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冉从自己的头上取下发簪,一头的秀发顿时因为失去了固定散落在了肩头,她不在意的用手将头发拂至身后,将簪子握在手里,抬头对上澹台羽看着她不解的目光。
“澹台羽,你信不信我?”她迎上他的目光,眼里露出几分严肃。
澹台羽见她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知道她下面要做的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很是开心的笑了。
“信,我当然信你!”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他有所寄托,他又怎么能叫她失望?“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配合你。”
白墨冉没料到他会这么的不假思索,连半丝犹豫也无,就连她心底的那一点凝重,也在他爽朗的笑容里被化为了乌有。
她的心里有些动容,但是眼下却不是表达自己感激的时候,她看了看四周树上以及亭台楼阁上挂着的花灯,对澹台羽道:“你帮我摘一盏花灯拿过来!”
澹台羽听到她的这个要求,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茫然的神色,但是却没对她有所质疑,刚想要行动,便感觉到眼前灯火一闪,一盏花灯已经悬浮在他的眼前。
白墨冉和众人同时向花灯袭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澹台君泽正揽着一个女子坐在一座亭子上看月亮,而那盏花灯,正是他所在的亭子四角中的一个。
感觉到自己再次受到众人的瞩目,澹台君泽很是妖孽的一笑,对着白墨冉的方向道:“花灯送美人,不用谢!”
白墨冉顿时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在这种时刻,她没心思再和他斗嘴。
取过半悬在空中的花灯,她将灯罩卸掉扔到一旁,只留下里面的蜡烛,再将自己手中的簪子尖端朝上,放在火焰上灼烧了片刻,这才拿着簪子弯下了身。
“接下来你只要做一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白墨冉再次对澹台羽吩咐道,但是这次澹台羽答应的却没那么快了,因为透过她刚刚的举动,他大概能够猜到她要做什么。
“你……”
“你想要他死还是活?”白墨冉没等他将问题问出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了。”澹台羽登时闭了嘴,转身对着周围看热闹的男子们大喝了一声:“都给我安静!”
男子们的议论声也随着他的这声吼而停了下来,果然只是一会儿功夫,整个翠微湖畔就只剩下了“呜呜”的风声。
可是这份寂静没有保持多久,就被一人的怒喝声和众多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打破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住手!”澹台郡看着白墨冉用簪尖划破了澹台然颈上的皮肤,有血从伤口处渐渐渗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
之前他没有阻止,也只是白墨冉的行动虽然突然,倒也无伤大雅,是大家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但是对于她现在的这个举动,他却是怎么也不能容忍下去的!
澹台郡对澹台然当然是没什么兄弟之情的,在他看来,身在皇室之中,任何感情多了都只会是累赘!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万一澹台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差错,那么父皇一定少不了会追究他们!
“皇亲国戚的身体,岂能容你这般损伤的!”澹台郡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让白墨冉停下动作,伸手就要阻止,却是被人先一步的拦住了,他顿时气怒瞪他,“五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我的六弟,我唯一的弟弟。”澹台羽眼神很坚定的回望过去,拦着他的手依旧没放下,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太子皇兄和四哥请放心,若是六弟因为阿冉的原因出了任何危险,我会对父皇说,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
澹台羽边说着这话,边往自己太子皇兄那里也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他的心微微颤了颤,因为澹台祁此刻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样子。
澹台羽估计了一下如果这两人同时联手对付自己,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大?在得出结果后,他只希望白墨冉的动作能够快点、快点、再快点!
白墨冉在澹台然脖子上的红斑处横向划了一道口子后,又竖着划了一道,看的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气声。当口子划好,她用手轻轻地按压了几下他的脖子,霎时有鲜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却是接连几次都没有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无奈之下,她只得又让澹台羽再次去取了一壶的姜丝,将姜丝放在澹台然的伤口处,火辣的触感与鲜红的血肉直接接触,昏迷中的澹台然痛的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在在白墨冉的这番忙活之后,澹台然身上的毒总算得到了控制,那红丝这下连缓慢的移动也无,就这样堪堪停在了离心脏处还有一寸的地方。
众人见到这样的成果,两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叹。
白墨冉也是松了口气,刚想扶膝起身,一道尖细刺耳的嗓音就在这时响起。
“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整个湖畔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下跪行礼,高呼万岁,白墨冉刚要起身的动作一滞,只是转了个身,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衣袖里的手却不由地紧了紧,透露了她起伏的心绪。
皇帝这次没有立即就让他们起身,而是径直朝着白墨冉的方向走去,脚步略有些急促却不凌乱,自有着几分帝王的气度。
随着皇帝的走近,白墨冉眼角的余光可以扫到有一抹明黄色的衣料,自自己的面前一掠而过,然后越过她,走向了躺在她身后的澹台然。
她能够察觉到皇帝的呼吸在那一刻有了一瞬间的紊乱,但是很快就被他调整了过来。
短暂的静默后,皇帝终于开了口,却不是让人起身的命令,而是一种压抑着的暴怒!
“究竟是谁伤了朕的儿子!吾等皇孙贵胄岂能容人这么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