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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倒要谢谢姐姐……”她喃喃着,转头见程雪嫣眼带疑惑,不由红了脸:“姐姐若无事,妹妹就先告辞了。姐姐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程雪嫣仍是觉得刚刚有些古怪,正要询问,却见碧彤一脑袋花瓣的走了来,程仓翼则跟在后面,还亲自捧着那三个风轮制作的鼓风机。
“姑娘,我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话虽懊丧,语气却是欢天喜地的。
“我刚从台下出来,就被那些关雎馆的女孩子们抓住,非要让我带她们来见你……”
程雪嫣爱惜的摘去她头上的花瓣。
“姑娘,为什么不让小童藏在台下弄这鼓风机,那会花瓣乱飞,我都没看见姑娘跳舞……”
碧彤兴奋无比,害得程仓翼张了几回嘴都没插上话。
“哥哥……”
程雪嫣屈膝见礼。
程仓翼亦是满脸的兴高采烈,目光却又带一丝心痛:“雪嫣,你真是太棒了,哥哥怎么也没想到……只恨帮不到你……”
“哥哥怎么没有帮我?”程雪嫣调皮一笑,就要接过那鼓风机:“这风轮不是哥哥拆了自己房里的借我的?若是没有它,今天的花怎么会飞得那么高,那么漂亮?”
程仓翼认真的看着她,忽的笑了:“雪嫣,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程雪嫣心一沉,自己又得意忘形露出本来面目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长大了。”程仓翼喟然道:“以前的雪嫣总像一朵开在墙角的楔,似乎只要有点风雨就会受伤,让人担心。而现在,你就像腊梅,即便再大的风雪也不能阻止开放……”
一只小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臂上,暖暖的:“哥哥,让你担心了……”
程仓翼的鼻子突然有些酸,赶紧朗声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这风轮捆成这样,怕也难拆卸吧……”
程雪嫣看着自己的杰作扑哧一笑:“那就烦劳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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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淡淡,弯月静静。
两个女子正穿过馨园的重重花影向嫣然阁走去。
碧彤一边搀着程雪嫣,一边小声哼着《雪中莲》。她的嗓音略显低沉,唱起来别有韵味。
程雪嫣深吸一口气。
满园馨香混着初夏的微润沁心入骨,令心情更佳。
忙了这许多日,终于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了,待明日一定要去玉铃楼、漫雪阁郑重道谢,此刻已经在心里掂量如何制备礼物了。
碧彤忽然离开她,踮脚折了支琼花插在她鬓旁:“姑娘簪上琼花更……哎呀!”
她突然惊叫起来:“姑娘的簪子哪去了?”
程雪嫣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髻,却只触到含笑细润的花瓣,簪子果真不见了。
她蓦地想起舞到最后时划过眼前的那道夺目的光……继而想起的是一股甘甜之香,极淡极细……
只是想了想,那股淡香便仿佛缭绕身边,沁入心脾。然后是……冰冷却柔和的……吻……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唇,心猛的一颤,脸颊霎时火烫。
“姑娘,姑娘……”碧彤轻唤着:“你怎么了?”
“呃,我……那个……可能是掉在听音楼了……”
她急忙收回心神,它们却不听话的在身体里左突右撞。
“那我去找一找……”碧彤说着就要转身。
“不用了。”程雪嫣急忙拉住她。
“不行,簪子要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的手上,会污了姑娘的名誉的……”碧彤一心为主。
那么如果被人看到有人吻了自己……真的是吻吗?她有点不敢相信。当时有些混乱,她转得晕晕的,似乎听到了笛音,似乎有人出现在身边,似乎……一点一滴的想起,又一点一滴落入水中,水晕荡漾,她看看看着,只觉周围的一切都转动起来。
“姑娘,姑娘……”碧彤急忙扶住她:“姑娘想来是累了,碧彤先送姑娘回嫣然阁,然后再去……”
“不用了,”身子莫名其妙的发冷发热,意识也模糊起来:“丢了那么久,台上又很乱,怕是……”
眼前忽的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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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青色的**幔被银钩吊在一边,随着微风轻摆。压帘的一对银蒜滴溜溜的转着,不时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细脆撞击,悦耳动听。
程雪嫣对着它们看了好久,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姑娘,你醒了?!”
碧彤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人便快步走到**边。
“我怎么在这?”
她记得刚刚是和凌肃走出教堂,在众多美女的包围欢呼下抛出了花束,正好落在好友段怡怀中。她笑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轮到你了……和我的老公――凌肃吗?
头脑蓦地在此刻清醒。
“姑娘自然是忘了,前夜你昏倒在馨园里,把我吓坏了……”
“前夜?”
立夏之夜的点滴从沉寂的水面吐着泡泡浮上来。
“姑娘都昏睡了一天**了。幸好遇到了况先生……”
“况先生?”
“姑娘应是不记得他了,他除了在关雎馆教习棋艺,就总是呆在紫香居,我们都很少见到他……”
紫香居……况紫辰……
心下一动,胳膊支着**,就要坐起。
“姑娘别急,”碧彤急忙扶住她:“况先生只是帮奴婢将姑娘送了回来……”
说到这,她的脸红了红,因为况紫辰当时是用“抱”的将姑娘送回了嫣然阁,这若是和姑娘提起……
“况先生也只是将姑娘送了回来,立刻就离开了,姑娘不必介怀,这事只有奴婢知道,奴婢是绝对不会讲出去的。”碧彤满脸严肃,郑重其事:“他一走,奴婢就立刻请了宋大夫来。他说姑娘是劳累过度,心思焦虑,才会突然病倒,然后开了药,嘱咐我煎了给姑娘按时服用,你看……”
碧彤端起八仙莲花的白瓷药碗,茶褐色的药液稠稠的摇动。
“姑娘赶紧把药喝了吧。”程雪嫣看着药碗皱起眉头。
从小她就最讨厌吃药,妈妈总是要连哄带劝再加上恐吓才能让她勉强吃下一丸胶囊,而这中药又是最难吃的,虽是良药苦口,但只要闻到这味道就足够反胃了,小时多是被妈妈捏着鼻子生生灌下。相比之下,还是那些个药片胶囊好些,只需放到嗓子眼,拿水漱下就完事了。
于是她将碗一推,打算以自身体力,与病毒抗衡到底。
“先放到一边吧,我已经好了。”
她努力坐起,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梨花白素锦寝衣贴在身上,下面粘着一层惫。
“姑娘还是喝了吧,”碧彤很执着:“否则又要说胡话了……”
“胡话,什么胡话?”
该不是泄露什么机密了吧?
碧彤眨眨眼,说不好是为难还是兴奋,目光闪烁不定:“姑娘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她的声音抖得如同药碗上飘飞的热气。
“凌肃……”
手一下子抓紧了身下的褥子,指甲断在素云缎中却浑然不觉,只有心在不断抽搐。
见她神色异样,碧彤掉转目光看向窗外,似是自言自语:“我就知道,姑娘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他……”
此语甚是莫名其妙,程雪嫣盯着碧彤的脸,希望从中看出些端倪,可是碧彤很快笑道:“姑娘若是把药喝了,我就告诉姑娘个秘密……”
秘密?
如此倒很像妈妈骗她吃药,不过好奇心在任何时候都会占上风。
她犹豫片刻,接过药碗,烈士就义般一饮而尽。
怪了,这药酸酸甜甜,还蛮好喝的。
“宋先生医术高明,他的药总是既好喝又治病。”碧彤见衅得逞,不由露出得意的笑。
“说吧,什么秘密?”
碧彤笑得更开心了:“这事情啊得一样一样的讲,不能急的……”
程雪嫣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碧彤清清嗓子:“姑娘知道茗儿那小厮向姑娘讨了追光灯去做什么了吗?”
茗儿?茗儿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夜姑娘正好病了,不知道这院子里可热闹呢。”碧彤兴奋得直眨眼:“三更时候,巡夜的张先和林里突然发现在嘉巽园里有光亮。那光亮就隐在灌木丛里,看去圆圆的,一闪一闪……他俩研究半天,一个说是天上的月亮掉下来了,一个说是闹鬼了。不知不觉声音就大起来。这时灌木丛里传来一阵轻响,接着又溜出两个黑影。俩人也顾不得是仙是鬼冲上去就摁住了,却是两个人。姑娘猜是谁?”
“茗儿。”程雪嫣瞪着她,声音瓮瓮的。
碧彤绕了这么半天也没步入正题,真让人着急。
“哎呀,姑娘真聪明。”碧彤拍手称赞,全忘了之前她提到了茗儿:“那姑娘知道另一个是谁?”
“我只知道那一定是个女的……”
“姑娘真是太厉害了!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啊!”碧彤的嘴夸张的合不拢。
程雪嫣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这类俗套的情节,电视剧里早就演烂了。
“不过我敢打赌姑娘一定不知她到底是哪个……”碧彤仍是小有得意,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