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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新遇,你在胡说什么?”顾浩轩急了:“雪嫣,你别听他的……”
雪嫣?程雪嫣?程家大千金?顾府被休的三奶奶?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说……
庄新遇竭力抑制驻动,都说顾三公子言行有异于常人,而今看来,果真是“与众不同”!可是这顾三奶奶怎么好像也……
程雪嫣眉心微蹙:“你是大夫,自然知晓三公子伤势严重,为什么不仔细诊治而轻易下药?你对太尉之子尚且如此敷衍了事,可见对于别人……”
“庄某从医二十余年,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求治于庄某,莫敢不尽心竭力,只是三公子……”
他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下轻重,将头压得更低:“三公子讳疾忌医,拒绝庄某诊治。”
“你……”顾浩轩气急败坏:“即便是看了也不过是下那几味药……”
“庄某刚刚并未看仔细,不过三公子伤势的确有加重之势,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虽性命可能无虞,可是腿……”庄新遇跪倒在地:“庄某不敢辜负太尉之托,若三公子实在不肯让庄某诊治,庄某只好去太尉处领罪!”
“既然庄大夫如此诚恳,三公子不妨让他仔细诊治一番,如果的确因为三公子的拖延而导致伤势加重,要怎么治他一个医术不精之罪?”
顾浩轩狠瞪着地上跪着的那人。
好你个庄新遇,平日里不声不响,这工夫倒能言善辩起来,偏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你偏偏要这个时候跟我作对是不是?
“只是我现在累了,庄大夫晚上再来看吧……”
他躺在**上懒洋洋的闭上眼睛,特意在“晚上”二字加重了语气,庄新遇啊庄新遇,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
“三公子的伤耽误不得了,刚刚庄某看到,有几处已经化了脓,若是……”
这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他刚要发怒,忽觉腿一凉,待发觉不妙睁开眼睛时,却见程雪嫣脸色煞白,攥着锦被的手在不断发抖。
他立刻坐起身要把腿缩回来,可是这一动却牵动伤处,一阵剧痛电一般刺入心髓,眼前顿时一黑。
“庄大夫,还不快来诊治……”
她的声音如同蛛丝在风中抖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移到的厅中,坐在那画了两支竹子的黄梨木案几旁,听着卧房传来压抑的低吼和小喜的惊惶,指甲痉挛般的抠着那竹子。
好像过了许久,恍惚看到庄新遇出来了,听着他絮絮叨念着什么骨头险些错位,以后万不可轻易移动,还将两张方子恭敬的放在案几上。然后是小喜,红着眼圈满头大汗的说“爷睡了”。
她迷迷糊糊的走到卧房,但见他双目紧闭,两道浓长的眉触目惊心的斜在苍白的脸上,额上满是细密的汗……
用绫帕轻轻去擦那额上的汗,方发觉帕子早已被自己攥得一团汗湿,于是卷了袖子小心的拭了汗珠,又在**边站了一阵子,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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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浩轩是掌灯时分醒来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小喜。
小喜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主子:“大姑娘已经走了……”
顾浩轩顿时目光黯淡。
“大姑娘临走时说……”
小喜故意顿了顿,于是便见他那主子已经支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让小喜好好照顾爷。”
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大姑娘还说……”
火苗重燃。
“让爷好好养伤……”
唇角翘了翘。
“大姑娘又说了……”
脑袋挨了一记暴栗:“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小喜揉着脑门,夸张的龇牙咧嘴:“她明天再来……”
嘴终于咧开了。
见主子高兴,小喜也乐不可支,这心情好病就好得快,三奶奶就是爷的灵丹妙药啊!
他窜至门口,却又蹦了回来,虽是屋里没别人,却仍附在主子耳边悄声道:“今天我看见大姑娘哭了……”
心忽的一痛,可是那痛意转而化作绵绵春水,将心泡在里面,软软的,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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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彤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姑娘竟然哭了,为了那个顾三闲……
早前顾三闲对姑娘异常冷淡,姑娘对他也是视而不见,怎么这一旦分开了,俩人倒有情有意起来?姑娘难道忘了,正是因为一封休书的缘故才导致自己在程府的日子愈发的举步维艰吗?再说,姑娘若是再想入顾家的门也是困难无比,不说别人,单顾夫人这关就无法通过,那是个多爱面子的人呐,顾家斩钉截铁的休了程家的女儿,然后又大张旗鼓的接了回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暂且先把那老太太放一放,再说念桃。此番相见先就给了个下马威,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宝贝肚子,竟然不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若真是回了顾家,还不得天天看她的脸色?万一她再生个蝎子……不敢想象!
还有顾家姑娘……那可是个被**坏了的人,表面上好像单纯无知,口无遮拦,实际上处处用心思,时时使绊子,反正就是别人难受了,她便高兴了,然后还要装无辜,充好人。
外加上一个大*奶奶秦曼荷,虽然始终生不出儿子,却好歹有个女儿,眼下是顾家唯一的血脉,自是骄傲得不得了,从前就有事没事的拿话磕打姑娘。
另外,顾大公子喜欢拈花惹草,美其名曰是为顾家开枝散叶,且看顾府那细石子路的形状就可见这一家子把此事看得有多重要。结果只要府里的丫鬟但凡有看得上眼的,皆收到房里去,即便来不及收的,也先得了手。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遍地开花努力不懈,却不见有丁点成果,于是仍旧是六岁的顾婷芳一枝独秀。偏偏大*奶奶又“贤惠”得要命,但凡顾浩然看上眼的可那丫头又死活不肯的,她便去游说,或威逼或利诱,非要把那人家劝**不可。
而名分却是无法一一给的。久了,丫鬟们也看透了这一点,可是要想出府却是无处可去,于是便动起了别的心思。
二公子顾浩仁自小体弱多病,天天拿药吊着,到了婚配年龄,只因了这身子骨,即便是太尉府,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最后只好收了房里的丫头紫蓝,却是情投意合。原本以为二公子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自成了亲后,病倒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虽然仍旧离不了药,人却精神了许多。
人道是**奶伺候的好,只可惜了个出身,这始终是顾夫人心上的疙瘩。顾夫人曾想再给二公子说门好亲事,怎奈一提此事二公子就发病,一副死过去了的样子。所以折腾了几次过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于是就只剩下个顾三闲。顾三公子**潇洒,为人和善,又总有许多鬼主意逗人开心,在府里是非常有人缘的。虽无功名,却是太尉之子,又画得一手好画,随便勾上两笔就能值不少银子,况当时屋里也只有一个程雪嫣,性子软弱,也不讨三公子的喜欢。府里的丫鬟便经常往轩逸斋走动,顾浩轩虽没表现出不耐烦,却也不见对哪个特别喜欢,于是大家兴致更高了,只说三公子是没有遇上属意之人,然后都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极有可能成为那个人。
别人且不讲,就说头日去时引路的端儿,只要一见顾三闲就媚眼乱飞。顾三闲即便现在不动心,难保以后不会变,虽然念桃一事是个意外,可毕竟不是发生了吗?
顾太尉倒是极向着姑娘的,可是他身为朝廷重臣,对家里的事照顾有限,而且毕竟是个男人……也因了是个男人,于是对姑娘的照顾就引人遐思了。听说姑娘的性子和顾太尉早前在老家的一个表妹非常相似,而那两人又是两小无猜,只可惜后来顾太尉上京赶考,那表妹思忧成疾,终至病死。顾太尉又是思念又是愧疚,结果就对姑娘特别好……结果顾夫人就特别怒……可以说姑娘此番被休回家,顾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另还有一说,就是顾太尉曾暗恋过故去的初夫人,也就是姑娘的生母,此种状况自然更是不妙。
纵观全府,也只有**奶段紫蓝对姑娘还算是真心实意的,可能因为二人都不受待见所以惺惺相惜吧。只可惜段紫蓝尚自顾不暇,是个根本指望不上的人。
而其余的,下人们自来拜高踩低,姑娘一叶小舟怎能抵挡得了狂风巨浪?
不行,她坚决不能让姑娘再跳入这个火坑!
唉,这战事发生的真不是时候,否则姑娘是不是能和韩公子……
现在写信给韩公子也不知他能不能收到,不管怎么说,先试一试吧,让他想个法子赶紧把姑娘接走……
她奔到露台……
姑娘自打回来就一直神不守舍,这会又不知跑到哪去了。
急急回到案边,铺开天蓝暗花信纸,略一思忖,执起象管抖抖的落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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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得知一意外,再次慨叹生命之无常。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努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