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世事如棋

回到龙鼎湖后，赤霄早已等在那里，脸上略显焦急。

“师尊，情况如何？”蒙逸一落地，赤霄便快步过来问道。

“结了两个大梁子。我斩了长生门火灵子一条手臂，把翼火星君的本命星珠打去三分之一，还把其他夸娥氏的人，全都救出来了！”蒙逸一边往大殿中走去一边道。

赤霄大吃一惊，“这梁子真是结大了。跟人大打出手，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蒙逸一边往里走，一边把情况说了一遍，赤霄听了，勃然大怒，“打的好！打的好！就该这么教训这帮狗东西！”

“估计这翼火星君恼羞成怒，会对我们发动攻击。他还说毒焰鬼王等准备驱军进攻我们。”蒙逸道。

“这样的话，鬼车那边，肯定也会从东方发动攻击了。还有长生门，也要提防。北方有好几个强大的部族，都是投靠在长生门下。好在南边是祖巫祝融的领地，他们无意北进。我赶紧去西边边境，组织大家加强防御阵法。这下有的忙了！”赤霄说完，便匆匆离去，准备赶往边关布置防御。

“等一等，有样东西给你。”蒙逸手一扬，一道银光，飞到赤霄身上。

赤霄接过来一看，是一套银光闪闪的战甲，星银斗铠。微一感应，他便察觉出来，这斗铠是绝品仙器级别的异宝。

“托你的福，去赴个宴，还捞了两件这个东西回来。”蒙逸笑着道。

“多谢师尊！”赤霄收起星银斗铠，兴冲冲离去，浑身都是干劲。

蒙逸立即召来傲骞等人，把其他夸娥氏族人，都从万佛金身图里放了出来。

凭借图内精纯浩大的佛力，他们的伤势，都已经恢复许多。只有夸娥氏的老首领傲昌，遭受了残酷的刑罚，周身筋骨寸断，内脏碎裂不少，手脚各被砍掉一只，两只眼睛被挖掉，一边耳孔被捅穿种入蛊虫啮咬，伤势实在太重，已经是奄奄一息，回天无力。

“父亲！”傲骞冲上来，看到父亲的惨样，不禁泪如雨下。

“这里是哪里？”傲昌以微弱的声音道。

“这里是龙鼎湖畔，南天净土，光明联盟的领地。您安全了。”傲骞答道。

“族人们呢？救出来了吗？安顿好了没有？”

“托光明联盟首领蒙逸的福，他们全都被救出来，安顿好了。”

“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傲昌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感谢蒙逸。

蒙逸连忙伸手阻止，让他下去休息。待傲昌下去后，蒙逸便朝傲骞道，“老首领的伤，已经回天乏术。我这里布置有轮回往生阵法，可以令他带着记忆转世重生于你们夸娥氏族之内。你可以考虑一下。那样可以减轻他很多痛苦。”

“我去跟父亲商量一下。”傲骞匆匆离去。

慧远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公，傲昌并无往生之功德，让他往生，业缘又会累积在你身上。这些都是定业，不可转移，我们行善也无从消解，最后必然应报于你身上。”

蒙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累积就累积吧，既然有因缘相遇，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们终归不可能救尽天下苍生，救得一人，便是一人。”

“如果业力一直累积无从消解的话，一旦爆发，是无从抵挡的。到时您可能身死道消，我们也会跟着陨落，所有努力，付诸流水。您切不可因小仁而失大义。最近我以阵法集结的众生愿力推算，我们光明联盟，会有大劫难，您不能出事。”慧远有些忧心地道。

“大凡要成一番事业，免不了要有劫难。唐三藏取经，不也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我们所要做的事情，乃是彻底改变这个世界，拯救众生。这样的宏愿，别说九九八十一难，就是九千八百一十难，也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而已。你放心，我已经积累足够的因缘宝沙，组成因缘宙光盘，推算世间因果。但凡有足够的因缘在，便是无量量劫，也可化解！对做的这些事情，我心里有底！”蒙逸充满信心地道。

慧远点点头，“我所观察到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跟主公您慧眼所查相比。只是我察觉到了一点迹象，给您提个醒！”

蒙逸摆摆手，“我懂了！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慧远退下去，蒙逸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陷入沉思。他在思索，自己这种做事的方法，是否正确。

毕竟，已经有赤霄和慧远两个人，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了。因为几个夸娥氏人，失去跟星州结盟的机会，是否值得？因为一个个如傲昌一般跟他没有太多关系的人，累积业力，无形中蓄积一道大杀劫在身上，这样是否正确？为了保护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无视任何阻力，不惜以最艰难的方式闯出一条路来，这，是会带来真正的成功，还是带来无情的毁灭？

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太多，蒙逸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他潜心进入万佛金身图内，在坛城沙阵中央，大把大把的因缘宝沙，聚集在一个朴素的铜盘里，闪闪发光。

蒙逸把这些丝丝缕缕的神念，全都注入到因缘宝沙里。每一道念头，都代表一个选择，一种可能。各种选择，会相互影响。随着法力催动，所有念头交织，因缘宝沙，变幻出种种复杂的图形，推算着各种因缘际会的情况。

在蒙逸推算着诸多因果的时候，傲骞，已经来到父亲所安顿的房间里。屏退所有人后，傲昌把傲骞叫到面前来，语气颇不善地问，“蒙逸为什么救我们？你是不是已经把那样宝贝告诉他了？”

傲骞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跟他说。”

傲昌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有些怪了。你没有把宝贝告诉他，他干嘛大发善心救下我们！”

傲骞躬身道，“父亲，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算计清楚了之后，趋利而动的。据我之所见，蒙逸，实乃光明磊落之君子，心怀天下众生之圣人！”

傲昌顿时恼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那不过是他给你制造的假象罢了。你已经被他给蒙骗了。怎么会有人，不贪图好处，反倒是为不相干的人去做对自己非常不利的事？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就算是圣人，他们所想的，首先也都是自己。众生，不过是他们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

傲骞正色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尤其是在这次他还救出了全部族人之后。他还说，可以让您往生，保留记忆重生于我们夸娥氏家族！”

“瞎扯！除了冥河教祖和轮回大帝，谁还有能力令阴魂转世重生？而且还是带着记忆！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话，你都信，你已经彻底犯迷糊了！”傲昌不顾剧烈的咳嗽，喝骂道。

“我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蒙逸，必然是给这个世界带来大变局的伟大人物，我已经决定誓死追随他。唯有跟随伟大的人物，才能成就自己的伟大！那样异宝，和我们发现的那个秘密，我都打算全部告诉他！”傲骞神情激昂地道。

傲昌挣扎着起身，试图去打他，“混账！那是我们保命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授之于人！翼火星君，把我折磨成这样，我都一个字没说！你告诉了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们夸娥氏种族，也到此结束了！”

傲骞坚定地道，“父亲，在点苍山脉中，您已经把氏族的重任，托付于我。而今，是我真正承担起责任，作出选择的时候了。我相信我的眼睛，更相信我内心的直觉！我已经决定把夸娥氏一族的未来，全都托付在蒙逸的身上，我们跟他共生死，同进退！”

傲昌的手奋力抬起，还试图要打傲骞，旋即又无力地落下，“而今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也已经阻止不了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是该到放手的时候了！夸娥氏的血脉，能否延续下去，就看你的了！”

傲骞扶起傲昌，又劝道，“往生之事，您再考虑一下吧。蒙逸不会骗我们的！现在往生，您就不必再受这种苦！”

傲昌摆一摆手，“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夸娥氏的命运，我已经管不了，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做主，你们谁都不要说。该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死了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才不会相信有往生这回事！”见父亲如此坚持，傲骞，也只能由得他去。

万佛金身图内，蒙逸依旧在催动法力推算因缘。一团团琉璃状的宝光，不断自泥丸宫飘出，打入因缘宝沙之内。

因缘宝沙，变幻的越来越剧烈，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铜盘里沙沙响个不停。

又过一会，铜盘逐渐容纳不了宝沙的运转，许多宝沙自边缘飞出，洒落在地面上。宝沙洒出，宙光盘上推算的结果，便变的混乱无比，失去了意义。

蒙逸收回法力，定定瞧着撒满一地的宝沙，心中在慢慢思索。突然，灵光一闪，他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的推算，已经有了结果。

修道之人，总想洞察所有大道，推算一切结果，并喜欢视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但实际上，天地并不是棋盘，再强的推算，也终有超出界限的时候，就好比是沙子，终归是要落出铜盘。

而众生，也并不是棋子，就好比是铜盘里的沙子，它们虽然因法力催动而运行，却在因缘绞缠中拥有自己的轨迹，并非人为所能控制。

所以，再强的推算，也不能帮助人趋利避害。那些精于计算的人，自己也被困在了铜盘里。而真正接触到了广阔世界的，乃是那些飞出了铜盘的沙子。尽管在飞出的刹那，它们也曾无比的迷茫。落到地上后，它们才会知道，世界并不仅仅是盘子里的那些算计。

心念及此，周身法力，又开始发生变化。琉璃般的法力，逐渐汇聚到泥丸宫中，凝结成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呼之欲出。他距离三花聚顶，舍利护身的境界，又近了一步。

蒙逸盘身而起，步伐变的无比从容，目光变的无比坚定，他已经准备好去接受所有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