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蜕变

城内发生大火。

神战的余波终究还是波及到了这里。

尽管大多数的战争其实是发生在神域内部。

本该负责救火的卫队，此刻一个都不见。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被林正阳顺手摧毁的神殿，都是实力较强的神殿，整个圣城也不过寥寥二十几座。

神祇陨落，神殿摧毁，侥幸逃生的神官或者武士也多失去了神术。

剩余的小神殿，所属的神祇或是沉眠或是陨落，多半没有回应。

神官们升起了神力的禁制，阻止暴徒们闯入其中。

靠着以往积累在神殿中的信仰，他们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在夜色的掩护下，有这么一群人，排成行伍，静静地等候着。

“吾主在上，今天到了我们洗刷往日耻辱的时候了。”

火光的映衬下，赤着上身，手持着木盾木矛的贝克，狰狞的脸上挂上了复仇的微笑。

他的身后，是一群与他有着同样眼神的人们。

那是仇恨的眼神。

为了维持这么一座繁华的信仰圣地运转，因而被掠夺而来的奴隶数以十万计数，自然不可能人人一心。

因此这里只有贝克和他信得过的战友。

都是来源于已经被彻底摧毁的一个城邦——一个信仰泉水女神的城邦。

贝克原本是那里的王子。

他的城邦被攻破，亲人被杀死，神殿被推倒，神祇也陨落了·······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那些发狂的战士打着正义的旗号，放了一把火，烧光了带不走的。

作为复仇者而言，没有人能比他更坚定了。

“过去，你们给我留下的耻辱，今天，要你们都还回来！”

他在心底这么念着。

一个手势招呼着，身后两三百人就悄无声息地，小跑着冲向了一个神殿。

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榻榻米罗城的各处。

奴隶们发现了这里的火光，星夜自城外赶来，自发地准备闯入城中。

罪孽的气息，不断自下而生，蒸腾而起，笼罩着整个城市，身处其中的人们，不自觉地就双目赤红，渐渐的满脑子就只剩下了“杀”“杀”“杀”。

上方，大显身手的女武神，奋力掷出神力凝聚的长矛，将一个浑身缠绕着血红色灵光的猿猴钉死在空中，又一盾拍翻几个鬼鬼祟祟的对手，击溃了这几个化身。

随后，她皱眉望向下方，自神祇的角度看，血红色浓郁得近乎发黑。

那种不断逼近的恶心、腐烂、怨恨的污秽灵光，让她感觉很不适应。

在她身上，纯净的神力化作屏障，将这些稀薄的罪孽挡在外面。

“积累了千万年的罪孽，在这时候爆发了······”

叹息着，她回头再看。

这股红黑色的灵光翻涌向上，好似潮水一般，不断冲刷着这座信仰圣城。

城中两三百座神殿，数百个布道所，不约而同地，升起了属于神祇的灵光，抵抗着。

星星点点的，大的好似火炬，小的微不可查。

一波浪涛刷过，顿时湮灭了大部分。

一波又一波血红色的灵光冲刷着，很快，这些灵光都在以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就好似寿命耗尽的灯泡一样，无声地熄灭。

一点，又一点，最后还在维持着的，只有两三处而已，但也是苦苦支撑，随时都可能被罪孽化作的狂涛怒浪彻底覆灭。

神战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与她相持的神祇，自身都陷入了危机之中，哪有多余的神力挥霍在这里。

高空上，除了她之外，再无别的神祇。

处在这极高处，挽着月光，她静静地凝视着下方。

她曾经见识过这座城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由阿蒙的子孙率领人们开拓出来，又亲眼见到它被建设成为信仰的圣地，又亲自见证过太阳王的赫赫战功。

几百年过去了，她见证了这座城一点点由繁华走向衰败。

如今，她又要见证，这座看似繁花似锦却内在腐朽的城市，在绵延不绝的大火中走向终末。

她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等候着。

不久，阿蒙神的神殿处，地底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随后向上喷发出虹光，其中蕴含着强烈的太阳气息。

“太阳神域破碎了，冥日出现了，可惜，你晚了一步。”

挽着发丝，她喃喃道：

“这已经，不是你原先的世界了·········”

················

“这已经，不是你原先的世界了······”

“因为参与创世，而具备的少许创世神性，在新世界将逐渐失去，你不再是不朽了。”

“至于你神职中【诸神的黄昏】，在这旧神陨落殆尽的当下，也不能再带给你多少额外的力量了。”

“除却这些，你只是一个被镇压了无数年的冥日之神而已，还能有多少力量？”

太阳神殿，地底，浑身沐浴着金色神血的林正阳，背靠着大理石柱，喘息着，面对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太阳”。

太阳神的神域已经被打烂了，他受了伤，不过对面也不好受。

‘不愧是七阶神祇，自创世之后就一直被镇压，到现在居然还保留着这么强的力量······’

尽管有一些惊讶，但是林正阳还是松了口气。

七阶与六阶之间的差距，相当大，纯以力量论，可能只有十几或者几十倍的差距，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对于权柄对于世界本源的认知。

五阶不过是超出凡物的限制，在门外窥探到神之领域。

六阶是真神，踏入了这个领域，实际上只是个新手。

七阶，无疑就是登堂入室，见解很深刻，属于老司机的那种。

同样的桑塔纳，七阶的老司机能玩出种种花样来，甚至能自行改装，玩出新人司机想都不敢想的技巧。

真的斗起来，更多的时候，类似于大人欺负小孩子。

‘差距没有想象中大，这家伙战斗经验很匮乏。’

这么想着，林正阳继续冲上去，神力塑形，持剑猛攻，与此同时，不断使用新生的【主神】神职进行解析，窥探冥日的根本。

笨拙的冥日，好似一个被惹怒的孩子一般，被戏弄着，一点点被消磨着。

自祂身上被斩下的伤口留下了神血，被林正阳悄无声息地窃取，以此分析祂的根本神性。

神祇的战争，不在于一两个化身的胜负，更在于神性与规则，权柄与道路的斗争，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世界的原力上。

个人对世界的理解不同，这就是道路，形成神性，凝聚出神职，以此综合就是神格，行使的权柄都与此相关。

因为神祇掌握了权柄，所以才能得到世界的原力，甚至于成为世界某些领域原力的主宰。

而神性，尤其是最初的神性，往往奠定了一个神祇的根本道路，核心法则。

由此，神祇的这部分神性，往往秘而不宣，因为这是一个神的根基。

林正阳的【主神】神职，包含了他过去现在全部的智慧，浇灌以数十位神祇的神性，才在天命加身的情况下偶然凝结，一经出现，就有了解析规则的能力。

神血之中，也含有微量的神性，包含着各种法则碎片，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

“【冥日】，是光明，也是黑暗，两种相互对立的原力，在创世的奇迹下，巧合地碰撞融合而诞生，你的根基，就在于此，这是个错误，因为光明本不该与黑暗融合，然而这种不可复制的巧合铸就了你独一无二的神性。”

“你在创世的过程中诞生，因而具备了创世的神性，这使得你无法被杀死，只能被镇压，除非诞生你的世界不复存在······是的，它已经不在了！”

“你被视为不详，同时被光明与黑暗的原力眷顾，与众神格格不入，又是世界的瑕疵，第三条神性，代表的是诸神的死，世界的灭亡，你是诸神的黄昏·······不过诸神已经黄昏了，不需要你出面，哈，我已经代劳了。”

颤抖着，黑太阳越发衰弱，随着林正阳逐渐把握住他的神性奥秘，祂已经盛怒了。

“你最大的依仗，只剩下了光明与黑暗结合的神性，【冥日】的神职，但是你没有执掌死后世界，没有登上冥王的神座，就已经被镇压，你对旧世界没有实在的功绩，本该履行的责任也不需要你来履行，你的存在几乎毫无意义。”

解析完成。

冥日之神在他面前，再无秘密。

【主神】神职的力量，初步显现。

无声地哀鸣声，回荡在周围，随后，伴随而去的，是最后一丝属于祂的创世余泽。

创世的神性，被剥夺了··········

黑太阳萎靡不振，渐渐退化成一个黑色火球。

感受着创世神性的流入，林正阳继续燃烧神力，发挥身为【主神】那无所不能的力量。

【诸神的黄昏】被剥夺，【冥日】被剥夺········

【主神】是神上之神，凌驾于一切神之上全知全能的存在，因而能封神，能贬神······

基于这个特点，林正阳是可以做到剥夺神祇的神性的，前提是被他“知晓”并且彻底“解析”。

当然，全程中，神力都在疯狂燃烧。

每一个刹那，就有十几万的神力被砸进去。

林正阳心头都在滴血，然而这都是必要的，不如此，不能解决这么一个七阶的神祇。

当最后一丝神性被剥夺，冥日好似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呼，终于解决了·······”

检查了下神力储备，林正阳欲哭无泪。

“真是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