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赤霄

桃花谷谷口，狗怪化作一阵黑风逃遁。眼看就要逃出谷口，隐入暮色之中。一道剑光，自谷外飞射而至，穿透黑风。

“哎呦”一声，狗怪遁法被破，跌在地上，显出真身。右手手臂，血淋淋的，半条手臂已经被斩下来。

“是什么人暗算我？”狗怪哭丧棒一举，恼怒无比地祭出了聚魂幡，把自己包裹出来。

“妖孽，受死吧！”一名身着道服的年轻修士，自谷外一掠而入。他手指一点，那一缕剑光犹如游龙一般摆动起来，围着聚魂幡打转。

“嗤嗤嗤”，剑光连番发动攻击，都被聚魂幡所租。此时那飞天夜叉，正好赶到。见状高高举起裂鬼叉，往那聚魂幡上刺过去。

裂鬼叉一碰到聚魂幡，便迸发出来自地狱的硫磺火焰，狠狠灼烧开来。

“啊啊啊啊！”聚魂幡上的恶鬼阴魂发出阵阵惨叫，被打开一道缺口。年轻修士趁势将剑光透入，那狗怪垂死挣扎，将哭丧棒一挥，往剑光打去。

那灰色的剑光，凌厉至极。一下子就把哭丧棒削为两段，接着把那狗怪的脑袋也给削了下来。

狗怪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道黑气，裹挟着一颗本命妖丹腾空而起。那飞天夜叉正好迎上，一镰刀砍下去，把狗怪的妖丹连同他神魂砍做两半，然后咔嚓咔嚓几口囫囵吞下。

狗怪死后，聚魂幡连同宝光闪烁的青玉镯自空中掉落下来，那年轻修士身形一动，飞掠而至，便将这两样宝贝捞在了手里。他见飞天夜叉生猛无比，手指一点，剑光闪烁，一道凌厉霸道的灰色剑光，径直朝飞天夜叉激射而去。

那剑光来势甚急，飞天夜叉来不及躲避，便抬起一只爪子一把抓了下去。

“砰”的一声，火光四溅。灰色剑光，在爪子上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不过这剑光，也被那一爪的狂暴力量给震的倒飞出去。显出其本相后，原来是一柄三尺长的青灰色松纹古剑。

飞天夜叉发出震天动地的恐怖咆哮，爪子上的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痊愈。原来这飞天夜叉自从归附佛道后，长年累月听诸佛讲述佛法，心有所悟，竟也修炼出金刚不坏的罗汉真身。再加上它刚刚吞食了狗怪的妖丹，实力又涨了一大截。

操控飞剑的年轻修士极为诧异，也有些恼怒，他双手连连结印，那松纹古剑上，顿时燃起熊熊的真火，烧的空气劈啪作响。

飞天夜叉见状，神色不由极为凝重起来，扇动翅膀往高空退了几十丈。就在那修士即将催动飞剑发动攻击的时候，这夜叉突然张开嘴巴大声喊道，“住手！赤霄！”一边喊一边收回了兵器以示讲和。

夜叉的声音虽然含混，名叫赤霄的年轻修士依旧听了出来，顿时收回了飞剑，诧道，“你这魔物，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夜叉咧嘴笑了笑，降落到地面，“等下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蒙逸跟青瑶，便自谷内狂奔出来了。这一次，他又牵住了青瑶的手。

见到蒙逸出现，赤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意，“蒙逸！是你！这飞天夜叉，也是你的？”

蒙逸笑着点点头，松开青瑶的手，收回飞天夜叉，冲上来给了赤霄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向他介绍青瑶。等介绍完了，才问道，“你不是在莽苍山学艺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幸亏你及时赶到，帮了我一个大忙，把那狗怪给截了下来。”

赤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显得光彩照人，道，“两个月前，我在宗门听说你们刺杀肥遗失败，便急着要赶回来。师尊留了我两个月，帮我炼了一柄松纹古剑，助我诛杀肥遗。我在回浑夕山途中路过此处，看到谷里头煞气冲天，便过来看个究竟，正好见那狗怪化作黑风逃出，便迎面给了他一剑。然后跟你的飞天夜叉合作，杀了他。”

蒙逸道，“那狗怪，抢了青瑶的青玉镯要逃走。我苦追不上，多亏了你。刚刚你收的那镯子，便是青瑶的宝贝，你得还给她。”

赤霄毫不犹豫地把青玉镯掏了出来，交到蒙逸手上，“既然是青瑶姑娘的宝物，正好物归原主。”

青瑶道一声谢，手掌一动，青玉镯，自动收回到她手腕上。蒙逸重重拍了拍赤霄的肩膀，“好兄弟，多年不见，你还是像从前那样，让人放心。”

赤霄拍一把蒙逸的屁股，“我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我可从来没有忘记那一段岁月。如果说天下还有人值得我赤霄信任的话，你蒙逸，是第二个。对了，琦哥呢？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

听到第二个这三个字的时候，蒙逸的心，便开始禁不住一阵阵地刺痛。他明白赤霄为何把他排第二，因为排第一的，就是他的哥哥，蒙琦，那个为人坦荡、性格豪迈、勇猛刚强的真男人！

蒙逸的语气低沉下来，“我哥哥，他已经不在了。你还不知道吗？”

赤霄的笑容凝固在那里，既震惊又悲痛，“琦哥不在了吗？什么时候的事？老天真是不开眼，居然会让一个像他这般独一无二的人物这么早离去。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想见到他。我已经想象过很多次见到他的场景，想象他长大后变成了什么模样，见到我后，首先会说哪一句话！”

“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具体的情况，不提也罢。”蒙逸的眼中，已经有泪花在打转。

“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赤霄重重拍了拍蒙逸的肩膀，安慰他。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开始有阴魂游荡，赤霄手上的那张聚魂幡，也蠢蠢欲动起来。里边的恶鬼冤魂，全都肆虐狂叫起来。

“已经到了桃花谷，天色又黑了，我们去谷中借宿一晚吧。我记得那芩康，跟你父亲交情很好吧。”赤霄手上凝聚出一团真火，把那些阴魂镇压下去，一边对蒙逸道。

一旁始终没有怎么说话的青瑶，暗暗在蒙逸手上捏了一把。蒙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跟我父亲，确实有些交情。而且这狗怪，在桃花谷内，作恶已久，今天伏诛你我之手。照理他们也应该好好招待我们。”

说罢，三人便动身往谷内走去。路上，蒙逸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聚魂幡？”

赤霄随口应道，“此等阴邪之物，不能留存于世。我会用符火把它焚烧掉。”

蒙逸道，“这样处置固然妥当。却是苦了里面的恶鬼冤魂。不如你把它给我，我有办法，把它们一一度化，替它们解除苦难。”

赤霄吃了一惊，“你有度化阴魂的办法？据师傅所说，如今的天下，阴魂泛滥成灾，业力累积无从消解，导致杀劫沉重，纷争并起，众生不得安宁。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天下的阴魂，无从度化，无处可去。要么，就是去冥界被冥河大帝炼化，成为鬼兵鬼将，为祸人间。要么，就是在天下间游荡，四处骚扰生灵。一些经受不住风霜雨雪之苦的，受尽痛苦后消逝。一些吸收了天地灵气的，便成精成怪，酿成大患。更有那诸多图谋不轨之士，以种种阴毒的方法收集炼制阴魂，遁入魔道，最后荼毒生灵。”

“不是有冥界轮回大帝，在执掌轮回吗？只要有轮回存在，各类阴魂，便可循环流转，生生不息。”蒙逸道。

“你不知道吗？轮回大帝的轮回之门，只转生那些冥界的妖魔鬼怪，根本就不会管这些阴魂死活。但凡通过他轮回之门转生的，不是大妖就是大魔，哪里能给世间带来安宁？”赤霄以诧异的目光望着蒙逸，似乎对他犯下这种常识性的错误颇为不解。

“那么说，这个世界，没有六道轮回，也没有因果报应了？”蒙逸又问。

“什么是六道轮回？什么又叫做因果报应？”赤霄脸上诧色更甚。

蒙逸顿时明白，为何每次他度化阴魂后，积累的功德那么少了。原来，这些阴魂，只是怨气被化解。可是他们，依然无法去转世投生。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六道轮回，也没有因果报应。唯一具备轮回之力的，也只有轮回大帝一人。而他，并非佛道中人。

至于问题的根源，自然是在于地藏王菩萨根本就未曾出世成佛，也未曾进入冥界执掌大权，掌控六道轮回。蒙逸悄悄扫了万佛金身图中的地藏王菩萨一眼，心想，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呢！解锁地藏王菩萨的封印，不知需要多少天大的功德和因缘。就算成功解锁，想要掌控冥界，并且重建六道轮回，那也不知需要多大的力量。

蒙逸清了清嗓子，想了想怎么才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道，“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简单用一句话解释，那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赤霄玩味着这八个字的含义，道，“当今的天下所缺的，还真是这八个字。倘若一善一恶，皆有一报，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为非作歹的人？那些妖魔鬼怪，又岂敢这般横行无忌？只可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没有任何人。就算是掌控天庭的玉帝，他所想的，也只是权谋算计。他被权势蒙蔽的连善恶都辨别不清，又如何去做到善恶有报？你看我师傅，这么多年一直在蛮荒镇压妖邪，救济生灵。他所希望的，其实也不过是这八个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可惜他自己行这么多善，却没有得到善报。玉帝，反倒要册立一个跟蛮荒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做南方大帝！”

蒙逸朝青瑶努了努嘴，“你们两个，在蔑视天庭，鄙视玉帝这一点上，意见倒是非常之统一。”

青瑶冷哼一声，“天在做，人在看。我看那玉帝再折腾一百年，权谋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真正得到众生信仰，不可能完全压倒太一、女娲、三清等圣人。”

赤霄把聚魂幡丢给蒙逸，道，“天上的事情，我就不评论太多了。反正是神仙吃肉，我们喝汤。神仙打架，我们遭殃。我想知道，你如何能度化这些恶鬼冤魂？”

蒙逸伸手一指，定住一个恶鬼，默诵一段解冤咒，那恶鬼的戾气，便越来越弱，最后完全恢复平和，还双手合十，虔诚地朝蒙逸躬身行了一礼，脸上满是解脱后的欢欣。

赤霄不由点头赞许道，“妙极，妙极，这是造福天下生灵的妙术。这样的术法，可否传授于我？”

蒙逸答应道，“我自然是乐意的。不过，要等到因缘具足的时候才行。”

“什么时候，才会因缘具足？”赤霄紧紧追问。

“等我们回到枫溪谷，把苍梧氏的事情处理完吧。”蒙逸有点含糊地道。

“是指杀死肥遗之后？我知道你上次刺杀肥遗失败了。所以这次才赶紧回来助你。你我联手，肥遗必死无疑。”赤霄并不知晓两个多月前在枫溪谷发生的事情，信心满满地道。

蒙逸看着赤霄那真挚无比的眼神和热情洋溢的脸，心中不禁苦笑连连，心想你这家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倒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不过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咱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