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城中村”

吴老的家在三环外，是典型的老bj住宅。这种四合院在bj已经不多见，它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能保存下来，或许是他的代表价值很高，或许是它的利用价值很低。

这些住宅被周围的高楼或者城际公路、铁路包裹着，成了典型的“城中村”。在外面喧嚣的世界里，这里反而成了一片净土。

住在这儿的大部分是老bj人，而且中老年人居多。多少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于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天在现代和古典之间穿梭，还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果让他们住进高楼大厦，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走进一个长长的小巷，吴老的家就在巷中的第三个院内。

“吴老就是在这儿遭一蒙面人推倒在墙上碰撞致死的。”杨晨指着一处墙壁说。

李飞看到这儿正是第二个院门和第一个院门之间，也就是说吴老刚走出自己的院门不远就遭遇了袭击。

“这儿的监控比较稀疏，遇袭的地方正好距监控比较远。当时天还没有大亮，路灯也比较昏暗，所以只看到巷口有一个蒙面人走进来，刚和吴老侧身而过，却突然转身从后面猛推，然后迅速向巷口跑去。”

“哦，是谁发现的？”

“是吴老院中租住的一对年轻夫妇的丈夫，正好下夜班回来看到的。他首先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迅速跑回去通知了吴老的老伴。”

说着二人走进了院门。

这是一个小型四合院，西面住着的就是那对年轻的夫妇；东边住着一个姓刘的老太，和吴老是多年的邻居；南面老两口和儿子住进了楼房，已经很长时间不在这儿住了；吴老的家在北屋。

吴老的老伴正由女儿陪着伤心地坐在床上，女儿接待了他们。

“吴老走时没有留下什么话吗？”李飞问。

“当时住在西屋的小伙跑回来大喊，说吴老伯跌倒在巷子里了。我一听，这下完了！因为他本身就有高血压，而且心脏功能又不好，还脑梗过一次，这一跌，不死也得弄个半身不遂。后来才知倒是有人故意伤害，那不更是雪上加霜吗？”

吴妈说着哽咽起来，女儿接住了母亲的话。

“我妈出去时，爸爸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伸出手想要说什么，但根本讲不出话来。随后很快就晕过去了，到医院不到一小时就去世了。”

说着吴妈和女儿更加悲伤起来。

“那么吴老最近几天有什么反常举动？”李飞问道。

“没有啊，挺正常的。散步、作画、出席活动，这就是他一天的工作。”吴妈说。

这时女儿又接住妈妈的话道：“是有不正常。那天晚上我来后见爸爸在书房里踱着步，手不停地比划着，嘴里还咕哝着什么。好像有什么问题在困扰着他，爸爸这种行为在以往是很少见的。”

“是不是有人送画请吴老鉴定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形的？”杨晨问道。

“是，前两天有一个人拿着一幅画让老头子来鉴定，正好闺女晚上来过。”吴妈说。

“是这个人吗？”杨晨拿出一张照片让吴妈看。

“是，就是他。”吴妈肯定地说。

“请您具体回忆一下那两天的情况。”李飞说。

“那天这个人很早就来了，说他想鉴定一幅画，说是邻居推荐的。还说给鉴定费什么的，老头子当然不要了。可当老头子打开画时，他一下怔住了，从他的表情上看，这肯定是一件珍品。因为这么多年来每当一件好作品摆在他眼前时，他都会出现这种表情。”

吴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老头子问年轻人，这不就是前几天电视台鉴宝节目中的那副画吗？”

“是的，想请您再鉴定一下。”年轻人十分尊敬地说。

“走，到书房去。”老头子像捧着一件珍宝一样向书房走去，并且边走边自语，“这怎么能看作是清末民初的作品呢？”

“接下来的两天，老头子和年轻人一直在书房里钻着，到晚上年轻人把画带走，第二天又带来，连中午饭都是在我这儿吃的。”

接着吴妈又想起了什么，说道：“第二天晚上年轻人走后，我听到老头子又唱起了《苏三起解》，这是他每次完成了一件得意之作时才唱的，可那天却唱了起来，说明他对那幅画太欣赏了。”

“哦，年轻人走时没有说什么吗？”李飞问道，

吴妈回想了一下说：“好像说了句‘这就拜托您了！’”

“是哪位邻居推荐的？”

“呀，这老头子可没问，他一见画作就什么也忘了。”

“我们可以去书房看看吗？一并欣赏一下吴老收藏的作品。”

“全部作品都放在小儿子住的楼房里，放在这儿不安全。”吴妈说着领着两人来到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是一间画室，几盒国画颜料零散地放着，几支画笔悠闲地插在笔筒里，一幅即将完成的画孤零零地躺在画板上，等着主人最后一次给她润色。

李飞打开桌上的电脑，从“最近打开”一栏里，看到一组照片，正是《桃园初遇》这幅画的整体和局部。

照片有五十多张，几乎囊括了画的各个部位，而且每个部位会从不同侧面进行拍照。有些照片是先放大后再拍的，所以画中的线条、纹理、层次等都非常清晰。

李飞想，本来画家就有一双透视的眼睛，如果再加上这样的放大效果，像吴老这样的大师，鉴定一幅画可谓是顺手拈来，水到渠成，甚至画家从打底到绘色的整个创作过程也历历在目。还有什么能瞒过大师的眼睛呢？莫非......

李飞把照片拷贝了下来。

从吴老家出来，杨晨问李飞：“有什么发现？”

“这趟肯定没有白来。你已经第二次来了，一定比我感受更深，你先说说看。”李飞想听听老同学的看法。

“上次只是匆匆忙忙了解了一下案件发生的经过，并没有深入调查。这次来有一个很大的收获，那就是吴老的死绝对和《桃园初遇》这幅画有关。我们今后的侦破可以从这幅画展开了。”

杨晨高兴地望着老同学：“你呢，一定有大突破。”

“不但和画有关，而且我觉得吴老已经破译了藏在画中的秘密。”李飞肯定地说。

“是吗？”杨晨大感意外，“走，回局里好好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