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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丫鬟做了分工,青柳不用干活,袖袖负责小闲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一应擦洗跑腿的粗活归翠玉。翠玉很是不愤,觉得小闲偏心眼。可是青柳和袖袖是小闲带来的,她一个外来户,势孤力单,不敢多话,只是嘴嘟得老长。
小闲挽了袖子进厨房,很快香气飘了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袖袖便端出四个菜。青菜翠绿,红烧肉油汪汪,一条两斤重的鱼刻了刀花,放了葱段清蒸,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蘑菇炖鸡,那香气,让人垂涎三尺。
翠玉吃惊道:“这是娘子做的?”
袖袖哼了一声,支使她道:“请阿郎、大郎君过来用膳吧。”
柳慎坐在食案前,半晌不语。
小闲不了解他的脾性,见他阴沉着脸,朝柳询望了望,见柳询发现,回望过来,便呶了呶嘴。
柳询劝道:“妹妹以前受了许多苦,幸好菩萨保佑,吉人天相。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在外面受苦。父亲应该高兴才是。”
敢情是因为自己会做菜,所以内疚?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是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吗?难道会做菜还不是好事?
她却不知,柳慎虽然为人刚正,常常得罪同僚,却是个慈父。两年前获罪时,他被五花大绑,还理直气壮。可是看到儿子跟着遭罪便心如刀割,接到女儿被卖为奴的消息时,更是捶破了手。
这两年,他再苦再难。甚至几次性命不保,从没放在心上。日夜只担心小闲,担心她被卖入青/楼,担心她贞烈,担心她受苦,担心她受欺负。
当柳询亲眼见到小闲,回来告诉他小闲长高了,出落成了大姑娘,他少有的喝得大醉。
现在,看着面前香气喷鼻的菜肴。他仿佛看到小闲过得艰难的日日夜夜。心痛如绞的感觉再次袭来。
“吃吧。”柳慎强自克制,满腔父爱,最终化成了两个字。
饭后,柳慎不想在儿女面前暴露身为父亲的软弱。一言不发回了前院的书房。
小闲道:“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袖袖要在外间值夜。被小闲阻止了:“在这里,不用讲这些规矩。”
袖袖道:“娘子夜里若想要个茶要个水的,也好叫奴婢。”
在翠玉跟前。她称呼小闲娘子,翠玉若是不在跟前,她称呼小闲姐姐。小闲由得她去。
“不用。”小闲坚持。
袖袖拗不过小闲,只好做罢。
小闲躺在床上,摸着身下硬硬的床板,只是想,自己有了哥哥父亲了。家的感觉,让她倍感温暖。
“娘子可歇了么?”翠玉在门外小声道。
小闲躺下,并没有熄灯,翠玉估摸着小闲还没睡,所以摸了过来。
小闲不知她有什么事,道:“歇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翠玉嘟着嘴,悄悄走开了。
这一晚,小闲又是兴奋,又是不习惯,竟直到天蒙蒙亮,才朦胧睡去。一觉醒来,满室亮晶晶。她也没多想,打开门,吓了一跳。
院子里坐了十几个妇人,一个个眼巴巴盯着她看。
小闲怔了怔,喊袖袖:“进来。”把门关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身着粗布窄袖短襟糯裙的妇人居然不禀报?只不过出了卢国公府一天,反了她了。
袖袖哭丧着脸,对妇人们道:“大娘们可真是害苦了我了。”这才小跑着推门进了小闲的卧室。
妇人们当然是街坊邻居。本朝实行宵禁,时辰一天,坊门落锁,坊与坊之间的大路,武侯(片儿警)那是要来回不停巡视的,一旦发现有人行走,先抓起来再说。但是坊内却不设防,可以自由走动,或是串门,或是走亲戚,武侯们一概不管。
昨儿晚,钱大娘回家吃过饭,花大娘便来了。接着,像约好了似的,平时谈得来的妇人们都陆陆续续过来。大家谈论这位新来的柳家小娘子到半宿,还意犹未尽,相约明天一早过来串门儿。探听一下,为什么高高在上的郑国公府的娘子,会住在这儿。好歹有一个了不起的邻居,断然没有不亲近的道理嘛。
哪儿知道,她们辰时过来,却被告知娘子还未起身。她们好奇,想知道富贵人家的娘子,都是怎么过活的,所以坚持留下来等。
这一等,就等到午时初,柳家小娘子一头墨发披在肩上,一身小衣,打开了门。
敢情富贵人家的女子,可以睡到自然醒啊。她们咋舌,来不及搭话,小闲已把门关上了。
屋里,小闲戳着袖袖的额头好一通训。
袖袖委屈地道:“无论我怎么劝,她们死活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叫我起床吗?”小闲白了她一眼。
袖袖快哭了,道:“我刚推开你的房门,她们全都跟了过来,一看就是要涌进来的样子。我哪敢进来啊。”
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人好不好啊,姐姐怎么能怪她呢。
小闲无语,让袖袖帮她梳头,然后打水侍候梳洗。
外面早嗡嗡地议论开了。只是大家慑于郑国公府的威名,说话都极力压低声音。
小闲再次打开门,看到十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只觉得膈应。
“不知大娘们过来,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小闲干笑道:“袖袖,怎么不上茶?”
袖袖应了一声,招呼翠玉去取茶具茶炉。
妇人们瞪大了眼,茶啊,那么金贵的东西,这是要请她们吃茶吗?
小闲也不请她们进堂屋坐,就在廊下坐了,道:“钱大娘。你老人家真是有心,这么早就来看我。”
要是以后天天往我这里跑,那就麻烦了。小闲掐死她的心都有。
钱大娘呵呵地笑,小闲和她打招呼,让她觉得很有面子,妇人们也露出羡慕的神色。果然能者无所不能,钱大娘居然能让贵人记住呢。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么,你一个小娘子……”钱大娘笑了一阵,觉得应该说两句什么,可一句话没说完。十几道箭一样的目光就射过来。她不知道哪里说错。只好打住话头。
小泥炉加了烧得通红的了炭,上面放着紫砂壶,摆在托盘里端了来。一套精致的茶碗摆在另一个红漆托盘,再有四色点心。
妇人们啧舌。富贵人家的娘子可真是不知柴米贵哪。
袖袖煎茶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可就这样。妇人们还是吃得不停砸舌,就差把舌头吞下去了。
“大家乡邻乡亲的,还须互相照顾。”小闲道:“柳家若有什么事需要乡邻们帮忙,还请大娘们伸伸援手。”
要不是为着父亲哥哥的名声,小闲哪里耐烦和这些三姑六婆打交道。
“这个自然。”以钱大娘为首的妇人们纷纷拍胸脯保证会好好看顾柳家。
花九娘更道:“若有人敢对小娘子言三语四,我第一个容不得他。”
妇人们都笑起来,道:“九娘吵架可是一把好手。”
说话间,茶也吃完了,日头明晃晃挂在头顶,妇人们依依不舍地告辞:“可惜得回去给爷们儿做饭,以后再来打扰娘子。”
小闲吩咐袖袖送她们出去。
青柳冒了出来,道:“这些人若是再来,要如何处置,请娘子示下。”
不过是一群妇人,对小闲又无恶意,她倒不好打出去了。这半天,郁闷得不行。
小闲道:“以后守紧门户,不相干的人不要乱放进来。”
青柳明白小闲的意思,应诺。
袖袖刚把茶具收拾了,钱大娘又来了。因柳家大门虚掩,也没有通报一说,她推开门便走了进来。
这里的习俗,路不拾遗说不上,但是家家户户不关门,却是普遍的存在。
“我家大郎从市上买了半只猪腿一条鱼。我想着,街坊邻居的,一人送一点。”钱大娘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当尝个鲜吧。”
小门小户人家,可不是人人吃得起肉,能天天吃肉的。
小闲估摸着,钱大娘为表亲近,大出血让儿子买了鱼肉,分一半过来。她让翠玉把一片猪肉接了,道:“早上袖袖买了一条鱼,我们家里人少,还吃不完呢。这半条鱼大娘拿回去,给小孙子炖点鱼汤吃。”
钱大娘只是呵呵地笑,并不和小闲客气。
小闲吩咐取两匣子点心,道:“这个给小孩子吃着玩吧。”
钱大娘打开一看,低呼一声,道:“哎哟,跟花儿一样,怎么下得去嘴?”
袖袖哭笑不得,道:“这个就是做来吃的。”
钱大娘哦哦几声,刚才人多还不觉得,现在只觉在小闲跟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青柳似笑非笑道:“大娘也该回去用膳了吧?”
钱大娘不知“用膳”是什么意思,“回去”两个字却是懂的,哦了一声,才要告辞,花九娘手捧一个粗瓷碗,来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煮了角豆儿,新上市,香着呢,盛一点娘子尝尝。”她满脸讨好地笑。
小闲几人齐齐抚额。
小闲吩咐收下,取两匣子点心回礼。
花九娘惊叹良久,道:“比画上画的还好看,我一定留到过年招待亲戚。”
袖袖没好气道:“这东西不经放,还是吃了吧,没的放坏了。”
待两人走后,小闲马上去找柳询,让他雇两个人当门子。
下午,人牙子带了一个胖胖白白的中年汉子过来,说是请的厨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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