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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她瞥见镜中似是出现一张脸……
一个激灵定睛去看时,却只见一角帘幔拂动。
心跳混乱,回头瞧了半天……
几树花影或浓或淡的映在帘幔上,帘幔轻摇,花影轻动。
吁了口气,都是碧彤这家伙害得她心惊,如此竟把心事吓飞了。
她又坐了一会,只觉身后有双眼睛在阴森森的看着自己,每每回头又是虚惊一场。
她坐不下去了,逃到**上,拿云丝被把自己包个严实,只露两只眼睛,可没一会就大汗淋漓。
她强迫自己立刻睡过去。小时遇到可怕的事件,她都是一觉睡过去,醒来时天光大亮,哪还记得前夜的恐怖?
湖水色的秋罗纱帐被夜光漂做一帘清冷,微微鼓动。帐檐上悬着的一行嫣蓝绒花球缀着的三寸长的穗子亦轻轻抖动,压帘的银蒜偶尔发出两声轻响,仿佛梦中呓语。帐钩上挂着的涂金缕花银薰球正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渐渐抚平了凌乱的心绪。
临**前特意吹熄了灯火,以便清楚的观察外面的动静。隔着纱帐,那花影更显朦胧,看得久了,心也跟着朦胧起来。
眼睛开开合合,终于闭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哗扎进来。
猛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团团火红晃得树影在帘幔上剧烈晃动,妖冶诡异。
外面响声一片,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她冲到露台,发现碧彤也从门外奔进来,借着一道接一道划过脸上的火光,发现对方均是花容失色。
还没等撩开落地帘幔,就听到一阵砸门声。
二人身子一震,齐齐抖出一声:“谁?”
外面的混乱潮水般涌进来一下子便吞没了这声颤巍巍的“谁”,只听几个高低不同粗细有异的声音纷纷喊道:“大姑娘――大姑娘――”
程雪嫣吓得都不会动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八国联军进京了?无数的残酷镜头在眼前飞速穿梭,她只觉手发凉脚发软头发晕……
“大姑娘,玉狐狸来了……”
轰轰中拾得这一句,玉狐狸……玉狐狸……
仿佛终于记起这玉狐狸是哪个,却见碧彤一个箭步向前,“唰”的撩开帘幔……
院外情景颇为壮观,无数火把聚在一起抖动,如星落九天。
“大姑娘,快让我们进去,玉狐狸往这边来了…………”
“救主子要紧,还喊什么?弟兄们,跟我往里冲……”
“老爷知道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孙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碧彤此际心思分外敏捷头脑特别清醒,她飞快的冲下楼去,只一会就杀到阵前。
程雪嫣也听不清楚他们在交涉什么,反正大致是碧彤说根本没见到什么人,他们一群男子若是进了内院被老爷知道不仅她碧彤要因护主不利受罚他们也要担个擅自惊扰主子的罪名,到时先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他们却说若是不让进门搜查万一大姑娘出了什么事不仅要责罚他们办事不利也要惩治碧彤欺上瞒下到时直接就地打死。他们争执不休,后来也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去请示老爷夫人,请主子定夺。
程雪嫣翻了翻白眼,这屋子里若真是钻进个什么人来,等他们这番折腾解决纠纷后她可能早就被遇完各种害了。
于是外面继续乱哄哄,她就倚在栏杆上看热闹。
一刻钟后,一团红缨样的火风似的飞过来,程雪嫣只奇怪那人跑得那般神速,这火居然还坚定的亮着。
火光一定,便见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那回来的人点了几个人名,于是几支火把理直气壮的踏进院来。
程雪嫣被立刻先他们一步奔回来的碧彤安置在卧房,然后便听他们在外面翻翻找找,虽是竭力小心,却也碰翻了东西,然后就是碧彤的大惊兄,虚张声势。
折腾了许久,有人提议要搜卧房,碧彤终于爆发了:“你们竟然敢搜姑娘的房间,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老爷说要保护姑娘的安全……”
“有你们这样保护的吗?你们先前大吵大嚷就把姑娘吓坏了,这会还要进去搜房。这姑娘的房间岂容男人擅自进入?且不论你们这等男人,就是老爷、大公子、蝎子要来也需事先通报,如今你们竟然还想越过老爷公子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静场片刻,有个声音好言说道:“我们也是为了大姑娘,若真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若真是出了事也是被你们吓出来的,谁人不知我们姑娘身子孱弱,你们这群粗人竟然还得寸进尺。我问你们,姑娘要是吓个好歹,你们谁负责?”
“碧彤姐姐,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老爷吩咐你们必须搜姑娘的卧房了?”
“呃,这倒没说,老爷就说仔细着点……”
“老爷的意思是怕你们惊到姑娘,还不快出去?!”
“可是搜不到玉狐狸我们不能走……”
“啪!”也不知碧彤摔了什么,紧接着嗓音又高了三个调:“你们是疯子还是傻子?这玉狐狸没在这难道还要我们做出一个给你来?”
“我们明明看着他往这边来了……”
“你们看到你们看到……你们现在看到了吗?”
“所有才要去姑娘的卧房看看……”
又是静场片刻,想来碧彤被他们气得发疯。
“要不这样吧,碧彤姐姐,你将那卧房的门打开,点上灯烛,我们在外面看一看就好……”
“你们这些粗人的眼睛可别脏了我们姑娘的房间!”碧彤一声轻哼。
“要不……你让姑娘自己找找?”
“我们姑娘千金之躯,岂能干这个?”碧彤一跺脚:“我进去看看……”随后又不放心道:“你们不能跟进来!”
众人唯唯连声。
听得碧彤走了两步,突然又一记怒喝:“也不许偷看!”
程雪嫣见碧彤拿着烛台进来,非常警醒的关上门,然后东瞅瞅西看看,连椅子底下都看到了,又拉开抽屉仔细翻找。
程雪嫣忍不住笑:“那玉狐狸又不是只猫,怎能藏在那里?”
碧彤嘟着嘴:“来无影去无踪,是人是鬼也不知道,没准早就跑了……”
口里说着,却又将案上的一块帕子翻过来瞧瞧。
程雪嫣终于大笑出声。
碧彤红着脸走出门去。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姑娘好得很!”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
“还不快出去?”
楼梯上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没一会,门外的人声也散了。
碧彤沉着脸进来,从柜上的筒子里掏出一大把香料赌气似的填进铜鹤香炉燃起来,嘴里嘟囔着:“都是他们的气味,莫要薰到姑娘,外面也燃了两个,却是踩了一地的印子,明儿得叫两个粗使丫头收拾一下。”
程雪嫣刚想说“你怎么和凌肃一样得了洁癖”,可是这个名字一跃上心头,刚刚的轻松便被压了下去。
“只说是在关雎馆那边看见了人,谁知道呢?这深更半夜都睡得迷迷糊糊的,谁知道是不是做梦,然后就喊起来了,结果都嚷着看到了人。等咱们的人赶过去,倒是不见人影,却又说往这边来了……”碧彤兀自嘟囔着:“就算是玉狐狸,怕也是得知关雎馆就要到每年一次的‘屏开雀选’,前来看个新鲜。不是都说天昊国的佳人全在关雎馆吗?不过我倒觉得她们不过是看到了一只野猫,她们倒想看到玉狐狸,只可惜人家未必媳她们……”
她说了半天,却见姑娘只是发呆,还以为是被吓到了,顿时慌了神。
程雪嫣自知她是被莫名其妙的吵醒又和那群人斗气才不停的牢骚,这会见她突然一脸惊惶,顿觉好笑。
“快别气了,不过是闹了一阵,现在也没什么事,还不去睡?”
这一提醒,碧彤不由打了个呵欠,她昨晚**没睡,的确是倦了。
“那姑娘你……”
“我也困了……”
碧彤不再多言,又打了个呵欠,出去睡了。
屋里充溢着浓郁的安息香,只一会,程雪嫣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熏得香香甜甜的,纵使刚刚再怎么惊吓过度,这会也是四肢绵软无力,带动着脑子也软软的沉了下来。
眼皮愈发沉重,还未及唤碧彤将那香熄了,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极是香甜,直到阳光已经明晃晃的照在脸上也不想睁开眼睛,心里却想着以后不能让碧彤点这么重的安息香了,都赶上安眠药了,差点将她送回去。
她懒懒的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抱住枕头。
这个枕头很暖和,很舒服,就像许久以前她最爱的大绒毛兔。
脸贴着枕头蹭了蹭……很细腻,很光滑……这枕头是什么料子的?
又使劲的抱了抱……这个枕头可不大软。
她皱皱眉,将脑袋摆了个舒服的位置,满意的睡了过去,却朦朦胧胧的做了梦。好像是被许多恶人追赶,她拼命逃,但仍被捉住,绑在柱子上,浑身贴满的符纸。一个像是道士的干瘪老头拿着桃木剑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