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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呆子是不是吓傻了?程雪嫣气急,就你那中看不中用的小体格我老哥吹一口气你就散了,还逞什么能?
“雪嫣,别拦着,让仓翼兄过来……”
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我这就是腾不出手来,否则不用老哥动手,我就先粉碎了你!
“雪嫣,你让开!这家伙以前羞辱你,现在还坏你清誉,不如打死了干净……”
“我知道我对不起雪嫣,不过此番我是真心实意的上门恳请程尚书将雪嫣许配给我。我保证对她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知道仓翼兄因为前事不肯相信我,我想不相信我的也不只你一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浩轩动了动身子,竟跪下了。
霎时,屋子静了下来,程仓翼高举着懈的手呆呆的停在半空。
他面容平静:“说得再好,做不到又有什么用?这十八年来,仓翼兄是程府对雪嫣最好的人,我原本想向程尚书提亲之后就去墨翼斋请罪,没想到竟在此相遇。我只希望仓翼兄能不计前嫌,让我替你来照顾雪嫣。若将来我真的有半点委屈了雪嫣,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无怨无悔!只是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如果真的可以,哪怕刀山火海也要试一试……”
他目光清亮……
他目光如炬……
移目……妹妹的眼中竟闪着点点泪光,尽是恳求之色。
攥紧懈的手咯咯作响……
良久,程雪嫣感觉哥哥绷紧的胳膊渐渐松下来,心跳方稳了稳。
刚要说点什么,却见那胳膊忽的一轮……
主仆二人不觉惊叫出声。
“啪……”
懈在地上碎成片片。
程仓翼对着那碎片瞪视良久,唇动了动:“边城战事平歇,威远将军班师回朝……今天……”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碧彤忙着收拾碎片,脸色煞白……那封信,她私自给韩江渚写的那封信……
谁知道会是今天这副局面?她如此多事,会不会……万一那二人为了姑娘打起来了,顾三闲一准是打不过韩将军的,一旦有个死伤……
没有人注意她的失神,程雪嫣赶紧拉顾浩轩起来。他却紧蹙眉头,半晌不动,脸色忽然白的吓人,额上也渗出一层冷汗。
“你的腿……”她慌起来。
他勉强冲她笑了笑,手撑着绣墩努力站起,身子却摇椅晃。
她连忙扶着他坐下,刚要喊碧彤去找大夫,却是被他拽到身边:“我这腿……如果我瘸了,你还会不会……”
“胡说!”
她急忙掩住他的唇,却突然发现此举过于亲密,慌的抽回手时却被他捉住就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一股温热顺着指尖窜入胸口嗵的炸开一朵灿烂烟花,满眼弥漫着旖旎的烟气。恍惚中听他说道:“该去看看江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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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
这一日,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礼部尚书要带领群臣在社稷坛举行国家祀典,以祈求丰年。
这一日,要“剃龙头”,尤其是男子,会使人红运当头、福星高照。女子们则不能做针线活,因为苍龙在这一天要抬头观望天下,使用针会刺伤龙眼。
这一日,家家户户要吃炸油糕(龙胆)、饺子(龙耳)、春饼(龙鳞),包子(龙蛋),还要爆玉米花……“金豆开花,龙王升天,兴云布雨,五谷丰登”,以示吉庆。
这是个热闹的日子,可是再热闹也敌不过城墙外三军班师回朝。
程雪嫣和顾浩轩赶去时已是人山人海,也没有上次的好运可以登上城墙观看,只听得人群山呼海啸的欢腾。
此刻,哪个还管你是太尉之子或是尚书千金,都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护卫的兵士则持枪拿刀的拼力维护秩序。
顾浩轩竭力护着她:“咱们先到一边等着,江渚稍后还得上朝受封领赏,不到下午是不会有空闲的,到时不用去找他,他就得过来先看咱们了……”
程雪嫣心里此刻是分外纠结,她很想看看这位凯旋而归的将军,他就像她最忠诚的朋友,最敬爱的兄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了他,心里就感到踏实。可是她又怕见他,虽然她并没有答应他什么,他也给了她无限自由,可是怎么就觉得这么心虚呢?
她瞅了顾浩轩一眼,却见他正望住她,似是要安抚她的不安,他轻轻拉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如春雷阵阵,伴着威震山河的山呼呐喊,她仿佛看到那绣着猩红“韩”字的墨色帅旗满带沧桑与雄悍于烟尘滚滚中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却是愈发近的颠簸而来……
康靖四年二月初二,威远将军统帅三军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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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当天下午,韩江渚就随顾浩轩出现在金玉楼。
隔帘而望,见那远归的人面庞清瘦,却仍旧英姿勃发。皮肤似是更黑了些,却是更显刚劲。最有特点的是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增添无数霸气。
他依旧一袭黑袍,与云白袍子的顾浩轩推杯换盏,翠丝照例陪侍一旁。
恍惚间,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七夕之夜,她初次坐在这雪色帘幔中,看着他们的其乐融融。
其乐融融……会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这工夫,那二人不约而同的向这边望上一眼。
一个深情款款,一个含情脉脉,惹得她的心乱了又乱。
金玉楼今日分外热闹,不仅因为“龙抬头”,更是要贺天昊打了大胜仗。阮嬷嬷竟发挥了高度的爱国热情,宣布若有凯旋的军士来金玉楼做客,酒水一律免费。
曲儿自然也要兴高采烈的。
程雪嫣选了首《得意的笑》,听得在座的各位摇头晃脑,兴致非凡。
随后是《醉一场》。初次唱时是在揽云崖上的别有洞天,那日他们四人围坐醉醒石边饮酒欢笑。衬着这首欢快的歌曲,竟好似又回到了当日,就连翠丝那原本不自然的笑容也变得柔和起来。
韩江渚笑着朝这边瞅了一眼,回头附在顾浩轩耳边低语一句,顾浩轩便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他。他抽出里面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暗黄色的纸看了看,点点头,重又收起,拿起透明琉璃盏向其敬了敬,二人一同饮尽。
那是什么?程雪嫣不禁有些好奇。
因为有了程雪嫣,相聚自然不能在普通的地方,于是便去了“一家茶馆”。
名字虽普通,布置却极清雅,客人也不多,倒是都肯花大银子的,就像顾浩轩,只一进门,便甩了百两银子包了一层的茶楼。
似是形成了习惯,翠丝仍如从前般跟着,仍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仍会从眼角眉梢泄露风情,仍会对顾浩轩关爱有加,却好像少了些自然。
四人围桌而坐,程雪嫣虽笑着,眼睛却不住扫着顾浩轩和翠丝之间那仅有一指宽的缝隙,只要翠丝媚眼一飞或嗲声嗲气的唤句“顾公子”,她的笑容便是一僵,若顾浩轩再冲翠丝笑一笑,哪怕是礼貌敷衍的笑,她就恨不能跳起来敲他的头。
事后,顾浩轩曾笑言若是当时有面镜子,她就会看到自己脸色有多难看,“这哪是品茶?简直是要吃人一般”,“吃醋吃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当时却丝毫不觉,还认为自己表现蛮自然,不过为了不引人怀疑,便尽量不去正视那二人,眼角的余光却是丁点不肯放松。
韩江渚似也丝毫无感,只不停说起这场战役。
“……先是相持不下,赫祁包围,天昊防守,伺机突围反攻。仗也打了几场,不分胜负。其实以赫祁当时的兵力,取胜也不是难事,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转着手中的青玉盏:“更奇的是,最后一场战役,双方已经摆好了阵势。赫祁带兵的是呼和单于的二王子,此人身材高大魁伟,据说骁勇善战,而且熟知中原风土人情,深受呼和单于重视,现今赫祁朝中的许多建议都是他提出来并被采纳实施的,于是兵士们都分外小心。鼓过三巡,我带领军士就要冲锋上前。可是那领兵的二王子却单独策马出列,向这边走了两步。我也奇怪,不知对方要使什么招数,就喝止兵士暂停向前。那二王子骑着马左右走了两趟,往这边看了两眼,然后掉转马头,高举长枪……竟是要收兵了。赫祁的兵士看似也很不解,却也没有异议,就跟着他撤退了。临走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只不过他戴着头盔,脸上还扣着鸢厉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的确似曾相识,可是真的想不起在哪见过……”
韩江渚皱紧眉对着玉盏想了白天,最终摇摇头:“第二天便提出议和,甚是诡异。此战胜之不武,如今想来真令人郁闷。”
“不管怎么说,战事算是平息了,没有劳民伤财,这样对两国都有好处。”程雪嫣安慰他。
韩江渚笑了:“此言甚是,还是雪嫣有见地,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说着,便顺手拍拍她的手腕。
轮到顾浩轩脸色难看了。
翠丝被晒在一边旁观了半天,不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