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表情未变,只淡看着他:“不可能。”
她自信自己可以尝出任何药中的毒素成分,怎么可能会在中毒之后没察觉呢?
“别忘了你曾经中过我的万虫散,那时你该是也并没有察觉出自己身体中的异样。”楼辞远缓缓道:“赤辰门的东西与普通江湖中那些毒药不同,我娘生前本就是习毒的高手,我得到她的真传,所以赤辰门的毒非常人能轻易察觉。”
九月的心头当即便漏跳了半拍,她当然记得万虫散,如果楼辞远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现在怕已是寒毒入骨。
寒毒,她曾在安王府珍馐阁中的毒经上匆匆看过一眼,所谓寒毒,便是渗入女子血液与骨骼中的一种极有蔓延性的毒素,一旦在体内滋长,若没有解药喂养的话,便会被寒毒慢慢侵入五脏,逐渐冰冻而亡。
所谓的解药喂养,便是每隔几日要服下一定份量的解药,可以暂时终止寒毒入侵,如果超过几天没有服解药的话,寒毒入侵的第一反映便是感觉比别人冷上许多。
九月重新去探自己的脉向,仍然没感觉到异样,但此时因为自己身体的阵阵寒冷,便也没办法再存侥幸心理。
她缓缓抬眼,看向那始终漠然不语的楼辞远:“你竟对我下毒?”
“月儿的心不在赤辰门。”楼辞远看向她,眼中似悲悯,又似坦然:“我只能将你的人栓住,再慢慢将你的心收回来。”
九月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心思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几日碗中的汤药,那些药里该就是掺了寒毒的解药吧,怪不得她觉得那里边的成分没有会损伤自己身体的东西,竟原来是解药。
所以她还在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施了毒。
说什么将她救回来带回赤辰门,说什么不会囚禁她,都是空话,楼辞远由始至终的目的就是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
九月冷冷一笑,忽然出手便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双眼瞪着他:“楼辞远!我知道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一再以伤害我的方式去达到你的目的,一边说着你对我的深情不悔!我九月是要有多脑残才会甘愿留下来?你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到死都不会对你有半分的怜悯和感情!”
楼辞远没有阻止她的手,即使九月的手已经在他的喉间越掐越紧,仍旧神情不变,目光看向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只桃木剑。
九月用力掐着他的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想到自己身上现在竟然藏着寒毒她就恨不得活活掐死他:“楼辞远!你的手段是常人所不能及,可你这样根本就是一脚踏进了地狱,有谁会同情你,有谁会理解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直到最后也要逼着我真的来恨你?”
“恨?”楼辞远的目光终于从她脖子上所挂的东西移到她的脸上,忽然身子前倾,就着九月掐在他脖子上的力气忽然一把将她压进马车角落里的那层层叠叠的被子里,欺身压下的瞬间无视她的挣扎反扣住她的手将她手拽开,俯下头便压住她,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怒到及至的脸:“我从记事起就活在恨中,你不过刚刚尝到恨的滋味就这么愤怒!”
“你因为初来的恨意就要掐死我!月儿,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我恨了皇帝,恨了这元恒,皇了这天下十几年,我就该收手么?”
九月愤然的推在两人身体之间:“我没有那么圣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定的道理!我不管你在恨什么,可你所伤害的人都是与那些事情无关的人,你手染血腥却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甚至我究竟错在哪里?你要这样对我?”
“错在你不该遇见我。”楼辞远将她的手腕死死的握在掌中,看见九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苦和皱起眉忍着寒毒之痛的神态,终是放开了她。
九月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楼辞远故意没有给她吃解药的原因,她这会儿经过了刚才彻骨的寒冷后,便只觉得胸口闷痛难受,抬起后捂着心口的位置,脸色越来越白,抬起眼见楼辞远在那里像是在欣赏自己这些痛苦的表情,她真是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居然对她下毒!
居然对她种下这种需要喂养才能活命的毒!
她是要在毁了他自己后也要彻底毁了她吗!
她强忍着痛,拽起被子便将自己整个人裹住,知道她就是在等着她去求他要解药,求他帮她解决这份痛苦,她怎么可能会去求他!
看见九月将她自己藏在被子里的模样,楼辞远眼中没有任何惊讶。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坚韧而固执,宁可忍着所有痛苦也不会对自己服软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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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回到赤辰门的时候,九月体内那一波毒发的痛苦已经被她忍了过去,不过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她却是大汗淋漓。
见她似是有些虚弱的走不动,楼辞远本是要扶她,九月却是甩开他的手,解开身上的狐裘,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些赤辰门的引路人走了进去。
由引路人带路,一样是畅通无阻没有触到机关,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称心和如意一看见九月便忙迎了过来,进了门九月便直接关上了门,没有看向外面的任何一个人。
“小姐!”称心如意冲上前来,在九月因为双腿发软而踉跄着向前扑去时,她们忙将她扶住:“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九月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多问,被扶上床时,她闭上眼睛试着给自己驱毒,可是她体内那些内力和寒毒之气在身体里不停的冲撞,她越试图运功就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最后只能暂时放弃了自己运功驱毒的方式。
早该清楚,楼辞远既然给她下了这么厉害的毒,必然也是知道什么与她体内的玄元之力相克,知道她是怎样都没办法的。
“小姐。”如意上前来,将九月头上的汗擦了擦,很是担忧的说:“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前天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不过两三天而己,脸色就又变的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