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不敢动,僵着身体抓着被子,还得凝神去听对方的动静,心中简直都要哀嚎的,她不是来当小家碧玉的吗?怎么还得围观犯罪现场?
她也不知道宋老太太在哪间屋子,能不能听到这边的动静,不过即使能听到,宋筠现在也没办法投奔祖母了,谁让这俩人这么寸地非要在她隔壁做坏事呢?
宋筠听到隔壁有轻轻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开合柜子的声音,稍微放下心来,最起码这两人动作这么轻,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她只要默默等对方离开就好。
“大哥,放花盆里行不行?拿土埋上。”
啪,宋筠听到一声闷闷的拍打声。
“蠢货,你能保证把花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宋筠的视线落在自己屋内的花盆上,并不大,歪歪斜斜地种了株草,干巴巴的,都没人浇水。想必隔壁那屋的布局也就是这样了,不会是什么大花盆,那他们要藏的东西一定不大。
“柱子,把东西拿来,放这里,放这里……”
这是要放了,宋筠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把耳朵尽力往靠着隔壁房间的墙壁上凑,心中却有些疑惑,白芷去倒杯水也倒得太久了,而且她说要把白穗叫过来,白穗也没过来。
宋筠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要怎么描述呢?大概类似于每次偷偷在课堂上玩手机,怕被老师发现的时候,把手机往课桌里一放,然后发出的声音。
哦对了,手机还得是不戴手机壳的那种。
啊,宋筠了然,看来这俩人藏东西的地方,有金属制品,也有木制品。
宋筠听到房间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合上,看来这俩人已经放完东西了。
她又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
毕竟他们可是放了件很要命的东西在自家订的房间里,另一方的人要上来查怎么办?
宋筠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说自己不舒服了,如果晚一会儿到,说不定就碰不到这种事儿了。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找出外衣套上,准备去隔壁看看情况。这时白穗推门进来了,看宋筠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奇怪地问:
“怎么了?白芷去给你要水去了,再等等吧。”
“额……我就是奇怪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穗拨动了一下炭盆里的炭块,劝道:
“不管有什么事,老爷都能处理好的,反正咱们家又不认得什么逃奴,也寻不到咱们身上的。”
宋筠心说,我们是不认识,可耐不住人家要嫁祸啊,这要真是什么棘手的东西,到时候被从自家的房间里发现,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不过目前她最好奇的是,白穗为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白穗无奈地说:
“还不是楼下抓逃奴的那些官差,非说逃奴跑了,但是把东西放在驿站了,要我们都下去接受询问。”
“可是没人叫我下去啊。”
“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娘子,能知道什么?原本这事儿和我们就没关系,他们把我们叫下去询问也就罢了,如果把你再叫下去,那就太蛮横了。老爷只是觉得出门在外不想多事,可不是真的任由他们欺负的。”
这两波人都太古怪了,宋筠一边用眼神在房内游移,一边想:
明明藏东西的那两个人根本没出驿站,甚至还大摇大摆地通过楼梯下了楼,为什么下面的官差一直没发现他们呢?
宋筠能肯定的是,官差一定没见过这两个人的样子,毕竟这又不是武侠背景,还没人皮面具之类高明的易容术。
而且,正常来说,哪怕长相有变动,但只要确认要找的人的性别和人数,面对其他标准都符合的人,他们也该多一些怀疑。
可见,官差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要追的是男是女,几男几女。
这么看来,所谓的“逃奴”,这个借口就很虚假了。哪家奴婢的卖身契上没有详细的外貌描述呀,简直就跟后世的商品说明书一样,连身上多颗痦子都得记下来。
拿着卖身契,怎么可能不知道“逃奴”的模样?
宋筠的眼神突然一滞:
金属加木头,这不是洗脸盆和架子的结合吗?
宋筠想了想这两个人明明在驿站上楼下楼走了一圈,却不被怀疑?又想了想对方的本意并不是弄丢这两样东西,而是暂时放宋家住的房间避祸,一会儿还要拿走。
什么人能自然地在驿站走来走去不被发现?又是什么人,有不被怀疑的借口去哪有屋内的物品?
宋筠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和驿站有勾结的,说不得,他们现在就是以店小二的身份留下来的。
只可惜宋筠进驿站的时候,是昏昏沉沉被宋念抱着的,竟也没注意店内的伙计说话的声音,不禁有些扼腕。
不过这时候,再后悔也没用了,重点是得先把他们放的东西藏起来,省得一会儿被官差发现,真被打成同伙了。
毕竟,明明不是逃奴,却有意遮掩。明明不知道谁是要被追踪的人,却追了这么久,甚至完全不顾及是否得罪两个举人。
那说明,这件东西一定是很要紧的,或许还事关党派纷争或者某权势人物的罪行,这时候,人家万一来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那他们该怎么办?
白穗看宋筠呆呆站着,也不脱外衣,忍不住提醒:
“筠姐儿,病了就好好休息,外面的事,长辈们总能处理好的。”
宋筠央求道:
“白穗姐姐,我们下去看看吧,我睡得都有些饿了,顺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你先回去躺着,等白芷上来了,我让她去要吃的,好不好?”
“我不想再躺了,我保证,我就下去看一眼,还会穿得厚厚的,戴着帽子,肯定不会见风。看一眼我就回来,好不好嘛。”
白穗没办法,只能给宋筠里里外外套了好几层,又给她戴了一顶兔毛做的帽子,裹了一层又一层,觉得满意了,这才带着宋筠出去。
宋筠路过被人放了东西的那件屋子顿了一下,门关着,但没锁,也是,毕竟这间屋子目前还没放行李呢,锁不锁都没事儿。
就是万万没想到,没人来偷东西,倒是有人来放东西,这古代的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吧,谨小慎微地生活着,一个人也没得罪,还有人要嫁祸他们家。
宋筠被白穗带着走到楼梯口,她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放开白穗的手,一边往回跑一边说:
“我忘拿东西了!姐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回去拿上再来找你!”
白穗来不及阻止,宋筠就一溜烟跑走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追上去,这层楼的房间都被他们家和赵家定了,没有旁人,倒也安全。
宋筠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间房子门口,必须说,在古代运动量真的不够,跑这么两步就觉得累了。
不过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宋筠快速推开房门,又轻轻关上,然后直奔洗脸盆那里。
她抱起来铜盆,果然看到铜盆和架子之间的缝隙中,放着一个薄薄的册子,封皮没有字,从外表看出来是什么内容。
宋筠把册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又把铜盆放下去,这才两只手捧起这个册子,手有些颤抖,总觉得要打开什么潘多拉魔盒。
“筠姐儿,好了没?需要我帮你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