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个被交易的黑市

小埃迪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家新近开的店，就在小埃迪武器店的对门。狭长的房间是由连在一起的几间旧房子，打通了墙壁改装的，几间屋子连成了一个半圆形，环绕着吧台。靠墙摆着十几张桌子，可以用餐也可以喝酒喝咖啡，吧台后是杂货店。在里诺，这个到处是黑帮份子的地方，难得有这么一处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小埃迪来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房间里的桌子摆放并不局促，窗户也都装上了透明塑料，埃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不过也许，这原本就是一家咖啡馆。埃迪等咖啡的时候，无聊的盯着桌子看，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个“星巴克”的的标志。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人，服务员在招呼客人，老板在吧台后面，无聊的擦着他的猎枪。那是一把雷明登，不错的猎枪。子弹是上了膛的，甚至连保险都是打开的，他要干吗？埃迪把目光从那个有些彪悍的老板身上移开，假装想些别的事情。“双管猎枪，老爸也有这么一把啊，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吗呢？”想着想着，思绪倒真的飘开了。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然后站在桌边，有些局促的在陈旧却干净的围裙上擦着手，眼镜直勾勾的看着埃迪。埃迪拿出钱放在托盘上，他才开心的离开。看来的确是新开的店铺，服务员收钱都还有些局促？埃迪担心的看了看擦枪的老板，和傻呼呼的服务员，总觉得就要发生些什么事情。毕竟，秋天总多事。埃迪左手肘稍微向下探，确认了一下枪的位置。

就在埃迪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瞎子走了进来。埃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瞎子拿着盲棍，背着的一把枪走了进来！尽管是放在一个长条形状的背包里面，埃迪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时一把非常精良的常规狙击枪。瞎子用狙击枪？这个世界怎么了？老瞎子头发苍白，身材佝偻，一个大墨镜遮住了半个脸庞。象多数瞎子一样，手里那根长长的盲棍挥扫着，点着前面的路走过小埃迪身边，向着吧台走去。老板抬头看了老瞎子一眼，站起身来，搀扶着他走到一个靠里面的位子坐了下来，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擦枪的老板，带狙击枪的老瞎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埃迪觉得自己血液中不安份的因子又在耸动着！“再来一杯咖啡！”埃迪重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在老瞎子和门的另外一边。

眼看着太阳都快下山了。老板还在擦着他的猎枪，老瞎子则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下午，埃迪无聊的喝了数杯咖啡，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阳光慢悠悠的在窗外移动，渐渐转换着颜色。小埃迪忽然间觉得被一小块白色刺痛了眼镜，他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向窗外。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穿着军装，就站在路对面的阳光下，对他微笑着。埃迪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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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个少年冲出店门，和街对面的老雷紧紧抱在了一起，忍不住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擦我的枪。这把雷明登700猎枪可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收集好抢，这是我现在不多的爱好之一。门再次打开，一个高大严谨的中年军人走了。他穿着浅灰色的兄弟会圣骑士的便装，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死板的家伙。他先是仔细的打量半天旁边仿佛睡着的老瞎子，神色变得非常谨慎，好一会儿才绕到吧台另一侧和我打招呼。“嘿，佛瑞斯。”“嘿，汤姆。”和汤姆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他是兄弟会在附近的主要联络人，虽然看起来相当的死板教条，其实是个相当狡猾的家伙。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我倒了一杯水给他，因为他不会给钱的。汤姆也不在意，端正的坐在吧台前，看着窗外的老雷和他儿子欢聚的场面。父子两个还是那么不善于交流，没一会儿就一副吵起来的样子，谁也不理谁的走了进来，气呼呼的各坐在桌子一边怒视对方。看完表演，汤姆表示很满意的转过身来，拿出一张磁卡放在吧台上。我收了起来。“我们不在的时候，帮忙照看下小埃迪”，汤姆低声的说了句。“好的”。小埃迪就在我的对面开店，属于同行冤家的类型，而且那小子抢起生意来又奸又狠，经常让人哭笑不得。但是里诺几个大佬都知道他爸爸是谁，没人去找他麻烦。小埃迪自己做事也还靠谱，在里诺的黑帮份子里混的算好的。

等到汤姆和老雷离开，我看见小埃迪自己坐在角落的桌边，偷偷的抹着眼泪。真是小孩子，我示意服务员不要去打扰他。小孩子闹别扭，一会儿就好。太阳下山后，我开始供应酒精饮料，那时小埃迪已经离开了。就这么忙乎了三个小时，直到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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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的牌子在门把上晃荡的飘摇着，除了吧台的小灯外，包括外面招牌的上的霓虹灯，都已经关闭。街上除了瘾君子，没有什么人出没。我还是在擦自己的猎枪，静静的等候着。旁边的老瞎子还是一副非常疲倦的样子，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黄昏时汤姆进来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这两个人就此要拔枪乱射呢！老瞎子和兄弟会可不怎么对付，兄弟会至少有一个将军和五个以上的圣骑士死在他的手上，这事儿后来被严密的遮盖起来了。

最终什么也没发生，他和汤姆相安无事。

夜越来越深，寒风呼啸起来，街上半个鬼影都不见了。这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是一对儿华人父子！儿子长的高大健壮、英气不凡，父亲则已经发福，稍微有些脱型，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两个人长得宛如不同年龄段的翻版，一看就是父子。“嘿，佛瑞斯。”父亲走过来打个招呼，走过来很随意的坐在吧台前，却有意无意的和老瞎子分开两端，坐在恰好是傍晚汤姆坐的位置。又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你要的东西！”我拿出下午汤姆给我的磁卡，递给他。“啊，太好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过磁卡仔细的装了起来，“这种科技的东西，现在也就兄弟会那边还能搞到。谢谢了！”“都是生意。”“等你的商队达到我们镇子的时候，我们会按照约定备齐货物的！”他郑重的伸出手掌竖起来，我也伸出手和他拍了一下。华人的击掌为誓，约定成立。

他笑呵呵的摆摆手，转身向外走去。我看见他顺手拍了一下他儿子的后脑勺，“走啦，笨儿子！”“死老头！我忍你很久了！”“要不要爸爸带你去见识一下成人世界啊？很哗——的哦！”“你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然后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飞快的几次出拳格挡，然后那个看起来很壮的儿子就被发福的老爸轻松的制住了。“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抚养你我压力很大知道么？”“混蛋，现在是我养你！”两个人就这么斗着嘴消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真是让人羡慕”，旁边传来一句话。老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精神奕奕的坐在桌边，明明是瞎子，却准确熟练的拿起器皿，给自己煮起咖啡来。“今天多亏你在，我自己怕是镇不住场子。”“降辐射药剂配方，这种东西太烫手，交出去就好了。”“总之，多谢了。”

老瞎子慢慢的喝完咖啡，也站起来向外走去。“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么？”“不用了，”老瞎子摇摇头，脸上带了一些笑容，“我做完这次就回家结婚！”“别乱说话啊！”

看着嚣张的老瞎子走出去，我摇摇头，都是一群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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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在里诺的新生活。

这次出去转了一大圈，也许是因为十四年的磨砺，让我成熟起来。我比十四年前少了太多锋芒，变得圆滑起来。以前都是一路打过去，江湖也是有我的传说的！这次一路走下来，居然和和气气，跟方方面面都打点的不错，还结识了很多奇妙的人。像明明是瞎子却啥都能看见的老头，兄弟会超级凶猛二人组合，整个小镇都是功夫高手的华人社区，这都不算什么了。我还见过当自己是包工头的变种人，穿长袍装帅的死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四处乱跑的僵尸牧师，跟着女人屁股后面像狗一样的机器人，这些我会告诉你么？

这些势力，这些人，结成了一张网。在这张网里，即使敌对的双方，也能有限度的保持联系，能交换一些急缺的物资。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交易的地点，就是我的小小黑市。我帮助他们交换信息、交换物资，作为报酬，当我的商队路过他们的地盘时，都会获得各种照顾，算是一种互利。至于像老瞎子这种神人，也是要吃人间烟火的。哪怕是隐居在荒郊僻野的小小家园，终究还是需要商队运来的各种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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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漫长的一天。我打着哈欠，准备收拾一下，去休息。不成想又有人推门进来。

“谁！”我举起枪，瞄准那个站在门口的黑黝黝的身影。那人沉默半天，才回答道，“我。”那人自己掀开了大衣的兜帽。“你......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