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小巧洁白的“玫瑰花”在小闲手上呈上,只看得周川眼都直了。
小闲只当周川不存在,该干啥干啥,厨房里其他人先还战战兢兢,放不开手脚,待见小闲如此淡定,才渐渐安稳下来,接着干活。
顺发寻来,道:“十四郎君快去吧,我家郎君煎了好茶呢。”
周川被顺发拉走,一见叶启便道:“把这丫头送我吧。”
三皇子抚掌大笑,道:“能要得到,我早要走了。”
岳关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从不相信到深信不疑,当中一定有些什么故事。
周川道:“她用萝卜雕花呢。”
能用萝卜雕花不稀奇,很多酒楼的大厨就会,但是一个小丫头,会这个,确实让人惊奇。就算她学自名师,天赋过人,确实有一手技艺,可是在他的强势注视下,却能当他恍若无物,这份养气功夫,就不是一个小丫头所能有的了。
三皇子道:“我对今天的席面很期待啊。”
和他们相处时,三皇子并没有用皇子的尊称“孤”,更没有摆皇子的派头。
岳关看看三皇子,看看周川,站起来道:“我也瞧瞧去。”
叶启拉住他,道:“你就别跟着胡闹了。”
岳关重新坐下,对锦香道:“你去问问,能开席不。”
看来,都迫不及待了。
“可以。”小闲答复。
薄如蝉翼的生鱼脍,在清汤中载浮载沉的“玫瑰花”,软糯却味道刚好的甜品,酥香的点心,无一不冲击贵公子们的视觉味蕾。
周川已把早先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一张嘴塞满了鱼脍,筷子却伸向盛汤的碗。
三皇子吃相斯文,鱼脍沾了小闲特制的酱料,边吃边点头,突然放下筷子道:“这酱,装一份。”
小闲应了一声是。
叶启道:“这酱以前怎么没尝过?”
“鱼脍味腥,特别用这酱辟去腥味。”小闲道。其实原理跟现代的芥末相类似,小闲不过费了心寻找代用的原料罢了。
叶启哦了一声不言语了。
岳关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一改以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风卷残云般吃完,看着面前的残汤空碗,道:“还有么?”
小闲自然再送上一份。
四人直吃得肚子滚圆才舍得搁下筷子,还没等上茶,周川先抚着肚子嚎起来:“饱得很,太难受了。”
岳关吃了两份,他可是吃了三份的。
叶启笑道:“谁让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呢。”
“不行,”周川耍赖道:“你得把这丫头借我几天,要不然我这肚子就要撑破了。”
一句话说得屋里的人都笑起来,三皇子敲敲他的肩头道:“我先开的口,有我在场,三郎是不会先借你的。”
叶启也笑了,道:“说来惭愧,这丫头,还挂在十郎名下呢。说不得,过两年他大了,会来问我要回去。”
众人忙问怎么回事,待了解清楚情况,一齐决定过几天再来吃,这次,只吃粥。
其实叶标现在也吃菜吃肉,并没有以前那么挑食。不过,是跑叶启这儿吃。他总嫌美心做不出小闲的食物的味道。
美心很委屈,她就差拿秤把小闲教的食材秤一遍再下锅了,就这样,还是差了些火侯。
晚上,锦香摸到小闲屋里,道:“快把宫里的点心拿来我尝尝。”
其实卢国公府有陈氏支撑,叶启又争气,虽然算不上勋贵中的第一等,但比起许多空有爵位的人家却好得多,偶尔宫里也有吃食赏下来。只是,锦香是侍候叶启的丫鬟,纵然有恩宠,也轮不到她,早就被上房里体面的嬷嬷们分光了。
小闲拿出点心匣子,让人去叫剪秋,以及几个平时谈得来的丫鬟。
锦香打开匣子,深深闻了一口,陶醉地道:“宫里来的美食,想必比我们平时做的好吃。”
这是真正的宫廷贡品了,小闲也很好奇。
“我们可是开了眼界了。”几个丫鬟都欢喜地过来。
剪秋拿了两条新手帕送给小闲,笑道:“一直沾小闲的光,我们却没有什么可孝敬的,你别嫌弃。”
小闲收下,众人围坐吃点心吃茶,对宫里的点心交口称赞。
锦香拿了两块竹形的糕饼细心用帕子包起来,小闲不解,道:“要留着明天吃吗?那再拿两块。”
其实一匣子并不多,每人也只能尝那么一块而已。
锦香扫了在场几人一眼,含羞带怯,凑到小闲耳边小小声道:“我带一点给三郎君,你晚上就不用煮宵饭了。”
小闲:“……”
叶启没有吃宵饭的习惯,不过若是晚上饿了,不介意吃一点。可是,她这举动,是为小闲着想,让小闲省心,不用做宵饭么?
锦香瞅瞅小闲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捅捅小闲的手臂,欲盖弥彰地道:“想什么呢?”
“没。”小闲道,表情怪怪的。
锦香再坐一会儿,便告辞了,既然她要走,其他人自然不好接着坐下去,于是都告辞了。
“这是什么?”叶启看着锦香双手捧到面前的一个小小锦包,不解地问。
锦香眼睛亮亮的,语气温柔,道:“这是早上三皇子赏的,奴婢给郎君留下了。”
叶启哭笑不得,道:“总共一匣子点心,你们都去打小闲的秋风?拿回去还给她吧。”
“郎君……”锦香想说什么,很多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这哪里是三皇子赏给小闲的点心,锦帕里包的,是她满满的情意啊。
叶启丢下一句:“你们要喜欢吃,过两天给你们带些来。”然后进洗漱间去了。
锦香呆站半晌,猛然想起,三郎君和三皇子天天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宫里的点心不知吃过多少,还真不稀罕。
可是,这两块点心不同,那是她的情意啊。
锦香很委屈。
叶启从洗漱间出来,时刻注意,随时等待侍候的书棋抢了上去,帮叶启拿了更换的衣裳。
小闲收拾了,准备歇下,门却被敲响,打开一看,眼眶红红的锦香站在门前。
“这是怎么了?”小闲说着把锦香让进屋。
锦香默默坐着,就在小闲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安慰时,她突然站了起来,打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寒风和冷流涌进来,小闲只着小袄,打个寒噤后忙把门关上。
这一晚,锦香辗转反侧,悲自身身世,更多的,还是患得患失,听得五更鼓响,只好起来梳洗。
清早,小闲一见锦香,吃了一惊,道:“昨晚问你,你又不肯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锦香眼底的乌青,连粉都盖不住。她摇了摇头,道:“现在人来人往的,有闲再跟你说。”
小闲哦了一声,想安慰,两个丫鬟过来,她只好接着忙碌。
侍候叶启吃过早饭,顺发过来请示要不要备马,小闲瞧见了,远远向他招手。
顺发得了指示,才拐过来,道:“有事?”
小闲拿了一个小匣子给他,道:“昨儿三皇子赏的点心,这是你和金哥儿的。”
顺发大喜,打开一条缝瞧了一眼,也没瞧仔细,便道:“我们早听说了,三皇子给你好大的恩典。我还说呢,怎么把我们忘了,金哥儿还说你不会呢。”
看来,不给他们留一份,以后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