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周围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裴淮。
“你听到了么,她说桌上的糕点出自璃王府。”
“她与璃王是何关系?”
“你瞧她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莫不是真攀上了璃王。”
“她是何身份,也配攀扯璃王,瞧着就是个下作的狐媚子!”
贵女们只是瞧着,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裴淮身旁还跟着几名官员,结果刚过来就被姜鱼拉着要把他当枪使。
他漫不经心走上前,沉眉看了看姜鱼略有些发红的手背,又扫了一眼姜沫晚,“本王府里食物粗鄙简陋,自然入不得尚书小姐的眼。”
众所周知,璃王平日里对吃穿用度都极为挑剔,他穿的用的乃至吃的不比宫中的差,尤其是吃,据说他府中网罗了全京城最好的厨子,厨子多得用不完便顺手开了醉仙楼。
醉仙楼里的菜品虽然昂贵,可食材皆是精挑细选,做工又极其巧妙,味道自然也是外面任何一家酒楼都无法相比的。
现在竟然有人说他府上的食物简陋粗鄙。
众人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而姜沫晚还是第一次见着璃王本人,当真和旁人说得一样天人之姿,这么近距离被他扫了一眼,她觉得全身血液都在那一瞬凝固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不要听她挑唆!”
姜沫晚回过神后,紧张的藏在衣袖里的手都捏紧了,璃王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前不久她娘才当众出了丑,她可不想惹上这位。
可转念一想,璃王就算再冷漠无情可他毕竟也是男子,此番......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念及此,姜沫晚顿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来,手扶着桌角柔柔弱弱道:“我只是想来与姐姐寒暄几句,无心冒犯殿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她咬着唇,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语气神态都拿捏得很到位。
饶是心肠再硬的人看了也不忍再说出什么重话来。
果然,裴淮看着她神情微动,语气带着几分惋惜道:“可浪费食物并不是好习惯,姜小姐可知这对你来说只是寻常的一块糕点,在外有多少百姓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
他眉头微皱,似真的只是在感慨食物的来之不易。
姜沫晚见状,心下暗暗得意起来,面上却做出一副崇敬之色,“王爷心系百姓,实乃万民之福也。”
她故作懊恼,“此番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定谨遵王爷教诲,不会再浪费食物。”
“既如此,那姜小姐便以身作则吧。”裴淮忽然话锋一转。
他一个眼神,流萤便懂了,弯腰捡起地上沾满灰尘的桂花糕重新递到姜沫晚面前。
“王爷,这是何意?”姜沫晚满脸惊诧地看向裴淮。
“姜小姐把它吃了便不算浪费。”裴淮幽幽道。
“什么?”姜沫晚大惊失色,“这糕点掉到地上已经弄脏了,如何还能吃下去?”
她觉得裴淮疯了。
“只是沾了些灰尘而已,姜小姐方才还说不会浪费食物。”
裴淮神色一凛,立刻有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姜沫晚手臂,流萤捏着糕点就要往她嘴里塞。
“你们做什么?!我不要!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死命咬着牙不肯张嘴,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疼,有人掐了她一把!
“啊!”
流萤趁她张嘴的间隙迅速把糕点塞进她嘴巴里。
裴淮掀起衣摆坐在姜鱼身侧,冷冷道:“不许吐出来。”
姜沫晚被牢牢控制着,硬生生把沾满灰尘的糕点吞了下去。
眼泪和点心渣糊了满脸,狼狈极了。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一阵唏嘘,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
“雨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姜鱼伸了个懒腰,与裴淮一同朝外走去。
路过姜沫晚身边时,她瞥了眼狼狈坐在地上的人,眼底满是冷意。
姜沫晚抬头恶狠狠地瞪她,“姜鱼,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鱼翻了个白眼。
裴淮牵着姜鱼的手,旁若无人地将她抱上马车。
引来一阵小声议论。
此时外面天已放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奴仆们忙碌着清理路上的积水,待一切收拾妥当,官员们的车马再次上路。
到达营地已是傍晚时分,官员和武将们被带去各自的营房,皇上和妃嫔们要明日才到。
他们此时身处皇家狩猎场核心地带,此处向外绵延数百里,占据着十几座山头,山里资源丰沛,动物皆肥美。
因为身份有别,姜鱼和裴淮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营房内,她所在的区域住的都是百官的家眷和子女。
明日便会正式开启狩猎,侍从送来标有她专属记号的弓箭。
和她在王府练习用的重弓不同,这里给女子配的统一都是轻弓,随手拨弄了下弓弦,发出一声嗡鸣。
正检查羽箭时,外面响起一阵笑骂声,想来是那些纨绔子弟玩闹到了她门前。
姜鱼没理会,继续擦拭羽箭。
忽然,一根箭矢破窗而入,直直对着姜鱼而来。
她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开,箭矢触碰到她手臂的同时,另一只手刚好握住箭身。
“主子!”抱着银丝炭进门的流萤脸色大变,忙扑上前。
好在,箭矢的尖端被磨平了,姜鱼小臂上只留下了一个红印。
换了寻常人大概就不追究了,可流萤知道,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指定又要心疼好一阵儿呢!
这些天杀的!
流萤气得不行,抓起箭矢扭头就出了门。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射的箭?给我站出来!”流萤对着门外几个纨绔大喊。
姜鱼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却见对面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正嬉笑着把磨平了头的箭争先恐后射向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少年。
少年挣扎着想逃,旁边仆人紧紧按着他的肩膀,一根根箭矢射到他脸上肚子上身上各处。
即使没了尖端不至于要人命,也是会疼的。
少年背对着这边,姜鱼看不见少年长相。
但她很清楚,这是霸凌。
她皱着眉,看着流萤拿着羽箭气势汹汹走过去,
“谁干的?没种承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