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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幽州的那名长老,教了我一门法子,可以用我的本命蛊引发那只本命蛊的气机,令它产生些异动,只是我这本命蛊现在没有了,这法子便无从施展。”
提及自己的本命蛊,黄钟便更是没有了什么保守秘密的想法。
这些人连自己的本命蛊都弄得出来,若是自己不配合,逼供起来也不知道有何等的手段。
“还有…我昏迷了有多久,有没有三天了?”他看着顾留白,反问道。
顾留白说道,“第四天了。”
黄钟道:“我来时那长老给我计算了一下时日,若是林长宁在刺杀齐愈的那天晚上出事,那到前天晚上,林长宁的这只本命蛊就应该闹事了。在无人喂食的情形之下,它到最后油尽灯枯的时候,会迸发惊人的潜力,足以爆开养蛊瓶,所以前天晚上,若是出现什么离奇的中毒暴毙死亡事件,就是它干的。被它弄死的人,尸身很快会腐烂,很容易辨认。”
“林长宁的确是在刺杀齐愈的那天晚上就死了,但随身之物里面并没有你说的这本命蛊。”顾留白说道,“前天晚上城中也并没有你说的这种死亡事件发生。”
五皇子也是默默点头。
华沧溟办事很认真的,寂台阁这段时间也如临大敌的一直在城中活动。
若是出现这种尸身很快腐烂的诡异事件,各方都会第一时间觉得和堕落观修士有关,这种消息会第一时间传递到他和顾留白的手中。
黄钟也有些惊愕,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已经接手了这本命蛊。”
城中还有其他堕落观修士?
裴云蕖瞬间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此种本命蛊喂养起来是否有什么特殊讲究,会不会有人误打误撞接手了这本命蛊,然后喂养了起来?”
黄钟认真道:“就是喂食些药粉,只是药粉有很多种,喂错就马上出事。”
裴云蕖道:“出事是什么意思,蛊虫立毙,还是和你说的一样,会暴走?”
黄钟说道:“这本命蛊在毙命之前都会暴走,就会发生我说的那种事件,它会寻觅人吸食鲜血,但即便吸食到了,它也活不了了,然后被它攻击的人会中蛊毒腐烂。”
顾留白微眯起眼睛,道:“你的本命蛊迄今为止还活着,那它还能植回你体内么?”
黄钟苦笑道:“植回体内是可以,但必须要有几种独特的秘药,这些秘药林长宁那个养蛊盒里可能有,但我没有。”
五皇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断绝了利用黄钟去找那本命蛊的可能。
“你的本命蛊离体之后能活多久?”顾留白问道:“那它临死之际,是不是也会爆发?”
“不错。”
黄钟马上点头。
他现在心里头有两个打算。
一个比较差的打算,是自己老老实实作答之后,这些人不折磨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还有一个比较好的打算,是这些人给自己一条活路。
所以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就让它干耗着,它最多能活十天,若是用我的气血喂养,它可以活很久。它临死的时候的确会爆发,它遇到修行者,虽然未必能够吸取得到修行者的气血,但它最后自爆时的蛊毒应该能够笼罩丈许的范围,那蛊毒十分厉害,除非八品,否则真气绝不能抵挡。”
他说完这些,还补充了一句,“这种本命蛊最终压榨出来的蛊毒,比我观的银屑蛊还要厉害一些。”
顾留白沉吟片刻,异常简单道:“我可以保你性命,哪怕你观修士来杀你灭口,我也可以将你保住,只是我想到什么问你之时,你便老实作答,还有,你到时候帮我杀一个人。”
黄钟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云蕖和五皇子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这是准备让黄钟丢本命蛊杀人啊。
好一个君子善假于物。
这哪怕杀了人,也的确是堕落观修士杀人啊。
黄钟看了一会裴云蕖和五皇子的脸色之后,也才想明白了顾留白是什么算计。
事已至此,他当然不会拒绝。
“好!”
“我试试你的气血。”顾留白略一沉吟,却又靠近黄钟,伸出了手来,手背和黄钟的手臂碰了碰。
“这?”黄钟瞬间骇然。
他和当日的高集安一样,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都有了意识一般,潜意识里都泛出恐惧。
这名少年这一刹那给他的感觉,都不像是个同类,而是个披了人皮的荒古凶兽。
他的气血里头,一股子恐怖的磅礴气息,就像是会直接吃人。
顾留白自然也一下子感觉了出来。
完全和真气无关,就像是天生的血脉压制一般。
绝对有鬼。
难不成我老娘真的就是杀了上代堕落观观主的堕落观上代道子?
……
离开这私牢的时候,五皇子思绪万千。
现在到底是李氏和堕落观有勾连,还是顾十五和堕落观之间有隐情,他们也搞不清楚。
城里头有人接手了堕落观的一只厉害本命蛊。
这本命蛊比隐道子的本命蛊还厉害一些,可能还有更多的神通妙用。
顾留白还和他商议过了那块真龙脂的事情。
范阳卢氏好像也露出了獠牙。
如果这只蛊虫和那块真龙脂原本都是堕落观计划里要送去玉门关的,那玉门关谁有资格获得这两样东西?
还是要经玉门关送出去?
大唐啊大唐,原本外面的边军和突厥打也好,和吐蕃或是回鹘打也好,大唐境内似乎都挺风平浪静的。
然而一旦真正的搅动起风浪,泥沙俱下,滚滚大河里淤泥翻涌,里面也不知道潜伏着多少蛟龙。
离开长安的时候,即便是以他的眼界,也只觉得李氏自然是天下第一,这大唐的一切,都在李氏的摆布之中。
但眼下看来,李氏的内斗反而是小儿科,是更容易看透的。
……
“在这段时间,有可能前往玉门关的人,我都会让华家和邹老夫人帮忙查查。”
顾留白看着心思重重的五皇子,平静道:“寂台阁那边,你也适当的透露一些消息给他们,这座城里有人接手一只本命蛊,这并非小事。”
五皇子点了点头。
顾留白却是微微仰起头,看着远处的天色,淡然道:“你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五皇子瞬间听出了他言下之意,呼吸都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你要准备动身去长安了?”
顾留白点了点头,道:“若无意外,就在这两天。”
五皇子直接道:“我会随你们一起出发。”
再大的事情,能有绿眸去长安的事情大?
沧浪剑宗不是泛泛之辈,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暗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顾留白的行事手段和寻常人不一样,他隐隐流露出来的意思,是不会让沧浪剑宗占据主动。
之前那一场谈话,他便明白,顾留白回长安,肯定会好好的会一会沧浪剑宗。
他这样的人物正儿八经的和沧浪剑宗一较长短,那就已经是彗星袭月般的大事。
更不用说因为和裴云蕖与自己的关系,必定会牵扯到李氏和诸多门阀之间的争斗。
何等的风起云涌,他岂能错过?
顾留白微微一笑,道:“可以。”
“你这人怎么回事?”在回永宁修所的路上,段红杏皱着眉头看着五皇子,“你前后变化太大,之前生怕被风波卷进去,现在恨不得哪里事情大往哪里。”
“有大腿抱和没大腿抱是两回事,以现在的情形,我不随着他们一起走,说不定在幽州耽搁几天,都很有可能被人弄死。”五皇子笑了笑,突然又认真了起来,“而且有可能…我以前没什么朋友,好歹现在有了两个?”
……
长安永乐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却藏着一栋很精致,很古朴的两层小木楼。
木楼下面一层四面都是书架,中间放置有一张茶案,上面一层则是一间用来议事的静室,只有正对着前方池塘有两扇窗户,其余三壁都是实墙。
静室内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匠人打磨得光滑的木地板上,铺着很有古意的金黄色草垫子。
此时两名身穿青衣,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站在木楼下方的池塘边,看着池子里游动的锦鲤。
此时天寒地冻,但这池水却并不太过寒冷,表面淡淡的水汽如仙霞缥缈,那些锦鲤在水中很是活跃。
这两名年轻人其中一人五官分外棱角分明,即便很随意的站着,站姿也是显得异常笔直,他此时嘴角带着微笑,神色也很自然,却还是给人冷峻之感。
此人出身太原王氏第二房,名为王仁山,京兆尹王洞玄之子。
他身旁另外一名很有书卷气的年轻男子,正是名号已经传入顾留白和裴云蕖耳中的卢乐天。
此时的卢乐天正在给这些锦鲤投喂鱼食。
一小块饵料投入到池水之中,便顿时荡漾起一圈涟漪,接着诸多锦鲤争抢,池塘之中便一阵欢腾,水花四溅。
世间事何尝不是如此,只需投入小小一块饵料,便能激起诸多的浪花。
“我们要不要和裴云蕖接触一下,看看是否将她纳入我们天命楼?”王仁山微笑问道。
卢乐天也笑了笑,道:“其他人若是有这意思,自然也可以接触看看,只是我少不得要提醒一句,她和那绿眸关系太深,若是将她吸纳进来,我们这些人说不定要惹人注意。”
王仁山颔首道:“我也是此意,先看看她是否有加入我们的资格再说。”
卢乐天又用一根竹枝开始挑逗那些个肥鲤鱼。
其实相对于大唐这些顶级的门阀而言,李氏嫡系做事情还是很讲规矩的。
无他,皇帝盯得紧。
但卢乐天和王仁山这些门阀子弟,行事就大胆许多。
皇帝不乐意见到权臣们结党营私,他们这些人按官阶来说尚且不属于朝堂之中的权臣,尤其像王仁山这种,目前为止还未入仕途。
但哪怕真不做什么事情,只是闲赋在家,谁敢说他手里头的权势小了?
遮幕法会的确是一等一的厉害,但这属于危险的公器。
那他们这些个有足够挑弄天下的勇气的门阀子弟,凭什么自己不能弄一个专为自己这些人办事的盟会出来?
天命楼便应运而生。
卢乐天看着那些憨态可掬的肥鲤鱼,心想或许很多年之后,天命楼未必不能成为投一颗石子出去,就能覆灭一个王朝的那种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