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哥近几年只吃素?”冉云知有那么一会儿没能插得上话,见楼晏这会儿剥了着虾皮的动作,眼中已多了几分奇怪:“十六哥,你不是向来喜欢吃豆类或是鱼虾类的菜么?”
九月这会儿已经放弃了眼前的蒸鱼,转而将筷子伸到了旁边的几味菜上夹来尝了尝,完全没打算插嘴。
楼晏只吃了一只虾后,之后再又剥好一只,没有吃,放在了手边干净的盘子里,既而又拿起一只,听见冉云知的话也没有停下那姿态悠然的慢慢剥虾的动作。
“漠北不比皇宫。”楼晏轻轻扯着虾线,眸光淡然的看向冉云知:“即使有皇都跟去的好厨子,但行军打仗也没有那么多清闲的时间去准备这些芙蓉翠卷或是琵琶虾,而漠北靠近部落,生活习惯与部落子民渐渐同化,边关附近没有海域,鱼虾在那里都算是再奢侈不过的东西,饮食大都是荤肉类与素菜类两种,我不喜食荤,便常年食素,时间久了,这平日里的习惯也就渐渐改变。”
冉云知看着他只剥虾却不吃的动作,眼角的余光更又瞥见坐在一旁的九月因为眼前的几道不合口味的菜而一脸郁闷的低下头干吃白饭的模样,顿了顿后微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么,特意让带来的厨子做些当年你最喜欢吃的几样菜,结果你竟然始终都没怎么动筷,原来现在只喜欢吃素了……”
“人生在世,难免会随着时间与环境有所改变。”楼晏放下一只剥好的虾,接过可芯递来的净手布擦了擦手,再又瞥见九月那一脸郁闷的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的动作,微叹,将手边放了五只虾肉的盘子给她递了过去。
一看见眼前递来的盘子和虾肉,正在啃着筷子头的九月眼前一亮,抬起眼便看向了他,只见楼晏眼神不轻不淡的扫了她一眼,将那一盘虾肉放在她面前:“我尝过了,这琵琶虾虽是味性寒凉,但味道不是很咸,只容你今天吃一些,过了今日后少吃这类凉性的食物,记住了没有?”
九月的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看了看自己眼前盘子里的虾肉,一时间没敢抬头去看身旁冉云知的眼神和可芯的目光,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后知后觉也能感觉得到楼晏是在这仿佛不经意间表明了态度,亦是让冉云知看清楚他的意思。
一句人生在世难免的改变,一盘不动声色却亲手所剥的虾肉,谁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楼晏对冉云知淡淡的提醒和对九月的纵容与关怀。
也不管现在冉云知是什么心情,楼晏又究竟是什么态度,九月这小心情当即就被一盘虾肉给瞬间治愈了,她忍住笑,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好好的吃饭。
冉云知半天都没有说话,九月也没有抬头去看,反正楼晏这只闷骚鬼平时对她不冷不热的让她弄不清他的想法和真正的意思也就罢了,不过今天这顿午饭实在是吃得她心情好,便也懒得去管其他的,她吃饱她开心就足够!
桌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刚刚端了酒壶来的可芯在这瞬间忽然将酒壶在桌上重重的一放。
引来楼晏淡淡的抬眸,引得冉云知僵坐了许久的身子渐渐有了动作,也引得正专心吃饭的九月也跟着抬起了头来。
可芯没说话,只是手里死死的纂着酒壶,两眼盯着九月:“今日是奴婢仗着我们娘娘的脾气好、性子温柔,被惯坏了,才在县君面前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所以奴婢特意去拿了从浅月国带来的叠罗酒,打算向县君赔罪。”
九月放下碗,看着可芯,勾起唇笑了笑:“你要敬我酒?”
这对主仆真是有意思,主子闻风不动,小宫女却是咄咄逼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这会儿冉云知还没出声,可芯却显然是一脸怒火的盯着九月。
“她近来身子弱,不可饮酒。”楼晏眉目不见波澜,轻道:“可芯,你且退下。”
可芯却是依然用力捏着手里的酒壶:“王爷您是叱咤沙场的英雄,我们皇后娘娘也曾是战王爷的遗孤,现如今更是浅月国的皇后,掌八方兵权行十方大陆南部一国特令,更也随浅月国军征战御敌出谋划策过,都曾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陪各方军士畅饮,明珠县君身为元恒皇帝亲封的县君,在与晟王殿下和我们皇后共同所坐的席上,竟然连一杯酒水都不会喝么?至于这么矜贵么?”
楼晏眸色清冷的扫向这会儿始终不语的冉云知:“你真是把可芯惯的无法无天了。”
冉云知这会儿也没解释,毕竟都是故人,互相都知道脾气,于是便也只是抬起眼看向楼晏:“十六哥,可芯当初在良辰宫中就伴我多年,你也是知道她的性子,脾气虽火暴,但却处处护着我,若非如此,以她这种性子,早就死过十次八次了。”
楼晏笑意疏淡:“到底不也是仗着你的宠爱?”
冉云知眉目渐渐挑起,眼中再无之前那副客气的味道,而是盯着楼晏眼中的那丝疏淡,平声说:“自然是,可这席上不也是有人在仗着十六哥你的宠爱而始终保持沉默?不过就是一杯酒罢了,十六哥用得着这样护着?”
九月本来是因为不知道这冉皇后和楼晏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有多深厚,所以才不想太过不识抬举的去惹事生非,不过眼下听见冉云知这会儿已经有些冒酸的打算挑明了,她自然也不能再沉默下去。
于是九月在这一瞬间忽然笑了笑,掐准了时机抢话道:“小女倒是不知皇后娘娘竟也是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曾经在我耳中所听闻的冉郡主,乃是元恒皇朝第一才女,更又有着“才貌倾城,艳绝十方”的美称,今日一见也的确是让小女大开眼界,娘娘的确不负盛名。”
“只是……”九月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又是一笑,起身便十分干脆的去拿可芯手中的那壶酒,不过可芯握的紧,竟然轻轻的一拿没有拿得过来,这才看出来原来这性子火暴的小宫女是个练家子,身上有功夫的,难怪会气焰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