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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
微凉的风自法医科所在的走廊间飘进飘出,可可打开验尸房的门,一股不同于走廊风的凉意迎面而来。验尸房里,苏晓哲和另一个男人浑身穿着防护服,严正以待的站在两边。
“杨竟成,”可可扫视了一下那个站在靠后的男人,“等下的解剖对普通人来说狠了一点,言之在先,我不强迫你站在这里。”
杨竟成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动。
可可微微挑了下眉,比起“杨竟成很勇敢所以完全不怕见证解剖”这种解释,她更倾向于相信这家伙是对解剖有多“狠”纯粹无知,所以无所谓离不离开。我可是给你下台阶的机会了,等下吐着逃出去别怪我,可可暗想着,然后对晓哲点点头。
一具只有成人一半大小的蓝色尸袋被晓哲从冰库里取出,移放在验尸台上,可可带上乳白色的消毒手套与防护面罩。和苏晓哲一同站在验尸台的左边,杨竟成帮忙将右边的摆着的摄像机打开。
镜头中,蓝色尸袋上的拉链被打开,惨白的身体渐渐出现在画面中。
“无名幼童,男,年龄不超过18个月,身长59厘米,营养状况良好,生长正常,体貌特征,短发,前牙已初成型,身上无明显外伤。”可可一边轻轻抬起幼童的手,一边简述情况尸表情况。
“晓哲,把背部这些尸斑都拍照。”可可一边说着,另一边仔细查看幼童每一只手指甲,因为曾经被清洗过,所有指甲中没有显著的留有什么痕迹。
“**。”她低声咒骂着。
一旁的晓哲和杨竟成疑惑地看向她。
“想想看,在这孩子去世以后,能这样冷静地把身体洗干净,去除他毒发时满嘴的白沫,把指甲剪整齐,洗掉他四处抓挠留在指甲里的残痕,然后给他穿好准备的白色寿衣,带有这种一点都不悲伤的冷静情绪,这家伙,在孩子疼的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时候,也许,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说不定。”
可可的几句话,让身旁两人皱着眉,一时无言。
在经过一系列尸表面检查之后,可可一边在水池中清洁解剖刀,一边叮嘱苏晓哲与杨竟成,“等下我做解剖的时候,你们都离验尸台稍远一点,现在化验报告还没出来,不能肯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如果不是经由消化系统,而是通过皮肤接触中毒,那不小心碰到尸体内部都很危险。”
“浔姐,”晓哲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听来嗡嗡的,“尸体现象很有特征性啊,尸斑呈显著紫红色,瞳缩明显,指甲与嘴唇青紫,还有这里的肌肉僵硬的不正常,这些不都是教科书上写的很明白是急性农药中毒的症状么”
“是没错,但是农药中毒也不全是喝进去的,也有人处于高浓度农药环境中,由皮肤吸收急性中毒的案例,何况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成人致死量的一半就够他完结的了。”可可说完不经意地看了一杨竟成,哦哦,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啊
一旁的摄影机依旧发出轻微的电子滋滋声,画面中法医手起刀落,苍白的身子被打开,当她结扎起胃的两端,再将幼小的胃取出时,杨竟成终于忍不撰背过身去,晓哲虽皱紧眉但依旧注视着法医的动作。
当胃被剪开,一股刺鼻气味窜了出来,两人猝不及防地后退开几步。
“大蒜味”可可喃喃道,“苏晓哲,有机磷农药有会让胃发出打算气味的是哪一种”
“哪哪一种是农药”被突袭的晓哲瞬间石化。
“敌敌畏”杨竟成在一旁凑起热闹来。
可可苦笑,“敌敌畏在消化道里发出的不是大蒜味,不过很接近,大蒜味一般都是由化学物质对硫磷产生,在所有有机磷农药的毒性排行中,敌敌畏属于第二等级,高度毒性,而对硫磷,属于最高等级剧毒类。”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晓哲一眼,言下之意,居然让杨竟成这个外人抢了先,晓哲同学,等着罚抄书吧。
欲哭无泪的晓哲盯着解剖台,突然发出一声喊,“等等一下,我看到胃内容里有暗红色的东西。”
“暗红色你看到的内脏哪个不是暗红的”可可本以为晓哲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胡说,没想到仔细一查,真的在胃内容里发现奇怪的东西,她用镊子将这东西轻轻从中取出来,放在检验盘上。
“这是什么塑料纸”晓哲惊惑地问道。
揉成一团的塑料纸被慢慢展开,可可思考了一会,取来滴灌,将清水慢慢地滴在其上,塑料纸上附带的粘物被一点一点清洁后,露出原本的颜色,暗红的纸片呈长条形,约成人一手指大小,边缘显示出平整的剪切,像是从一张大块的塑料布上被剪下来。
“这上面有字”连杨竟成都凑过来盯着。
可可将塑料纸轻轻拉展开,对着白炽灯观察,半透明的塑料上清晰可辨一行字迹:江源啤酒厂。
“给,杨竟成你的凉茶,我的果汁,还要浔姐你的热可可。”苏晓哲将饮料一一放在餐桌上,正值午饭时间,公安大楼的食堂里一派热闹气氛。
“真的不吃”可可指着散发香味的菜盘问杨竟成。
杨竟成苦笑着摇头。对于刚领教过什么叫做解剖的他来说,现在没有胃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是只点了凉茶,默默坐在桌边。
“浔姐,你怎么看那个江源啤酒厂。”晓哲问。
可可搅拌着面前的热可可,一股淡淡的香味在鼻尖飘散开来。
晓哲看可可不出声,便自言自语起来“从胃内容里看,孩子去世之前食物还是很充足,没有任何营养**的现象,胃内的东西大多是白粥、米糊之类的,这些比较容易混杂农药,但是加入这么个塑料纸,就算它很小,也显得很奇怪啊,把塑料纸混在白粥里”
“说明这个凶手是一个人”杨竟成一脸严肃地说,“也不对,应该是说是”
“他亲手照顾孩子。”可可接下他的话。
“啊对就这个意思如果是有不知道情况的人也一起在照顾这个孩子,就算没发现农药混在吃的里,也肯定会察觉粥里混有塑料纸这种不正常的事儿。”杨竟成一认真起来,忍不住声音都抬高了些,说完又发觉自己好像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江源啤酒厂
“浔姐”晓哲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恩我在想江源啤酒厂,这几个字不是巧合,是故意。”
“怎么会有这种故意”
“你记得塑料纸四边都是被裁剪下来,而裁剪的大小又恰恰包含江源啤酒厂这五个字,这就是故意的证明。你看我们发现尸体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很不寻常,谋杀一个连话都未必会说的孩子,还为什么要给孩子穿上寿衣为什么要放在国道的那个无人的地方,还有,为什么要在食物中混进这张塑料纸。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也许都没有意义,但是对凶手来说有,对被害人来说,也有。”
“被害人那个孩子”苏晓哲像是被触动了神经一般,“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撒气在他身上”
可可愣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别激动,我说的受害人不只是死者,你说的没错,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会是对这么小的孩子,但是这么小的孩子离开了,家里大人受到的创伤,会是一辈子的忧。”
晓哲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咬咬牙开始扒饭,恶狠狠地。
可可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杨竟成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就不觉得心里难受”
苏晓哲抬眼看了看他,“难受难受的要命但是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不能继续工作,我们不工作,连这孩子是谁都没法知道”
杨竟成眼神继而一转,“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都在说这是谋杀,是为了发泄仇恨,但是我们连这孩子是谁都不知道,这仇恨要怎么”
勺子轻落在桌面上,发出框框的声音,两人向发出声音的可可看去。
“这孩子是谁,不是已经表达在他的肚子里了么”
当三人都沉默之际,晓哲突然指了指可可身后,等她转过身去,却只见食堂中人来人往。
“怎么了”
“啊不,刚才周队长站在那里,我以为他找你呢,你还没回头他突然就转身走了。”苏晓哲挠着脑袋。
可可转头看向窗外,一阵沉默。
午间阳光明媚。
下午时分,可可和晓哲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淡淡的可可香味依旧飘扬在办公室里。
“浔姐,胃液和血液的检验报告邮件过来了这个,胃液里含有剧毒类对硫磷农药成分,浓度为成人致死量的一点五倍,血液中的成分偏低,肠道中极少。可判断为自消化系统进入人体,导致急性有机磷农药成分中毒,并在食物进入肠道之前就停止了血液流动。”
可可从打愈里取出报告纸,对着一项项血液指标仔细查看起来,身后笔记本旁的晓哲突然叫道,“浔姐,徐婉莉有信息给你。”
“信息”
“额是邮件。上头说,周队长要婉莉转告你,小塘村的案子请做好准备,明天必须结案。这个小塘村的案子不是没有尸体吗那我们准备什么啊”晓哲莫名地挠挠头。
可可深叹一口气,盯着办公桌上压在一堆书最下方的文件夹愣了会“告诉他,明白了。”
哦晓哲一边回复邮件一边疑惑,周队长的消息干嘛要徐婉莉再通过我来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