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头发已被风吹干,发丝在背后飘扬,她渐渐眯起眼,看着楼晏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明明如此卑鄙,却偏偏卑鄙的这样不动声色,所谓及至腹黑,真的是非他楼晏莫属。
她呵呵的冷笑:“以你这出神入化的身手,能穿过这层层的机关暗卫潜入半山腰且不被人知晓,这无悲山至少有一半的地形已经被你熟记于心底了,怎么还会向我索取无悲山的地形图?”
楼晏面色不变,只微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只半透明的青色琉璃瓶,九月一眼便看见那瓶中有数颗青色药丸。
“你既不是烈北风旗下的忠心良将,亦不是被他所信任之人,何苦自己遭罪,只为他保全一个地形图?”楼晏笑着将那琉璃瓶递向她:“我这里便有可化解万虫散的解药,你可服上一颗,今夜之后便不会再受蚊虫之苦。”
九月犹疑的瞥着他递来的瓶子,伸手接过,倒出一粒便放在鼻间闻了闻,虽然不知道他这解药究竟是什么方子,但闻起来的确没什么毒,而且从味道来看,有几样她还算认得,大都是清热去毒的东西,就算不是解药,也不会是什么毒药,而且与楼晏这接触的两次来看,他虽然卑鄙,但的确不算是小人,既然肯先给她解药,自然也并不是什么小肚饥肠的计较之人。
她捏着那颗淡青色的药丸,略有迟疑的看着那眉眼疏淡却又时常给人一种温润如玉错觉的男人,闷闷的将药丸放进嘴里,在牙关间轻咬的时候,依然盯着那个面色并无半点异常的楼晏,狠了狠心,将药丸吞下,因为有些苦,她皱了皱眉,然后忽然将手中那只青色的半透明琉璃瓶握紧,大有不打算再还给他的意思。
她将瓶子往怀里一收,忽地笑道:“十六爷这么信任我,实在是惭愧,不过,地形图我没有,这瓶中剩余的解药我也一并收下了,也算是将上一次在你王府中被你戏谑之事勉强扯平。”
说着,她勾着唇,将那小瓶子在手中把玩着,眼中尽是无限的得瑟:“兵不厌诈,没想到十六爷竟然比我还天真。”
未料楼晏却半点不恼怒,只是笑了笑:“你自会有求于我,不急在这一时。”
九月倏地握紧手中的瓶子:“怎么?你这解药是假的?”
“不,解药是真的,这瓶中剩余四粒,可解百毒,你若偏要耍这无赖强夺而去,本王也就当做个顺水人情,送予你,不过,如若有一天阿九你登门跪求于我,我闭门不见,莫怪我不近人情。”
“呵,说的好像真的似的。”九月冷笑,听他这口气,好像知道在她身上会发生什么似的,但是九月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他又不是江湖半仙儿,又不是摸骨算名的瞎子,不过就是生于皇族,五毒经这种珍贵的东西他或许读过,所以才会知道这么多,她若是信了他这种话,估计就是脑子被虫子给啃傻了。
她笑着轻斥道:“十六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可是还欠我三件事呢,我还没向你索债,你倒是好像忘的一干二净。”
楼晏雅人深致的眉宇微挑:“放你出府,赠你解药,两件事已了,这最后一件事,你当真要现在就要我兑现?”
九月一怔,顿了好半晌才缓了过来:“什、什么两件事已了?我直到现在都还没向你主动提过任何要求好不好?你不能这么无赖!”
“晟王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当日放你离府,已是你所求。”楼晏淡淡勾唇。
九月一脸的不爽:“那不算!”
“放你出府便是绕你一命,生死乃为大事,这若不算,你还想怎样?”
九月嘴角一抽:“就算那个勉强算是吧,可第二件事,这解药我根本就没有……”
“解药你吃了没有?”
“……吃了。”
“毒解了?”
九月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已经不再那么莫名奇妙发痒的手臂,答的有些含混:“好像是解了。”
“本王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你若不以无悲山地形图来交换,这便是本王允了你的第二件事,阿九可还有话要说?”
阵阵磨牙的声音在九口紧闭的口中隐隐传出,楼晏气定神闲的扯出淡淡笑意:“怎么?你认为不值?”
“废话!老娘我本来寻思在你那里求了三个保命符,还在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打算以后用在刀刃儿上!谁知道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两次机会!换你你会开心?”九月翻个大白眼:“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我还没给你地形图,你就先把解药给我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真是会算计啊你!恨死我了!”
看她那气的有火却无处发的模样,楼晏扬眉:“烈北风既不信任你,你却为他如此守信,不肯交出地形图,我倒是低估了你这丫头。”
“这不是守信不守信的问题。”九月仍然是一脸的不爽:“我跟烈北风之间一没相处多久,没什么感情,二互相也没多少恩德,不需要为他守信,这不是做人原则问题,我虽然可能会因为某种利益而变成墙头草不忠于任何人,但也要看这利益的大小,值不值得我卖掉自己的原则。”
说话间,她将手里的瓶子塞进腰包里,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了,这四粒以后兴许能有大用处的药丸就先好好的收下,好歹也算是个心里安慰。
“地形图我不会给你,我知道就算是我不肯交出地形图,你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无悲山顶,也不会是太难的事,只是需要绕着山体细细观察,会浪费许多宝贵的时间而己。”她说罢,忽然抬起眼盯着他:“刚才,你看到了多少?”
楼晏对她这忽然转变的话风似有所疑惑:“什么看到了多少?”
九月嘴角一抽:“你少跟老娘装傻!别以为转移了话题就能蒙混过关!我刚才洗澡的时候,你看见了多少?”
楼晏的表情有些深高莫测,看了她一会儿,淡声答:“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九月深觉自己今儿真是吃了太大了亏,先不说自己洗澡的时候被他路过看见,再忽然没了两条保命符,又气又心疼,他丫的回答的仿佛不经意似的,却显然没有多少底气。
也不知是因为她和那几个探子失踪了半天都没有消息再传回去,还是楼晏出现在无悲山下的事情已经被烈北风知道了,就在这时,山上隐约传来正在向下移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