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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章)

118思君朝暮

醉月吟风 / 2024-11-06 11:22:50  / 下载TXT - 下载Z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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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眼一弯,竟是笑了,唇角一侧居然还有个小酒窝。

“我还想点一曲,”酒窝转了转,语气却满含戏谑:“今日中秋,就烦劳嬷嬷请人换一曲赏月之音吧……”

附和之声顿起,黑衣的那个眼睛都要冒光了。

阮嬷嬷面露难色。

酒窝又是一转,自袍摆旁拽下一物便拍在阮嬷嬷手中:“如此……可好?”

阮嬷嬷立刻眉开眼笑,却也不敢应了,只紧攥着那东西:“这个……我也……我去替公子问问去……”

程雪嫣看着阮嬷嬷试探着塞到自己掌中的物件……

那是一块碧玺巧雕双獾佩,双獾首尾相连,中央为果实,上系黄绦,贯饰翠珠、米珠及旒苏。

这的确是个宝贝,价值怕是不只千两银子,如此……还有什么不可?

不过她急着回府,便无时间同乐枫再演练一番,只清唱一曲,便是那《明月几时有》,后又转了《只有我自己》……一只曲子赚一个宝贝,她心里也不落忍。可是……

既然应了竹子的心意,他的脸色怎么倒愈发难看了?两道浓墨剑眉竖在煞白的脸上,还不动声色的抖来抖去,仿佛瞅个空子就要飞过来射中她。

这人可真难伺候!

相形下,那黑衣的则乐不可支,嘴咧得大大的,手中的酒杯都要被他捏碎了。

翠丝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瞧了瞧身边的两个人,收起笑意,意味深长的看向这边。

为此,这曲唱得极为难受,却也赢得一片叫好。

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没有看到那黑衣人抓过竹子面前的笔,从撩起的袍摆内撕下一条中单,飞快的写上两行字。

竹子瞟了一眼,顿时神色一僵。

韩江渚叫过阮嬷嬷,将绢条卷了卷塞给她,又耳语几句。

――――――――――――――――――――――――――――――

程雪嫣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呵欠。

凉风卷动车窗上的帘幔,令人徒生寒意。

不过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她掏出贴在胸口的银票,又对着那块碧玺左右端详……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吉祥街的那幢小房子很快就要到手了。

兴奋之际,竟没有注意到一卷绢条也随着她的动作从胸口溜出来,落在裙摆上。

车子好像轧到了石头,猛一颠簸。

她身子一歪,那布卷滚了滚,恰遇夜风灌入,只一吹,便落入厢底……

――――――――――――――――――――――――――――――

韩江渚很开心,回到府内就不停的哼唱那曲《只有我自己》。当然,他只会最后那两句,于是反复折腾,弄得贴身小厮品儿也着了魔,当他原本想问主子“是不是需要加水”却脱口唱出“失去你却失去,面对孤独的勇气”时终于崩溃了。

他将木桶往旁边一放,试探的询问正在澡桶中哈哈大笑的主子:“爷,今儿是得了什么事?自打回来也没见爷这么开心过……”

韩江渚将头猛的浸入水中,良久,才冒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品儿,你觉得这曲儿怎么样?”

品儿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怔了半天,他倒真不觉得这曲儿怎么样,当然,这完全源于自己这主子先天的五音不全。

“爷见天跟顾三公子一起,竟然也学会唱曲了,不知道老爷会不会……”

一听他提起自己那个固执的爹,韩江渚就窝火。

自己在边关为国效力,却接连收到三封加急文书,言韩老将军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帝京,却见他那年逾花甲的爹精神着呢,还笑眯眯的递上皇帝的亲笔信。

也不知老头子是怎么说服的惺帝,也不知那惺帝年纪轻轻怎么就和老头子一样糊涂了,居然写什么念韩老将军一生为国,中年得子,又仅这一子,不忍让其骨肉分离。竟就这般卸了他的军职,令他在家孝敬父母。

如此就被老头子给软禁在帝京,真不明白小时常听他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叨念的“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是不是句梦话。

再次将头扎入水中,一串泡泡咕嘟咕嘟的从眼前升起,莫名其妙的,竟幻化成一个女子的脸,虽是气鼓鼓的样子,却仍逗人喜爱。

“哗……”

品儿死盯着木桶半天,只后悔怎么就提到了老爷,主子自回来就和老爷一直怄气,此番真担心主子一赌气会将自己闷死在水里,正欲伸手抢救,却冷不防的见他从水里钻出来,挂着水珠的脸兴奋不已,原本闪亮的眼睛更是直冒精光。

“其实人更有趣……”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令品儿晕头转向半天,直到主子嘿嘿傻笑才令他如梦初醒,使劲一拍脑袋:“爷,爷您是有了……意中人吧?”

主仆二人对着傻笑半天,品儿方又一砸脑袋:“我这就去禀告老爷,老爷知道可要乐坏了……”

说着就拎着水桶要往外跑。

“站住!”韩江渚一拍桶沿:“谁让你嘴那么快?”

“爷,”品儿激动得满脸通红:“老爷这段时间就琢磨着要给主子定门亲事,主子现在又有了意中人,何不就求老爷上门提亲?也好……”

也好……也好彻底将他栓在家里是不是?

韩江渚一抬手,透湿的巾子“啪”的砸中品儿脑门,痛得他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直叫。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

他看着搭在檀木椅上那缺了一角绢布的中单。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不知她有没有看见,不知她看见了作何感想,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是谁……最好不要知道,否则……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应该不是,她的声音那么澄澈,怎会有凡尘女子的俗念?起初还不敢十分肯定船上那女子就是她,因为只拾得曲子的最后两句,及至在金玉楼再次听她唱了……想不到竟然真的见到她了,虽然隔着一层帘幔……也多亏了浩轩,他总是有许多好主意……唉,什么时候会再见?唉,她到底是谁呢?雪……嫣……

“失去你却失去,面对孤独的勇气……”

怪腔怪调的歌声再次响起。

品儿看着主子脑袋枕在桶边一脸陶醉,满脸的刚硬扭做妩媚的哼唱,手里的桶“咚”的砸到地上……

完了,主子着魔了……

―――――――――――――――――――――――――――――

顾浩轩在**上折了第一百八十个个儿,已经首尾倒置了,终于还是睡不着,赌气将枕头踹到地上,翻身坐起。

程雪嫣,你真行啊你,让你来你就来了,你就这么缺银子?程府是少了你的还是短了你的,要你这般抛头露面,还是在金玉楼?

他愤愤的在屋里转圈,恨不能砸点东西泄愤。终于寻得一样,是那黄蜡嘘,高高举起后却没有摔到地上,只丢到墙角的铜洗中,于是嘘在水中咕噜噜的打转。因为脖子镶了金片,脑袋就一个劲往水里扎,看得人憋闷。

我就坐在你对面,你竟然还唱得出来,还唱得那么开心,你是……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狠狠一拳砸在青玉案上,剧痛却令他猛醒。

气?他为什么要生气?他与她已是再无瓜葛,哪怕是以前,不过是婚约……他为什么要生气?

可笑!

他定定的看着那嘘倒立水中,过了好一阵竟发现自己在冷笑。

这是怎么了?

乱了,全乱了!

跌坐在檀木椅上,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捋捋顺,却是越理越乱,关键是……她不对劲!她原是闺礼先生,无论人前人后,一切均循规蹈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金玉楼那种地方?还唱曲?虽隔着层帘幕,可是这也太……不过是出了顾府回了程府,不到半年的时间,怎么变化竟这样大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以前的她如同一幅静止的画,美则美矣,却了无生气,现在这幅画好像被风吹动般,竟活色生香起来……

嗯,画……

莫名其妙的,自己已在纸上勾画出一美人,定睛看去,竟是她,雪衣翻飞,其上一朵昙花怒放,衬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正眯着眼睛斜乜着他,就像她今日在帘幕里一样……虽然他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不过……她应该是这样一副表情,因为她就是想向他挑衅!就是想看他笑话!以前还真没发现她还有这种兴致,真是……有意思!

唇角不觉上勾,可转而又僵住。

江渚……竟然迷上她了,还什么“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还知道了她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两人私下接触过?什么时候?在哪里?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吗……呃,曾是……

一连串的问题憋得他脸红,至此,终于长出一口气。

想来是不知道的,且不说他已离开帝京十年,在他回来之前自己便和程雪嫣合离了,他只知道自己休了妻,只知道妻子是程府大千金,而又一心只想回边关,对帝京的事不闻不问……不过,若是因为她,他还会想走吗?

其实,若是跟江渚在一起……也不错。他竟开始为她掂量起以后来,江渚为人正直豁达开朗豪迈,许多地方都很像她那个哥哥程仓翼,虽然程仓翼一看到自己就冷脸,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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