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未来的走向

山水间外远处山脚下的小竹林里，风吹着青翠的竹叶，吹落鲜艳的花朵，然后水无情地带走它们，房前屋后鸟叫声悦耳。

阅女和梦雪欠的坟在靠近山脚的竹林深处，清净，远离尘世，实在是个适合安居的地方。

今日风大，竹身摇摆得厉害，高处的竹叶像竹蜻蜓一样飘落，行走其中的人披风猎猎作响，红发疯狂飞舞，脖子上眼睛以下的部位几乎全缩进围巾里，这里的风令他很畏惧，脚步也很虚浮，仿佛大风能将他整个人吹走。

山脚下有座小木屋，他正往那里走去，在屋前的圆石桌旁停了下来。

风疯狂地吹着，他羸弱的躯体不得不坐到石椅上，将白围巾裹紧了几分，在狂风中等待该来的人。

某刻，另一个人的脚步踏入竹林，他前来的路正好途经梦雪欠坟前，便停了下来。以山为背景，水流衬托，与竹林依偎。她们在这里能得到最好的安息。

进入竹林的后者与前者一致，风是他们所畏惧的，他缩着脖子向小木屋走去。

到达目的地，熟悉的人熟悉的背影、陌生的羸弱气息……

“师哥。”

莫枢站起来并立马回头，露出惊喜、微笑，“来了，子易。”

可是下一秒，莫枢双目圆睁冲上去就是一记弱弱的拳头，无力吼道：“你疯了！”十年间与毒对抗，他很清楚中毒症状。

“师哥……”徐子易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现出伤感，笑得像在哭泣。

“解药，快服下解药。”莫枢赶忙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袋慌忙打开，被徐子易制止。

“原来师哥已经研制出解药，我又输了。”

几分钟后，两人倚坐在石桌旁。

“你是不是傻？一切让师哥来承受就对了，你还有盈盈。”莫枢骂道。

徐子易反驳，“正是为了盈盈我必须这么做，不然她不会原谅我。师哥，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在欺骗你，逼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其实你们的孩子根本不在我手里，他被赵负差点杀死，还为了不能放在身边养虎为患在他的星记上做了标志投放到锦阳城，他很顽强，一定能活下来，我明天就去找，把他还给师哥。”

莫枢摇头，“不必了，我已经找到他了，他叫谢炎，盈盈我也见过了，很像她母亲。”

“谢炎？”徐子易记得这个人名，是盈盈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他，看来几辈人的牵扯是不会轻易斩断的。

“是啊，像极了，我现在只想多看两眼罢了。只要能得到原谅，让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包括我这条多少人想取的性命。对不起……小师妹，是我逼死她的。还有流放儿，对不起！对不起师哥！”

“不全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小师妹。至于流放儿，我已经派人为他们脱体，安排妥当了，不过，解药研制成功，做那些事也变得多余，等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太阳族人恢复太阳之力，弥补我们当初犯下的过错。但是，师哥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所以子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好好走，我们造的孽必须由我们善后。”

徐子易苦笑道：“师哥，我也快撑不住了，你中毒撑了十年，而我撑不到几天，毒量还只是你的一半。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赢过师哥，唯一赢的那次还是耍了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她。”

莫枢抬头去望天空，“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爱上了最不该爱的同一个人。”

“你不明白，我只是想找到人爱惜自己，尝尝幸福的滋味。师父从来都不看好我，他对师哥你极其严格，对小师妹万般宠溺，唯独很少管我。明明都是弟子，对我的关心却最少。”

“你就是太贪心，师父他哪样功夫不是真传？其实对咱三个师兄妹都是一视同仁。再说了，跟小师妹争什么争？她是女孩子，师父自然会宠爱一些。还有我，哪个做父亲的不对儿子苛刻些？”

“什么父亲？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也不能和生父混为一谈吧。”徐子易听不明白。

莫枢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道：“这件事连已辛都不曾告诉，我也是在师父临终前才知道的，师父说我是他的私生子，还让我处理好师兄妹之间的关系，不能让你越陷越深。”

徐子易愣神了很久，不可思议，师父怎么可以瞒着这件事情一辈子。

“想想也是，师父他那么爱面子的人，要是让人族人知道他有个私生子，那可要被议论得沸沸扬扬了。不过……平衡了，做了父亲才知道，要是我站在师父的角度，也同样对你多关心点。”

风很大，吹得两人不自觉就缩起脖子，徐子易的脸色不比莫枢好到哪去，他注意到对方取暖的白色围巾，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

“听说你们解除契约了？”莫枢问道。

“嗯，他们生来本就是平等的，只是被我们无情地加了道锁，这辈子为我们承受了够多，应该得到自由。话说回来，师哥难道看不懂这一层？使徒是悲剧的产物，而你还要制造更多的产物？”

徐子易从来佩服师哥，可择使徒这件事他确实做错了。

莫枢也很无奈，对自己做的错误决定感到痛心，可往事不能重来。

“是师父。”虽然很不想推卸责任，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说这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徐子易被问倒了，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既然决定用这种方式赎罪，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他道：“我只想看到盈盈恢复，然后安心地走。”

莫枢皱眉，“能把盈盈变成这样的人，只有陈书书了。”

“只有她了吧，也怪我蠢，看不清赵负的真实面目，千情的死也是因为他。不过我已经不想再报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或许，让孩子们决定吧。”说着说着，徐子易嘴角溢出一行黑血，低头的莫枢没有察觉到就被他舔了回去。

当莫枢抬起头对向徐子易，眼神坚定道：“以前开战休战都是我们说了算，虽然师哥很想要和平，但是事到如今，让孩子们来决定战争未来的走向吧。”

“正有此意！”徐子易原本放在石桌上的一只手抬起，摆出像要掰手腕的姿势，“我们将烂摊子交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活着看到战争最后的结局。咱们再做一次比拼吧，师哥，看谁活的久，以前无论哪方面都是师哥赢，这么多年咱们当不成师兄弟，当一回竞争对手，这次我一定能赢！”

虽然莫枢已经撑了十年，虽然自己服下的计量只有一半，即使蛮不讲理，来一场不公平的比试，也非赢不可！

莫枢握上对方的手，声音颤抖道：“在胡说什么？子易永远是我的小师弟，比试什么的，只要你开心，随时奉陪。”

徐子易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师哥一直对自己格外包容，即使他做了再多错事。

可是师哥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无地自容。

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