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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仓鹏停灵七日后出殡。
其实按照天昊国的规矩,未成年者夭折是不能在家停灵的,应及时送出家门,而且还不能葬入祖坟。因为年少而夭,是对长者不敬,所以一切祭祀均免。
可是杜觅珍不答应,非要按正常的葬礼去办,还做了三天道场。
停灵七日,她便连哭七日,到最后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头发也在朝夕间变得花白。虽然她平日里为人严厉苛刻遭人嫉恨,可是此等伤心也让人动容。
盖棺前最后看死者一眼。
小仓鹏干干净净的躺在素衾中,穿着一身宝蓝色团花锦袍。
程雪嫣头回看到他打扮成男孩模样,虽是闭着眼睛,却也可以想象其日后**俊逸。
日后……
泪就忍不住滴下来。
“不许把眼泪掉进棺材里,你要让他下辈子也受苦吗?”
杜影姿尖利的嗓门刺破嘤嘤的哭声,尚隔着一个人就想跳过来挠花她的脸。
程雪嫣咬住嘴唇,将编好的十二生肖手链扎成一束放到他手边。
“你曾问姐姐要个带小兔子的手链,因为你就是属兔的。姐姐懒,一直没有动手,是姐姐不好。现在姐姐每个生肖都编了条送你,喜欢哪个就戴哪个……”
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总以为还有时间去实现心愿,可是当意外突然砸到眼前时,才发现上天根本就没有给你机会……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抓会,悔之晚矣,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要屡屡错过?
颤抖的指抚上那圆圆的脸蛋。
脸蛋上涂了胭脂,很红润,却是冰凉的……
身后有人猛的一推,好在汤凡柔在身边扶住她,没有跌倒。但见程雪瑶一脸怒色,伸手将那束手链提起丢出棺外:“要你献殷勤?若不是你,我弟弟也不能死。做法事的人都说了,程家这一年必要死一个人。原本就应是你的,可你为什么还要活过来?这倒好,连累我弟弟替你去死,你现在满足了?亏我弟弟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忍心害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弟弟一死程府的财产就是你们这一房的?你休想!”
“雪瑶,仓鹏出了事……我们谁都很难过,你就不要再这样……”汤凡柔开口相劝。
“呸!”程雪瑶迎面就啐了她一口:“你会难过?你巴不得他早点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就咒我弟弟赶快死,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
“平日里也不见你对仓鹏如何上心,这会却怪这个怪那个,若是真对弟弟好,就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怎么倒当着他的面要吵?”程雪曼见母亲被为难,又看不惯程雪瑶在这种时候仍旧要恶语相向,忍不住出言相顶。
“啪!”
程雪曼的脸上立刻挨了一耳光。
程雪瑶的声音随即削得尖利如锥子:“真看出来了,你们以为仓鹏一死我们这一房就要倒了?你们就想乘机把我们踩在脚下?做梦!我告诉你们,仓鹏的死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你们会有报应的!就算没有报应,我也要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给我弟弟偿命……”
“住口!越来越放肆!”
未及程仓翼上前,程准怀已是劈手给了她一巴掌。
程雪瑶捂着脸瞅着父亲,目光惊讶且仇恨,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挨打,管那人是谁,立即跳起哭叫:“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偏心,你只喜欢他们两个,你打死我好了,让我和弟弟一同去了,也省得碍你们的眼……”
她企图请母亲赞助,怎奈杜觅珍如同傻子般只盯着棺材,身边的混乱仿佛与她无关。
是的,母亲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弟弟,若是上天让母亲必须失去一个亲人,恐怕母亲会选择让她躺在这副冷冰冰的棺材里。
却原来,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从来没有……
她紧咬嘴唇,泪光满眼,一点点的往后退,退……终于反身冲出了门。
杜觅珍捡起地上那束手链,颤颤的放在儿子身边,又爱抚的摸着他的脸。
一时间,人人都止不住哭声。
透过泪光,程雪嫣惊异的发现那原本光滑细腻保养极好的手竟不知何时变得粗糙干裂甚至有几点不规则的褐色斑点。
丧子之痛,竟让一个可呼风唤雨的女人顷刻间老去。
此刻,平日的凌厉苛刻仿佛随着在唇边抖动的发丝灰飞烟灭……此刻,她不过是一个母亲……
“隆……隆……”
紫檀色的棺盖缓缓推动,终掩去了那张童稚的脸。
杜觅珍不知所以的看着那棺盖,试图推开,可是用了半天力不能撼动分毫。
她急了,对着棺材又踢又踹,口里哇哇的不知在吼什么。
众人含泪拉住她。
小小的棺材被抬起,慢慢向门口移去。
她挣脱众人,跳着脚攀鬃材,又去捶打抬棺材的人。
有人要去制止,程准怀却默默拦住。
于是人们眼睁睁的看着棺材时走时停的在雪地里移动,旁边跟着一个又蹦又叫的穿藏蓝衣裙的女人,渐行渐远,终消失在零星飞舞的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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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程府的蝎子到底葬在了哪里,只听说杜觅珍那日傍晚时分才回来,浑身**的,头发打成绺的搭在脸上,鞋只剩下一只……
身边无人跟随,府里的丫头们也被这副模样惊住,一任她一步一顿的往藏珍轩走去。
后来又听说,杜觅珍经常天刚亮就离开程府,天黑前回来,来去一人。幼翠初时要跟着,却是被她打了回来。她也不说话,即便在府里的时候也只待在藏珍轩里,对着灯影发呆。
没有夫人管家,府里的人便有些散漫。
程准怀请了太医为其诊治,却均说需加时日,重在调养。
于是在正月十五这天的早上,程府的管家将钥匙送去了柔风轩。
汤凡柔百般推辞,终抵不住众人的恳求,答应在夫人尚“神志不清”的这段日子里暂代管理。
柔风轩突然变得很热闹,无论何时路过都能见到正房里挤着满满登登的人。
这事的确是应该庆贺。
于情于理,程雪嫣也准备去庆贺一番,却是几次前往都不得入。
相比于柔风轩的门庭若市,藏珍轩便是门可罗雀了,不禁令人慨叹世事无常。
程仓鹏尸骨未寒,在这个时空,夭折的孩子是不被认可的,到最后能记得他的人怕也只有自己的母亲了。
程雪嫣看着愈发显得陈旧的藏珍轩,听着里面的鸦雀无声,叹了口气。本想进去探望,终顾忌里面那人往日的凌厉,收回了脚。
雪直至今日方停,藏珍轩门前只有她留下的一串深深脚印。
主仆二人只盯着各自脚下,每一步都发出窸窣的咯吱声。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馨园。
程雪嫣还记得除夕那夜闹着要去馨园看梅,如今来到此,却已无了当时的心境。
程准怀不愧是爱花之人,这片梅花虽没有单独建园,却是品种齐全,有像小珍珠粒的黄金梅,也有白不逊雪的小玉蝶,有娇美无双的绿枝宫粉,也有富丽堂皇的骨红照水,有艳压桃李的曹王黄香,也淡雅孤绝的台阁绿萼,更有一花三果的极其罕见的品字梅……朵朵娇艳,各展风姿,风携雪落,香飘如烟,端的是一副如仙美景,却只换得一声叹息。
程雪嫣轻轻吹落那朵台阁绿萼上压着的一点清雪。
轻薄淡绿的花瓣如纱微颤,似一个轻灵的小仙子,舞动幽香。碎雪飘零间,殷红如雪的望月亭傲然立于堆秀山上。
程雪嫣对着它出了会神,便裹了裹银鼠长披风向堆秀山走去。
堆秀山下有家丁把守,虽穿得厚实,却仍不住的颠着脚取暖。
见了她,忙躬腰行礼。
她也不回应,就要上山。
家丁忙拦住,极言老爷已命他们在此把守,任何人不得违抗。
“这园子里除了你们两个和我、碧彤,还有其他人吗?”
其中一个嘟囔:“大冷的天,连鬼的影子都没一个……”
“那你们怕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不说话。
程雪嫣回头看了看碧彤,碧彤会意的从袖子里摸出两块碎银子:“今儿十五,二位大哥稍后换了班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二人犹豫一番,先后接了银子。
碧彤小嘴特甜,立刻大哥长大哥短的道谢。
那两个粗使下人,平日哪见得几个笑脸,再加上碧彤本就长得颇为可人,这会又对他们分外热情,不禁立即眉开眼笑,围着碧彤开始献媚讨好。
程雪嫣便一个人上了堆秀山。
铺了雪的太湖石很滑,程雪嫣几次险些跌倒,不过好在假山并不高,只一会工夫便到了山顶。
山顶风劲,冷冷的刮过面颊,吹得泪水迷蒙,眼前的白茫茫似是蒙了一层雾,却也有几线红镶嵌其中,只不过不是属于程府的。
清冷的空气似是冻住了人的思维,却又牵系着她回到了那个七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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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评论,可能有人不大明白为什么会设计某些情节,比如这个。怎么说呢?最近看书,发现人家也设伏笔,却多是很快就解了,可是我设的伏笔,有的当下可解,有的却埋得很远,比如这个,下章会有答案,不过写得模棱两可,要到第四卷才能真正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