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天知道郭黎明在安慰自己,苦笑道:“但愿如此!”又犹豫了片刻,说:“我老婆现在怀孕了。”
郭黎明说:“那你打算咋办?”
郭黎天说:“我说现在是发展事业时候,不适于要孩子,可她家人说生孩子哩事儿我不用管,何况怀哩是个男孩儿,他们家里木有男孩儿,老丈人说了这个娃儿生下来随他们家哩姓儿。我想着生就生吧,反正也不姓郭。到走哩时候,我也无牵无挂。”
郭黎明想起了自己对女儿的宠爱,听见郭黎天的这句话,不由得抖了一下。
郭黎天幽幽地道:“你是不是怨我心狠?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要是不理解我,郭家庄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郭黎明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举起杯说:“白想恁多,喝一杯!”
两人又干了一大杯。郭黎明问道:“黎美姐现在搁哪儿哩?”
郭黎天说:“可能搁广州吧,我俩也只是偶尔联系一半下儿,她还木结婚哩。”
郭黎明早就听说郭黎美在广州从事的可能是色青行业,从郭黎天的话语中看得出可能性很大,就不再问了。可郭黎天却接着说:“等两天黎米可能给她在机关安排个正式工作。”
郭黎明“哦”了一声,又问道:“黎果姐搁哪儿哩?”
郭黎天说:“嫁人生了仨妞儿,家里养不起,也搁外头打工哩。”
郭黎明把瓶里剩下的酒都倒进了两人的杯子里,举起来,说:“今儿个是八月十五,来,为春红您俩早一天结婚,干完!”两人咕咚一下子喝完了,郭黎明已是头重脚轻进了家门,一院子静悄悄银白的月光,只有墙外桐树的影子在地下婆娑着。一家人都睡了。郭黎明轻轻推开门,也进屋睡了。
郭家庄的八月十五的标志和中国别的地方一样,就是吃月饼。小时候过八月十五,看亲戚们时候,就是拿一包月饼,现在几乎没有人拿着一包月饼去走亲戚了,一包月饼值不了几个钱,只拿一包月饼叫外人笑话,自己也拿不出手,所以郭黎明宁可呆在家里,也不想上亲戚家走动。杜芳华更是没认识几个郭家庄的人,也不想来回跑。郭山红怕生,也不敢出去玩,倒是郭黎青的两个儿子把庄上的孝子们引过来,郭山红才出来和孝子们玩开了。郭黎江忙着武莜的生意,就没有回来。郭黎青、张青青两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儿,吃过了早饭,家里就剩薛氏了。
郭黎明顿觉无聊,走出家门,信步走着,抬头一看,原来是郭世强家,只见残垣败瓦,多少年从没有油漆过的桐木大门变成了黑灰色,郭世强坐在院子中间,身上的衣服虽不名贵却很整洁,脖子和手脖上各戴着一串绿珠子,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身边靠了一根文明拐杖,一个礼帽挂在杖头上。见了郭黎明,欠了欠身,点头示意郭黎明坐下。
郭黎明见那个凳子没有了靠背,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笑道:“不坐了。黎革木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