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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留白看人一向很准。
他看着这裴云华倒是也有些意外。
这可能不是亲生的吧?
这是第一时间浮现在他脑子里的念头。
他虽然没见过裴国公,但好歹多次听到过裴云蕖的描述。
裴国公据说年轻时长得高大英武,但现在长得和许推背似的,不过他比许推背能装,现在表面和弥勒佛似的,看谁都是乐呵呵的,但其实就是个真正的老狐狸。
裴云蕖就像是个小狐狸,她的聪明劲应该是随裴国公。
但眼前这裴云华一眼看去,就是个老老实实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
她安安静静的。
一种哪怕受了气也不会生气的模样。
这和前面那时不时要叉着腰跳脚的悍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她长得和晋俨华也不像。
晋俨华的脸有点方。
她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
晋俨华一脸凶悍,她却是很善相。
又不像她妈,又不像她爹,那像谁啊?
“姐。”
裴云蕖对着裴云华点了点头。
她对这裴云华倒是也没多少恨意。
小时候虽然裴云华老是欺负她,但她后来回想起来,裴云华虽然似乎欺负得她挺狠,弄得她挺狼狈的,但似乎没一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后来她便觉察,晋俨华让裴云华对她做的事情,裴云华往往只做个几成,或者说很容易失手。
这么说来,裴云华不一定是想要故意欺负她,只是也没办法。
“要不到我屋里去说说话?”裴云华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前的晋俨华,又有些不安的看着裴云蕖和顾留白,“都是自家人,妹妹你现在今非昔比,什么事都好商量的。”
她这话一说,顾留白顿时又忍不住看了几眼晋俨华,心想这怎么生的啊?
这母女两个长相和气质也相差太远了。
这裴云华可是一点都没有盛气凌人的彪悍模样。
“看什么看!”岂料他一看晋俨华,晋俨华就又双眼喷火一般,气势汹汹的叫骂道:“没个教养的东西,等会来人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厉害。”
裴云华心中有些气苦,她极其无奈的看着晋俨华,只觉得哪怕自己说了一百句好话,她这母亲一张口,什么努力也都化为了乌有。
“姐,那我们就好好说说话。”裴云蕖却是突然笑了,“让这个呱噪的妇人先搬出去吧。”
裴云华不好接话,只是恳求般看着裴云蕖和顾留白。
晋俨华愣了愣,顿时暴怒,手指点着裴云蕖叫道,“你这个小蹄子,反了天了是不是,你在外偷了个野汉子,就想到我面前撒野,你毛都长齐了没,信不信我撕烂你上下两张嘴!”
这听得阴十娘都有些惊讶,她都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顾十五,现在谁给她的勇气?”
顾留白也忍不住笑了。
这就真的很神奇。
裴云蕖也笑了,她看着很是苦恼的裴云华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会血溅你一身。”
晋俨华听到血溅一身,脸色倒是一白,但旋即她气势又上来了,冷笑道:“三皇子都要喊我岳母大人,你们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顾留白笑了,“你的人呢,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人呢!”晋俨华一听更怒,破口大骂,“这些人干什么吃的,平时拿银子的时候倒是不慢,现在真出个什么事情,跑的和乌龟一样!”
“对!”顾留白叫道:“留着他们做甚,不要他们了。”
“对!”晋俨华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旋即发现自己被戏弄了,更怒,“我做事情要你来指手画脚?”
裴云华在后面忍不住想捂脸。
裴云蕖却也懂得搞气氛。
她直接拿一包瓜子出来磕,还问阴十娘和蓝玉凤要不要。
蓝玉凤现在注意力全在这些人身上有什么好宝贝上,她摇了摇头说不要。
阴十娘倒是挺喜欢磕瓜子的,她也拿了一把瓜子磕起来。
晋俨华气得鼻子都歪了,裴云华忍不住在后面扯她衣角。
裴云华现在万分确定,眼前这绿眸真的是要借今天的裴府来称量一下长安诸多修行地的斤两。
他现在明摆着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晋俨华多找些厉害人手过来。
现在他还容晋俨华这么说话,想必也是觉得像他这样一个修行者,出手揍这样一个彪悍夫人就有失身份。
但偏偏她这老娘还看不出形势!
她更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扯晋俨华的衣角,晋俨华的火气反倒是一下子撒在了她的头上,“你这个哑巴闷葫芦,你这个瘪犊子,你不帮我骂他们,你扯我衣衫干什么,你有本事去扯那小蹄子的头发,去扯她衣衫!去撕烂她的嘴!”
啪!
突然之间,晋俨华面前人影一花。
她挨了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让晋俨华一时有点懵。
口中充斥的血腥味涌起的时候,她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看向还在嗑瓜子的阴十娘。
她努力的想着方才那一道身影。
应该就是这个嗑瓜子的女子打的她一耳光,但是她没有证据。
因为她没有看清楚。
……
打就是阴十娘打的。
她觉得自己是女人,打女人也正常。
而且今天她主要是来看顾十五比剑来的,不是来看这个女人跳脚的。
这地方环境挺优雅的,比剑正好。
但比剑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呱噪,就有点心烦。
晋俨华左边半边脸迅速的有点肿了。
但她还是自己给自己的勇气。
她反应了过来,看着阴十娘咆哮道:“是不是你打的我,你竟然敢打我!你什么人,你敢不敢告诉我?”
啪!
她才刚喊完,眼前又是一花。
她的右边半边脸也火辣辣的疼,满口的血腥味更浓了。
这一巴掌似乎比方才的一巴掌要重些,她脑瓜里面好像有很多蜜蜂在嗡嗡的响。
隔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
她依旧没有证据。
她还是没有看清。
她眼前的阴十娘还在顾留白和裴云蕖的身后嗑瓜子。
裴云华浑身都有些僵硬。
她不比晋俨华,她修行还是比较勤勉的,而且平日里也会和那些剑师剑斗。
但她真的从未想过,有人的出手能够那么快。
她也看不清对方的出手。
晋俨华还想骂,但她看东西突然变得有些困难了。
脸肿得她眼睛都仿佛被蜜蜂蛰了一样,肿得变成了一条线。
“来了!”
“白供奉他们来了。”
但最为关键的原因是,她等的人终于来了一些。
“来的好!”
裴云蕖笑了。
她就知道这个人会来。
白玉烬,长风书院的修行者。
长风书院是儒家学府,但这些年大多数在里面能够悟气修道的修行者,出了书院之后都是头也不回的去了边军获取功名。
可想而知,这些年大唐武人对于这些文人的倾轧到了何种程度。
出身寻常,又有些资质的文人,想要在大唐获得安身立命之所,过个不错的小日子,都不得不拿起刀兵去争夺些战功。
白玉烬是长风书院之中的佼佼者,从边军得了些功名回来之后,便成了裴氏的供奉。
长风书院已经被很多儒家书院看成是儒家之耻,而白玉烬更是将墙头草的做派贯彻得彻底。
他一成为裴氏的供奉,就立马成了这二夫人的走狗。
平日里晋俨华只要有差遣,他总是尽心尽力。
不过这人也是裴氏的那些个供奉里头,最有本事的几个之一。
她早就和顾十五说过了,只要顾十五能够胜过这白玉烬,那么沧浪剑宗有一大半的剑师就肯定不是顾十五的对手。
白玉烬真的是全速赶来。
他出现在凝香小筑外面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真气辉光的缭绕。
星星点点的真气辉光,就像是一缕缕发光的白色云锦,在他的身外往外飞逸。
这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儒生。
穿着月白色的儒衫。
面色白净,还留着长须。
浑身上下收拾得十分干净。
裴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人,做事还都是照着军队的做派,很有效率,他来时,先前徐恨水被斩手留下的血迹都冲刷干净了,徐恨水也早已被送出府去找人治疗。
所以白玉烬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徐恨水这样一名七品已经败在了顾留白的手里。
阴十娘和蓝玉凤看上去又像是两名不相干的妇人,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顾留白的身上。
接着他又看到晋俨华的脸肿得像猪头。
“你竟然敢打夫人!”
他瞬间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这次还是来得太慢。
“我可没打她,她那么凶,我哪敢打她,我看着她都害怕。”顾留白笑道。
“对,她是挺凶的。”
白玉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有同感。
但瞬间就觉得不对,“你这瞎说什么呢!”
顾留白笑道,“我听说你的寒螭剑可是长安排得上号的名剑啊。”
白玉烬顿时傲然一笑,“你这厮倒也听过寒螭剑。”
顾留白笑道:“在你手上浪费了。”
白玉烬一怔,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留着这柄剑没太大用处。”顾留白点了点身旁的裴云蕖,“给她比较合适。”
裴云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指定合适。”
晋俨华突然怒了,“你这恶毒的小蹄子,还学我恶心我!”
“??”裴云蕖一个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