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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年轻时受过磋磨,熬坏了身子,自年后几乎是阴雨连绵,受这湿冷天气影响,太后夜间常痛得无法入睡,太医如何医治都不管用。
不过简珞瑶并不知道,只是见太后面色难掩倦意,想是夜间没睡好的缘故,便道:“皇祖母瞧着似有些精力不济,孙媳妇不会打扰了皇祖母歇息罢?”
太后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近来夜里总有些不好安眠。”
简珞瑶又惊讶又关切的问:“皇祖母身体不适,可叫太医来看过了?”
“老毛病了。”
见太后不愿多谈,简珞瑶便也只满脸担心的道:“这身体不适可不能拖,尤其是夜间睡眠,夜里睡不好,一整日都打不起精神。罢了,孙媳妇也不打扰皇祖母的休息,您早些回寝宫补一补眠罢。”
说罢,简珞瑶便要起身告辞。
太后许是真的犯困了,并未挽留,只对一旁的岑姑姑道:“去送一送瑶丫头。”
简珞瑶笑道:“孙媳妇来皇祖母这儿,都熟得跟自个儿家似的,哪用得着岑姑姑相送?岑姑姑倒是快些安顿皇祖母歇息,孙媳妇这便放心了。”
太后拍着简珞瑶的手背,欣慰的笑道:“好孩子。”
简珞瑶便从出了太后寝宫,径自往昭阳宫去。
王姑姑在殿门口瞧见简珞瑶,忙笑着迎了上去,道:“奴婢见过王妃。主子刚刚还说起王妃了,怕您在慈宁宫耽搁太久,打扰了太后娘娘休息。”
简珞瑶挑眉,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母妃多虑了,不过皇祖母那儿瞧着确实精力不济的样儿呢。”
王姑姑许是有意提醒,都不用简珞瑶明问,听到这暗示的话便回了:“王妃有所不知,太后娘娘早些年患了风湿,这么多年用珍贵药材养着,慈宁宫又日日不断炭火,太后娘娘便多年未犯病了,只奈何这今年天气不好,自年后来,阴雨连绵数月,慈宁宫再整日烧火,太后娘娘也难免沾染了湿气,这不,又犯病了。”
“原来是风湿,皇祖母先没说什么病,我还担心呢。”
王姑姑便笑道:“王妃这话倒是说岔了,风湿虽不是大病,这犯起病来也是要命,太后娘娘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还能受这个苦?”
“那到是,皇祖母年纪大了,再受这个苦,叫我们做晚辈的如何忍心。”简珞瑶若有所思的道,“先前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自然要替皇祖母分忧,听闻江南多珍稀药材,也不知王爷能否得个机缘。”
王姑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最喜欢睿王妃的就是这一点,聪明,一点即透,有时候考虑事情周全并不亚于他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老骨头。
就比如刚才,她的原意是提醒睿王妃一句,无论如何,自睿王妃进门以来,太后对她比对公主们还好些,睿王妃承了太后的照拂,在太后身子不适的时候,自然也要为太后分一分忧,甭管能不能解决太后的病痛,心意到了便好。
却不想睿王妃比她想得还长远些,写封信叫远在江南的殿下寻药材,于殿下而言不过是吩咐几句底下的人,并不会打扰殿下办差。到时候殿下命人将药材送回来,圣人少不得也要夸一句殿下孝心有加。至于睿王妃的心意,上头也知道,殿下远在南方,他能知道太后身子不适,还不得睿王妃写信提醒?
如此便是一举多得,殿下和睿王妃的孝心叫上头都知道,更叫圣人对殿下多一份好印象。
她不过是简单几句话,睿王妃便能想到如此,明明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也不知简家怎么教的。
不过简家也委实不差,睿王妃虽不是出身世家,可待人接物样样不差,关键还能哄太后开心,又借着这份孝心入了圣人的眼,圣人又连带着对殿下比以往多了几份关注,比起安王妃和诚王妃,除了家世较之睿王妃好一些,其余还真不如睿王妃。
先不提家世,单轮才貌品性,睿王妃这样的人儿,陪他们殿下还真使得——便是她从小看殿下长大,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至于睿王妃的家世,现下看来,倒也不是全然没可取之处,去年科考,睿王妃娘家大哥年纪轻轻被圣人点了探花,如今任翰林院编修,替圣人起草诰敕文书等工作,虽只是七品官,却也是天子近臣,圣人近来几次夸赞简编修年轻有为,照着这趋势下去,简编修未尝不能成为天子红人。
睿王妃娘家兄弟除了简编修,另还有两个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就等着一朝金榜题名,睿王妃的父伯也借是进士,真真算起来,那些自诩底蕴深厚的清贵人家,子孙被娇养得纨绔,还真比不得简家满门男丁皆争气。
简家男丁都有志气,能立得起来,日后便是殿下的得力助手,虽家世差了些,殿下却正是缺能人之际,倒也能弥补这个缺憾。
如此算下来,圣人将睿王妃指给殿下,倒也不算太差,虽比不上罗姑娘,比之旁的闺秀却要好上许多,她跟在主子身旁,也眼见着主子对睿王妃的态度渐渐变软,可见心里头也开始满意了。
思及此,王姑姑收起满腔心思,朝简珞瑶笑了笑:“王妃孝心可嘉,太后娘娘知道想必也要欣慰的。”
简珞瑶笑道:“还得谢姑姑提醒,不然我还真没注意到这方面。”
“王妃不在宫里,每五日才入宫一回,太后娘娘又历来不爱叫人操心,常遮掩着,您不清楚也正常。这倒不是王妃的疏忽。”
正说着,两人入了昭阳宫,王姑姑却不是领着简珞瑶去正厅,而是在走廊上冲她拱了拱手,笑道:“主子今儿在寝宫,王妃请随奴婢来。”
简珞瑶心里有些诧异,这是她嫁给萧长风以来,第一回进淑妃的寝宫。
就是不知她的婆婆淑妃娘娘,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
走进淑妃寝宫,淑妃一改往日盛装打扮,卸了钗环,换了舒适的常服,正慵懒的歪在榻上,逗弄着怀中的波斯猫。
王姑姑轻声道:“主子,睿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淑妃眼皮也没抬,慵懒的“嗯”了一声,正低着头,半阖着眼,保养得宜的素手一下一下抚着毛绒绒的猫毛。
简珞瑶倒没在意,淑妃对她自来是这个态度,看似轻慢,但除了成亲头一日来请安,之后再没刁难过她。简珞瑶便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妃。”
“起罢,也不是外人,自个找个地儿坐下。”
不等简珞瑶说话,王姑姑已经引了简珞瑶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旋即有宫女上热茶热点心。
简珞瑶落座后,看向淑妃怀中的猫,眼底带上了一丝喜爱,笑道:“母妃这猫儿瞧着真真是漂亮,通体雪白,眼睛圆润可爱,毛色光泽华丽,与往常见的猫格外不同。”
淑妃这才抬头,瞥了简珞瑶一眼:“你倒是识货,这是波斯进贡来的,旁的人未必有。”
“儿媳听闻前儿波斯进贡了贡品,像这些活物可是限量的,数量至多的也只有一对,母妃手中这只猫儿,只怕也是独一无二的。”
淑妃勾了勾唇,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简珞瑶见她真喜欢这只波斯猫,更加投其所好,说起养猫的心得,她虽然现在不养猫,以前也是有过一阵兴趣的。
王姑姑也时不时的差一句,笑道:“王妃有所不知,主子对这只猫儿可是心爱着,还取了个名字,叫雪儿呢。”
“雪儿毛色雪白,只一双漂亮的眼睛如蓝宝石,母妃这名字取得真真贴切。”简珞瑶抿唇笑道,“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妃又给王爷生了个妹妹呢。”
“本宫的昭阳宫清冷,若真有个孩子,倒也能增添不少人气。”
简珞瑶眼皮一跳,有些怪自己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诚王妃怀孕的消息今天刚传出来,多少人在意着。
偏就她什么动静都没有。
淑妃往日对她再如何不闻不问,这事关子嗣大计,也不可能真的不关心。虽说之前在慈宁宫,淑妃被元贵妃逼得给了承诺,不给睿王府后院添女人,可淑妃不动手,不代表不能逼她自己动手,淑妃是宫妃,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婆婆,真要下了命令,她也没办法不从。
简珞瑶这会儿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淑妃只瞅了简珞瑶,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放开怀中的雪儿。原本乖巧伶俐的雪儿,却动作轻快优雅的跳下软榻,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出寝宫了。
不肖人提醒,自有宫女麻利的跟了上去。
淑妃半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道:“本宫叫你来是想提醒你,虽说本宫也等着抱孙子,不过这子嗣宁愿看缘分,那些个用药的,即便是怀上了,也未必保得住,生下来也未必能养大,毕竟是药三分毒,谁知道会不会在娘胎里吃坏东西。把身子调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简珞瑶微微愣住,万没想到淑妃喊自己来是说这个。这番话看似是敲打,实则却是安抚,至少她听了淑妃的话,心里头隐隐的那点焦躁,也稍稍退下去了。
婆婆都能心态这么好,她还急什么?
简珞瑶面上露了丝笑意,真诚的道:“媳妇知道了,谢母妃提点。”
淑妃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瑱儿走前一再托本宫看顾你,本宫在宫里也管不了那么多,你自个儿看着办。”
“媳妇儿知道,请母妃安心。”
淑妃点了点头,似忽然想起般的,问:“方才万岁爷是去慈宁宫了?”
“是的,父皇去看皇祖母的时候,儿媳正在旁边。”
“万岁爷说了什么?”
“父皇只是问了皇祖母的身子,倒是皇祖母,将儿媳逗她的话,一股脑儿说给父皇听了,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多想。”
“你给太后说什么了?”
“就前儿王爷出发,许是因为头一回,没有经验,又想叫父皇瞧见他的努力,王爷非要儿媳给他的行李一减再减,减到最后只剩两个包裹轻装上阵,连另外两位大人的行李都比王爷多些,儿媳委实担心王爷在路上东西不够用,跟皇祖母说时便提了一句,皇祖母倒将笑话说给父皇听了。”
简珞瑶说着,一脸无奈的表情:“也不知王爷回来后,会不会怪儿媳又毁了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道:“瑱儿还不至于如此小气,你自来是什么性子,他能不清楚?”
简珞瑶察觉到淑妃态度软和了,便笑道:“那王爷真要怪罪起来,儿媳可就拿母妃的话去堵王爷的嘴了。”
正说着,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的王姑姑满面笑容的近来,道:“见过主子,王妃,方才万岁爷跟前的李公公来了一趟,赏了不少东西下来,有给主子的,还有给王妃的,可要呈进来瞧一瞧?”
淑妃精致的柳眉微微挑起:“赏的什么?”
“就一些料子和珠宝,花样不算太多,却是前儿各方进贡的,尤为难得。”
“李公公可说了什么?”
“并未留话。”王姑姑也有些疑惑,仔细回想了下,不是很确定的道,“奴婢与李公公寒暄时,听到李公公提了一句,说殿下不在京里之类的。”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瞥了简珞瑶一眼,“若没什么事,便先回去罢。”
王姑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先出去时,主子和睿王妃还因着雪儿的话题,相谈甚欢着,她这近来开口前,也没瞧见主子或王妃脸上有何不悦,为何她报了万岁爷赏赐的好消息,主子反倒打发王妃走了?
难道主子不高兴万岁爷连睿王妃一道赏了?
王姑姑百思不得其解,简珞瑶却心知肚明,今儿目光都集中在怀孕的诚王妃身上,没人注意到她又在慈宁宫跟圣人打了个照面,可圣人这东西赏下来,众人便知道她又在圣人跟前讨巧了,还留在宫里不出去,保不齐就被人围住脱不了身。
因而听到淑妃的话,简珞瑶便立即起身福身道:“儿媳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看母妃。”
淑妃却懒怠的摆摆手:“随你入不入宫。”
这轻慢的态度,更让王姑姑担心了。简珞瑶还没说话,王姑姑看了淑妃一眼,又看向简珞瑶,忙道:“奴婢送送睿王妃。”
简珞瑶便笑道:“有劳姑姑了。”
王姑姑这才稍稍安心,自家主子态度大变,好在王妃并未放在心上。也说不得是她离开这会发生了什么。
领着几箱子赏赐,简珞瑶出了昭阳宫,往宫门的方向走着,郑嬷嬷在旁边低声道:“今儿瞧着淑妃娘娘的样子,姑娘先前推了那些请帖,倒真真是入了淑妃娘娘的眼呢。”
简珞瑶轻笑道:“长袖善舞固然好,可母妃出身世家,自来看重的是品性,非端庄大气不能入眼,真要落了个不安分的印象,那才是得不偿失。”
郑嬷嬷点头:“还是姑娘想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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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风不在的日子,一开始有些难熬,不过日子一长便也习惯了。
简珞瑶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嫁人后的日子都能过得跟在娘家时一般悠闲,其中固然有萧长风的纵容在内,却也是本性使然。
萧长风不在家,简珞瑶平日里吃喝拉撒之余,便多了一项事做,期待萧长风的书信,或者是回信。
虽说这时代通信不方便,那也是对旁人而言,这年头不一定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有身份地位,还真没什么事办不成的。
驿站每日都有折子往京城递,快马加鞭,三五日便到一次,稍微有些门路的人,都能叫驿差带信,更别提萧长风身为王爷了。
这一日,长顺又领着萧长风的信回来,郑嬷嬷从屋外捎了进门,简珞瑶见状立即从榻上起来,一旁的白露忍不住笑道:“姑娘平日里恨不得十二个时辰歪在榻上,只有见了王爷的书信,才会如此积极,奴婢瞧着,往常王爷回府,姑娘都没如此热烈的迎接过呢。”
“你不懂,常言道距离既是美,王爷近来不在身旁,才能叫人更加惦记。”简珞瑶笑着,已经从郑嬷嬷手中接过了信,摊开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简珞瑶面上便露了笑意,白露好奇的问:“姑娘,王爷写了什么?”
“上回信里提醒王爷去寻些药材,皇祖母风湿痛,王爷派人去打听,已经有眉目了,想必过几日便能送过来。”
郑嬷嬷闻言便道:“确实得赶早,再过些时日天气好转了,说不得这药材就不灵了。”
简珞瑶笑而不语,手指轻轻抚着信纸,略显粗粝的质感,在摩擦下发出些轻微的声音。
其实她笑的并不是萧长风回信得内容,而是开头的名称。
“爱妻”——万万没想到,萧长风肉麻起来也挺厉害的。
不知道他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不得不说,简珞瑶虽然带了一丝调侃的心情,心底的甜蜜却是骗不了人的,她这般想着,旋即又拿了信,仔细研究着开头那两个字。
简珞瑶这举动,看在众丫鬟眼里变成了爱不释手。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
郑嬷嬷瞧在眼里,却没有出声训斥她们了。这丫鬟们近来性子活泼许多,有了先前在简家的样子,纵然有王爷不在,她们心底放松了许多的缘故,却也是因着她和姑娘的有意纵容。
王爷刚南下的那几日,姑娘总是提不起劲来,做什么都惫懒,屋子里的丫鬟们也因此缩手缩脚。如今倒是会在姑娘跟前凑趣几句,有她们的调节,倒也缓解了姑娘因王爷不在府的落寞。
郑嬷嬷不想打断自家姑娘说笑的好兴致,便只当没瞧见,目光瞥到简珞瑶身上,却笑着开口道:“王爷要是知道姑娘拿了他的信就舍不得放下,只怕也愿意再多写些东西。”
简珞瑶却道:“再多写就没东西可说了。”
“也是。”郑嬷嬷深以为然,温声道,“这两三日一封信的,本就频繁,王爷办差之余还要抽空写书信,已是为难。”
郑嬷嬷这是委婉的提醒自家姑娘,王爷毕竟是出去办差的,却日日往王府寄信,被旁人知道了,还不知在圣人跟前怎么编排王爷不用心办公。
“便是再忙,花个一刻钟半刻钟写信的功夫,也还是有的。”
简珞瑶可不相信男人所谓的忙,没时间。他若爱你,自然会抽空关心你逗你开心,真要连这几分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那就是没兴趣应付你了。
好不容易萧长风有这个觉悟,她想的是怎么把他这一时兴起变成习惯,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像这回一样事事报备。
哪还会故作大方的叫他别写信?
“话虽如此,不过王爷到底是去办差的,次次叫驿差送信来王府,就怕被人说是因公徇私。”
“旁的人都送信,怎么王爷就不能送信?”简珞瑶轻笑,“王爷可是父皇的儿子,身份尊贵,怎么享用这点特权就要被人说三道四了?”
郑嬷嬷想了想,不由点头:“姑娘说得是,奴婢过于小心了。”
简珞瑶心说郑嬷嬷不是过于小心,而是有这个时代的通病,把女人的地位放得太低——或许说郑嬷嬷的思想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女人在如何出身富贵,再如何贤良淑德,再如何倍受宠爱,在男人跟前也是不平等的,女人只能算是男人的附庸,所以她理直气壮的接受萧长风抽空两三日写一封信回来,在郑嬷嬷看来便有些诚惶诚恐,生怕萧长风哪日一个不耐烦,反倒怪她一点都不贤惠不体贴。
简珞瑶很能理解郑嬷嬷的担心,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者说要求,过于天真了,可至少她还是很有希望的,为什么不尝试就放弃呢?
不过郑嬷嬷担心归担心,她提醒过后,自家姑娘还是坚持要做的事,郑嬷嬷每次都依言照办。
简珞瑶照例回了信,郑嬷嬷拿去给长顺:“驿差明儿一早又出发,叫他带上这封信。”
屋子里,白露探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姑娘,今儿没下雨呢,也没刮大风,您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简珞瑶刚搁了笔,也觉得这会儿再回榻上歪着没什么意思,听得白露的话,便点了点头:“行,你陪我去走走罢。”
今儿白露和秋霜当值,两个丫鬟便陪了简珞瑶出去,另有两个刚提为二等的小丫鬟跟在后边,替简珞瑶抱披风的抱披风,抱伞的抱伞。
在湖心亭绕了一圈,简珞瑶瞧着天色又有些阴下来了,无奈道:“估摸着又要下雨了。”
秋霜抬头瞧了眼慢慢聚集的乌云,问道:“那姑娘可要往回走?”
简珞瑶点头:“回去罢。”
白露从身后小丫鬟手里接过了披风,一面道:“起风了,姑娘披上披风可好?”
简珞瑶“嗯”了一声,白露已经麻利的抖开披风,披到她肩上。
一行人打道回府,仍是慢慢的散步,天变得快,却迟迟没下雨,进院子的时候,简珞瑶也没淋到一滴雨。
倒是院子里有些不太平。
简珞瑶刚踏进院子,瞧见绿绮匆匆从小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什么。
“姑娘。”绿绮也瞧见简珞瑶,忙停了脚步,朝简珞瑶福身。
“你脸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回姑娘,红云方才在屋子里晕了,奴婢去厨房给她要了些热汤送过去。”
“红云晕倒了?怎么回事,可叫了大夫?”
“郑嬷嬷已经派人去叫大夫了,现在还不知红云什么情况,不过奴婢瞧着应该没有大事,红云晕完没多久便醒了,也没说哪儿不舒服。”
简珞瑶却担心绿绮是在安慰自己,便道:“若无大碍,怎么说也不会无故晕倒,我与你一道去瞧瞧罢。”
绿绮便笑道:“红云要是知道姑娘这么担心她,还指不定多高兴呢。”
简珞瑶便瞥了她一眼,也笑了:“我对你们的关心,都是一样的。”
说罢,已经来到了红云的屋子。
简珞瑶这个王妃做得威风,是王府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后院几乎是她的一言堂。
王府人丁少,后院除了简珞瑶,就没有别的女主人,偌大的后院,空出了许多屋子,简珞瑶院里的屋子也还没塞满人,她便做主,叫郑嬷嬷和四个贴身丫鬟,搬到了两旁的耳房住,一人一间屋子,待遇好得几乎令人侧目。
是以,红云在自己的屋子里住得舒服,她丈夫跟着萧长风南下办差后,她忙完了也不回新房去,照例在耳房里歇下。
简珞瑶进了屋,瞧见郑嬷嬷也在,正坐在红云床边跟她说些什么。
听见动静,郑嬷嬷和红云一起回头,郑嬷嬷忙起身行礼,又道:“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红云也挣扎着要起来,被简珞瑶按住了,“你身子不舒服,好生躺着罢。”
“奴婢这屋子脏乱,姑娘身份尊贵……”
不等红云说完,简珞瑶已经摆了摆手,回顾一周,笑道:“你这屋子干净整洁,又布置了你自个儿做的小玩意儿,我瞧着倒有趣,怎么就脏乱了。”
红云垂了头,低声道:“毕竟是下人的屋子,唯恐堕了姑娘的身份。”
“我就不爱听你们说这些。”简珞瑶不在意的摇头,问道,“你身子如何了?怎么就忽然晕倒?”
郑嬷嬷一抿唇,眼底露了一丝笑意,含蓄道:“姑娘先别担心,奴婢想着或许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简珞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喜事?”
红云脸颊一红,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揪起了被子的一角,咬唇道:“不会罢……”
自个儿成亲两个多月,她男人已经随王爷出去办差小半个月了,怎么会这个当口有孕?
不过虽然难以置信,红云心里又多了一丝期待。
如果是真的,那该多好?
绿绮白露她们也面露笑意,为红云感到高兴,白露又问了郑嬷嬷一句:“嬷嬷你觉得红云姐姐有喜这事有几成准?”
“七八成罢。”郑嬷嬷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简珞瑶一眼。
郑嬷嬷有些担忧,想到自家姑娘嫁给王爷一年多,却还半点消息都没有,红云这才成亲两个月,就像是有喜了,刚巧又在诚王妃怀孕的当口。
也不知姑娘会不会紧张。
郑嬷嬷本就这般担心,瞧见简珞瑶脸上似有些恍惚时,就更担心了,刚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一个年轻小厮的声音:“郑嬷嬷,您叫奴才请的大夫,奴才请过来了。”
郑嬷嬷应了一声,先看向简珞瑶,迟疑道:“姑娘,您……”
简珞瑶知道郑嬷嬷是想叫她回避,不过她心里也有些紧张,听到红云可能怀孕的消息,她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反常,情绪反复,犯困,容易感觉累,而且这个月的例假迟也迟了几日。
虽说她现在年轻,刚来例假还没几年,做不到十分稳定,推迟例假的次数也不少,可万一中奖了呢?
简珞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偏还不敢表现出来,怕万一不是太过失望,便努力抑制着,朝郑嬷嬷摆了摆手:“索性也没事,就看看大夫怎么说罢。”
红云没想到其他,还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一脸感动的看着简珞瑶:“姑娘,您……”
简珞瑶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心里头多了一分信心,看着红云这样子,便知道怀孕对情绪影响也太大了,红云平时可没这么情绪外露过。
郑嬷嬷掩下心头的担心,吩咐几个丫鬟道:“白露和秋霜,你们去将屏风摆起来,绿绮,随我去请大夫进来。”
不多时,屏风摆好了,就在床前,正好挡住了简珞瑶和红云。
其实主要是为挡住简珞瑶,毕竟是王妃,身份金贵,不是什么人都能瞧见,更怕这大夫出去说漏了嘴,旁人还以为自家姑娘摆不起王妃的派头。
简珞瑶心知肚明,便没有说话,隐隐约约看着个老大夫被郑嬷嬷领了近来,走到屏风前。
不肖提醒,红云已经将手腕伸了出去,大夫摸了摸脉,当即捋须笑道:“这位娘子是有喜了,正好两个月。”
老大夫也是乖觉,他老归老,一点都不糊涂,知道睿王是出了名的宠王妃,没有旁的妾室,怀孕的女子,不是王妃就是底下的丫鬟,可王妃不可能会住在耳房,那边是丫鬟了。
既然是丫鬟,自然当不得“夫人”“太太”的称呼。
简珞瑶听得这个称呼,也露了一丝笑意,身旁的红云已经激动的红了眼眶。
想想也是,红云虽然刚成亲不久,可她年纪不小了,比简珞瑶还大半岁,刚好在成亲的那阵子,过了二十岁生日,虽说丫鬟成亲晚很正常,可二十岁还不嫁人的丫鬟,也不太多了,旁的女子这个时候早已当了娘,她才怀上孩子,自然是激动的。
简珞瑶拍了拍红云的肩,听着郑嬷嬷在问大夫:“您可确定?”
大夫笑道:“已经两个月了,能够确诊是滑脉。”
郑嬷嬷又问老大夫一些注意事项。
红云也忙压下了激动的情绪,竖起耳朵来听。
老大夫事无巨细,将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又道:“可需要老夫一一写下来?”
郑嬷嬷点头:“如此就劳烦大夫了。”
老大夫笑说无妨,正要叫郑嬷嬷给他纸笔,屏风后的简珞瑶却不动声色的咳了咳,老大夫听不出来,郑嬷嬷和绿绮她们却知道是自家姑娘发声音,一时紧张的看着屏风后。
简珞瑶没说话,默默的将手腕递了出去。
郑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老大夫却是医者父母心,见状也不多问,便要把手搭上去诊脉,郑嬷嬷却连忙打断了,忙从怀中取了帕子遮在简珞瑶手腕上,这才对老大夫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