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我笑了一下:“没有证据我也不会将你抓来。”
说着我从手中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到李建国眼前道:“这就是证据。”
李建国看见那张照片脸色明显出现了变化,却依然强装镇定的道:“一张照片,这算那门子证据。”
我未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一张照片当然不能算作证据,证据是照片里的东西,那几个鞋印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见我说破他的心思,李建国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起先我也受了你的迷惑,认为这些脚印是张大妈留下的,不过有件事情我却一直想不通,如果张大妈的鞋底带有这种黄泥,那为什么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出现,偏偏只有在尸体周围呢。”
“而且不觉得奇怪吗,昨天明明没有下雨,为什么鞋子会沾上那么多的泥土。我检查了李淑娇的鞋子,她鞋底的泥巴非常干燥,偏偏只有这几个脚印,就像刚从泥浆里捞出来似的。”
我死死的盯住李建国:“简直就好像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发现这几个脚印一样!”
李建国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继续说道:“你和张大妈的关系我已经有所了解,由于你们的特殊关系,你十分清楚张大妈的各种生活习性。她穿多大码的鞋子,她起早买菜的习惯,还有她贪财的性格,所以你才会将李淑娇的包留下,就是为了将我们的关注力度转移到张大妈和张震的身上。”
“另外我刚才也叫人去调查了,昨天晚上你在棚户区附近的一家农贸商店购买过一双37码的绿布工鞋,这也是张大妈唯一会购买的廉价鞋,而你正是把含有化工厂原料的黄泥涂抹在鞋底,并且印在尸体周围。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双鞋应该还藏在你的床下吧。”
讲述完这一切,我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直绷在脑子里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不过随即到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如实重负,而是旧伤未愈的身体在此刻席卷而来的深深疲惫感。
事情前因后果我已经讲述的十分清楚,只是其中的一些细节,因为不是亲眼目睹,在综合了各种情况和前后联系的因素下所采取的一种最有可能的方式。虽然可能并不尽如我口述的那般,但想来与真实情况应该相去不远。
我有些脱力,身体虚弱的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脑子昏昏欲睡,也许我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突然间,一丝丝的冰凉抚上了两边的太阳穴,我微微侧过头向后看去,发现叶静衣正用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为我摁压。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叶静衣却朝我投来了一个令人惊艳的笑容,在我耳边轻声道:“累了吧。”
她指尖的冰凉触感令我感觉分外舒适,而且叶静衣显然有着对于人体穴位的精准把握,一番按摩下来,我立刻便感觉到精神都为之振奋了一些。
“谢谢。”我向她表示了谢意,然后从新打量起面前的李建国。
令我感觉意外的是,在我说完这一切,李建国却抬起了脑袋,用一种苍白的笑容说道:“警察同志,您说的是什么鞋子啊?我可从来都没有买过。”
他现在的狡辩,其实已经显得十分软弱无力,即便他真的将那双鞋子给销毁了,但依旧能从那间农贸商店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他的身影,介时这番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对于警方来说这件事情并不算困难,但是对我来说,却没有这个时间,我暗暗皱眉,说不得要再下一味猛药。
“我在化工厂附近,发现了这根绳子。”说着话,我掏出今天叶静衣找到的那一小段粗股麻绳,当时顺手就给带了回来,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这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用来绑李淑娇的绳子吧,你在抛尸之后为了不让人发现尸体曾经被转移过,于是就用刀将绳子割断,这上面一定还残留有你的指纹。”
先前我就已经说过,要从这种粗麻绳上提取指纹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知道,却并不代表李建国也知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而我现在之所以上演这么一幕,完完全全就是在炸他,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他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果不其然,在听到我这番话后,李建国终于是有了反应,抬起那张苍老的脸庞,接着又无力的垂了下去,从他的嘴里传来一连串苦涩的笑声。
“我一个遭老头子,哪里还有这个力气去干那些个年轻人干的事情。”李建国说着话。
我下意识的认为他还要狡辩,立刻杨起了眉毛,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那个女娃娃是我杀的。不过她没有看见我,我也没想强暴她,那种事情要遭雷劈!”李建国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开始微微的有些发抖,随即咬牙切齿的道:“阿珍当年就是被一个混蛋”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个年代,女人家的贞操比啥都金贵,比命都金贵。”
他口中的阿珍就是张震的母亲。
“阿珍跳了河,被我救下来,她说她不想活了。我劝她跟了那个男人吧”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
“后来阿珍和那个男人结了婚,去了那个男人的老家,不过我始终忘不了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找。”
“大概是五年前吧,突然有一天她又站在了我的面前!”李建国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似乎说到了一件值得他兴奋一生的事情。
“她说她的男人死了,她一直没有忘记我。”
“可是我们都已经一大把年纪,没指望,没指望咯。”李建国忽然笑了起来,但我却看见他垂下的头有一些透明的液体在流淌。
“我想把阿珍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可就在昨天,他居然居然”李建国忽然抬起了头,眼里流露着恨意:“他身体里流着和他爹一样的血,那种脏的血,他始终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他们的本性都是一样的脏!”
“我要让他吃牢饭!让他吃一辈子的牢饭!”
我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实经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居然还有脸说着别人脏,看看你自己做得事情,哪一件不比别人更脏!”我说着情绪开始逐渐不受控制起来:“你口口声声说你一直没有忘记张大妈,可是再看看你干的事情,嫁祸,栽赃,哪一件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叶静衣见我情绪激动,赶紧跑过来安抚。
面对我的质问,李建国却是笑了笑:“你真的以为阿珍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年轻那会儿,可机灵着呢。那双鞋子,是我想送给她的礼物,明天”
李建国似有所觉的看向窗外,夕阳撒下淡淡的余晖,透过冰冷的铁栏,照在他迟暮的脸上,印出一片温暖的红霞。
“就是阿珍的生日啊。”
我有些失神的坐回了椅子,看着面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小伙子。”李建国忽然叫了我一声,然后笑着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怎么回答。
“什么指纹,老头子我不懂,但是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真话假话,还听的出来。”李建国的笑容十分开怀,脸上有一种解脱的快意。
“带我下去吧。”
“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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