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沫峰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发现黎沫夏站旁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声说道:“沫夏,刚才哥有一些急了。”
黎沫夏委屈极了,将手中的毛巾一丢,气呼呼地转身出门。
“沫夏!外面太黑,莫要乱走!我跟阿风出去透口气!”
黎沫峰赶紧叫住了她。
黎沫夏闻言,撅着嘴,直接回到了陪护病床前,一脚将我给踹下了床,她自己则钻进了被窝,蒙起了被子。
我靠!
他们兄妹闹别扭,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黎沫峰冲我示意。
我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跟着一瘸一拐的他下了楼。
两人坐在了门诊楼外院的花坛围挡石上。
“没发现你脑子有毛病啊,怎么病也不治?”
黎沫峰没正面回答,抬起两根手指:“烟!”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自己也拿起一支点着。
烟雾迷蒙。
我见黎沫锋的脸在烟雾后面,显得极为凝重。
自打我认识他以来,这货这种神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被停职了。”
我差点笑出来,被烟呛得咳嗽了好几句。
“我还以为什么破事呢!你官瘾这么重吗?停个职而已,变态踢桩,有病不治,还对自己宝贝妹妹大吼大叫?别说停职,就算开除又多大点事?外面到处星辰大海,格局打开啊痴线!”
黎沫峰幽幽地瞅了我一眼。
“阿运王明天就要放了。”
我顿时一愣,思忖了一下。
“停职与他有关?”
“你说呢?”
“不仅仅是因为你关了他几天接受调查之事吧?”
“你很聪明。”
黎沫峰正当红,而且关阿运王的理由完美无瑕,按正常情况,让对方在警署接受几天调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迟早都要放。
阿运王乃厮混江湖的老炮,绝对有强大的忍耐性,如果仅因为这一点事就让人去停黎沫峰的职,那就跟街头混混没多大区别了。
黎沫锋突然被停职,只能说明,他之前暗中调查阿运王之事,已经被对方发现,为了阻止此事继续发生,阿运王动用了手段。
我问:“理由和期限呢?”
黎沫峰苦笑了一声。
“你知我脾气不大好,审问嫌疑人时不讲规范打骂,理由够不够啊?至于期限,暂时无限期喽。”
我很想问他到底在调查阿运王什么,但这事情涉及到工作秘密,估计他也不会讲,便没吭声。
黎沫峰将烟头丢地上,抬脚踩灭。
“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说。”
他手指着医院花园里一些睡不着在四处溜达的病人。
“鹅绒疥,原来是海疥虫病,治起来非常简单的,不用去医院,去诊所开一点药就好了。可在七年前,有人感染了这种病,反复治不好,先痒,后全身溃烂脓疮发臭,高烧不退,最严重的后果,只能截肢保命。”
“别人介绍,普杏皮肤病医院能看好,有人便过来了。普杏皮肤病医院的意思,这是一种变异的海疥虫,叫鹅绒疥,必须要用一种特效药,也就是那种淡绿色的药膏。这药膏有奇效的,一涂上去,第一时间止痒止疼,人恢复如常。”
“不过,来这里的病人,一年后会复发,只好再过来治。随后复发的时间越来越短,半年、三个月、一个月……最后终身都需要涂这种药,早晚各一次。如果药像活络油一样便宜,倒没什么,可它非常贵,不少人为此穷困潦倒,甚至背上了高利贷,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诧异不已。
“卫生署不想办法研发推广这种药,把价格给打下来?”
黎沫峰冷哼了一声。
“肯定想喽!但由于分析不出来具体成份,后来只好向普杏皮肤病医院买专利,人家说是祖传秘方,港市保护知识产权的,又能怎样?全港得鹅绒疥病人不算太普遍,又有得治,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尽管病人不多,但因需要长期用药,且只能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治,他们揾钱简直不要太狠啊!万铭集团你识得的,你看这一家比诊所大不了多少的小破医院,七年多时间,大水喉闷声发横财啊,比万铭集团还要赚!”
我瞅着这破败不堪的小医院,顿觉不可思议,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莫非就是指这种?
黎沫峰不会无缘无故向我介绍病情,肯定打算说什么事。
“你发现了什么?”
黎沫峰又要了一支烟,朝我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深深地吸了两口。
“十家外佬开设的拳馆为刘盛雄走私黑业,我调查刘的资金去向,发现他每半年有一笔大额的顾问费用,汇到马来一个账户。再调查这个账户,竟然发现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也半年汇一笔惊人的费用到这个账户。”
“账户开设人是一个搞汽修的马来佬,我让马来朋友暗中摸了一下,马来佬取钱出来后,化整为零,分给了不同的人,这些人又以够买汽车零件的名义,不同时段分多次将钱返汇回港,而返汇回来的账户,属于一家汽车零件制造厂的,它幕后老板为阿运王。”
我震惊不已,脑瓜子嗡嗡响。
“你的意思,普杏皮肤病医院以及它下属几家附属医院,全是阿运王的黑产?!”
黎沫峰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瞅了一瞅四周,低声说:“除了这个,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烟头给丢了。
“鹅绒疥是几年前阿运王故意弄出来的怪病?”
黎沫峰咬着牙,冷声回道。
“天打雷劈!我不将他绳之以法,誓不为人!”
我问:“你想怎么做?”
黎沫峰郑重无比地盯着我。
“阿风,够不够胆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