知道怎么下去,都已经在这树上耗了两个时辰了,腿酸手麻的,快撑不住了。她把眼一闭,“好,我下来了。”
说罢,直接往下跳。
苗大果然接住了她,不过,他做了她的人肉垫子,被压得闷哼了一声。
岑二娘速度地从他身上移开,歉疚得很:“苗大叔,对不住!都怪我……”
“没事儿。”苗大温和地冲岑二娘笑笑,“等我躺会儿,我们再一起把你摘的这些果子捡回去。对了,林五爷他们,何时来的?”
“昨日傍晚。”
岑二娘昨天醒来已近午时,她在这一片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这棵野果树,在树下摘了几个果子,准备拿回去给苗大吃。
结果一回去,就看到林五爷、赵黑面和宁老七三个,一个背着昏迷的父亲,一个背着昏睡的泠风,还有一个双手各拿一把大刀,腰间还别了两块锋锐的小匕首,停在峭壁缝外的两棵大树下张望着。
“看来他们快醒了,都睡了一夜了。”苗大揉揉闷疼的胸口坐起,与岑二娘一道捡果子。
突然,他想起他找到岑二娘那会儿她正病着,便问她:“姑娘,你可还好?能不能走?不如你把果子放下,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我能走。”岑二娘摇头,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就是,大概会走得比较慢……”她的腿还酸软着,因受了风寒,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苗大瞅了瞅她倔强的脸,叹口气:“没事儿,我等你,咱们慢慢走。”他咧嘴而笑:“反正那几个家伙都还在睡。”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慢地行走在深山野林中,朝峭壁缝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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