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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从头讲,张钰便从自己到达跹云宗将信交给江焰讲起。
石清响对于江焰的情况十分关心,嫌张钰讲得不够细致,其间几次开口询问。
但其实张钰除去送了封信,对江焰关注的不多,只知道他在跹云宗颇得师长看重,另外便是仙霞洞的段夫人要将女儿嫁他,并以“慧心一剑”做嫁妆,结果被拒一事。
石清响明显听着颇觉有趣,虽然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都觉察得到黑暗里的那人向外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张钰奉命在秘境里相助蒲平平,当着石清响这做师叔的没必要隐瞒,所以他讲叙秘境里发生的事到是一五一十,毫不掺假,一直讲到秘境崩塌。
对于蒲平平的死,石清响表现得到是十分淡然:“机缘向来伴随着风险,死在距机缘一步之遥的修士,他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就死了,张钰你不必介怀。”
张钰感动啊,看看人家多明白事理,萧光渡那厮……他忍不住就往萧师妹那里望了过去。
萧师妹坐的位置光线不好,可张钰也不至于看不清楚,哎哟,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又是好奇又是迷茫地望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张钰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表情出现在萧师妹脸上,心中顿生警惕。
红笺心里很彷徨,怎么对待这个陌生的石清响,早年那些血的教训叫她不敢轻易判断对面那人是敌是友,修为相差太过悬殊,以致《大难经》没有用武之地,拜托江焰来问方峥的消息显然也并不合适,只能创造机会先和石清响多相处,这次见面是借由张钰搭桥,以后用什么理由登门呢?总不成每次都拖着张钰。
红笺想来想去,突然看到了身边的童黛,灵机一动。自她身上受到了启发。
她现在是萧萧嘛。戏演到这样,还有什么豁不上脸的?那边张钰已经说完,再不开口他眼看要告辞了,虽说对着熟人不大好意思,红笺也顾不得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用一种甜得能腻死人的声音道:“石先生,师兄给我们讲了很多你的事,你真是勇敢,真是了不起,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哪一个人。以后我可不可以常常过来看你?”
完了,张钰扶额。她自己丢人嫌不够,还扯上了自己,好像自己嘴碎得很,常常在背后和师妹们一起议论石清响的是非。
这么唐突又莫名其妙的请求,石清响肯定会拒之门外的吧?
“呵呵,如果我没有闭关的话。”石清响含笑道。
这在张钰听来已经是一种比较婉转的拒绝,可指望萧萧听出来是不可能的。她欢欢喜喜地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张钰觉着大事不妙,说这话的萧萧就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母豹子,他只听说过一见钟情的,可石清响一直呆在黑暗里,萧师妹这连见都还没见上呢。
张钰很后悔,刚才他就不应该坐在明处,应该叫石清响看清楚萧萧的衣着打扮,也许他就不会回答的这么温文尔雅了。不,早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他今天真不应该领着萧萧过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张钰赶紧站起来告辞。
唯一叫他舒心的是石清响由始至终对他都很客气,叫他飘飘然真有些拜访旧时朋友的感觉。
所以等三人自石清响的洞府里出来,张钰就板着脸,试图提醒萧萧师妹注意言行。
萧萧不以为意,白眼以对:“你真是管得宽,我喜欢谁,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你这么管头管脚,莫不是偷偷喜欢我心里吃醋?张师兄,我可告诉你,我对你完全没有感觉,你死了那份心吧。我哥和师父那里你也消停些,要是敢去搬弄是非,小心我揍你!”
张钰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个这样的师妹,他真有心力交瘁之感。
他咬着牙诅咒这不知羞的臭丫头赶紧在石清响那里碰得头破血流。
红笺却没有很快厚着脸皮上门去套近乎,她在想这可是一个被戴明池和季有云都一齐认为忠诚可靠的人,自己怎么才能试探出他的立场呢?
童黛的那袋子东西到是送了出去。
红笺陪着童黛坚持不懈地等待,终于在一天下午见到了修炼归来一脸倦意的卫以兰。
红笺将童黛推了出去,童黛红着脸,很小声地叫了声“卫师兄”,卫以兰显得十分惊讶,童黛低着头,手脚都没地方放,指望她能把话说清楚是不可能的,吭哧了半晌,也只是说了句:“这是给你的。”把乾坤袋向卫以兰手里一塞,转身落荒而逃。
红笺在赤轮峰脚下追到她,童黛手捂着脸,正在那里跺着脚懊恼,见到红笺可怜巴巴地道:“萧萧,我把事情搞砸了,本来我打算尽量婉转一些,想了好多话,谁知刚才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肯定觉着我这人好生莫名其妙。”
红笺笑嘻嘻地说:“没有啊,你做的很好,什么都不必说,卫师兄心里也明白。不然他是金丹,你以为他方才想拦下你还你东西有多难?”看到童黛和卫以兰这么两情相悦,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童黛的脸更红了,眼睛中却迸射出璀璨的光芒,这种自内而外的喜悦让红笺都不由得一看再看,暗忖:“童师姐还真是光彩照人。”
过了一阵童黛的心自云团上降落实地,改而为卫以莲的状况担忧,道:“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多东西也填不满那几个人的胃口。”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红笺一眼,“萧萧,那天在石先生那里看到米时献,石先生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吧?”
红笺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依红笺对石清响的了解,他如今就算真以戴明池为师,也不可能堕落到与米时献这种人为伍。
一念及此,她的心里到是动了动,米时献是景励的弟子,当年死在秘境里的潘聪是不是他杀的?很有可能,景励的那些弟子只有他还留在赤轮峰。
一个名义上的丹崖宗弟子,实际却是早已投靠了符图宗的叛徒,以他来试探石清响的态度再合适没有了。
她安慰童黛:“别着急,总有办法。”要杀米时献这样一个金丹初期的水修,红笺完全有能力做到,关键只在于怎么让这叛徒死得更有价值。
还未等红笺有所动作,费承吉突然找了童黛去,和她说了一件对她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的事。
齐天宝最近迷信丹药,和岁寒峰英麒过从甚密,使得穆逢山心生不安,费承吉为师分忧,建议不如在香积峰找个可靠的女弟子送过去贴身服侍齐天宝,这人选穆逢山询问费承吉的意见,费承吉带着私心推荐了自己的女弟子童黛。
在费承吉看来,齐天宝是元婴后期的高手,又得化神戴明池重用,童黛能有机会攀得上这样的大能与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差不多,不说感激涕零,也应当欣喜异常。
哪知童黛反应非常得大,直接跪下请他收回成命,费承吉好言相劝说明利害,童黛也不说原因,只垂泪道若师父真的这么决定了,她宁可一死。师徒两个最后不欢而散。
童黛回到住处,想到与卫师兄渺茫的未来不禁心生绝望,她能求助的人只有红笺,当下拉着红笺避开师父的神识范围哭诉了一番,道:“萧萧,你说我该怎么办?”
红笺心中鄙夷穆逢山师徒,提议道:“干脆和卫师兄私奔行不行?”
童黛“啊”了一声,跟着颓然道:“跑不掉的,再说卫师兄也不会答应。反正我是宁死也不去伺候那姓齐的。”
红笺默然半晌,道:“眼下不知道只是师父他们一厢情愿,还是姓齐的那边已经得了信,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去求一求那位石先生,看他能不能出面帮着转圜一下。”
童黛是病急乱投医,红笺却是怀着更深的打算,希望此行能一举两得。
石清响的洞府外依旧是那姓窦的修士把守,通报之后他眼神中难掩好奇,打量着红笺道:“师叔叫你一个人进去。”
童黛对上次进去洞府之后到处黑乎乎的情形还记忆犹新,闻言有些紧张,拉着红笺的手没有松开,姓窦的笑道:“他还说叫童师妹留在门口,陪我聊一聊天。”
有求于人,不管这就是石清响的命令还是随口开的玩笑,童黛都得当是一件正经事去做。
童黛无奈松开了红笺的手,担心地目送她进去。
姓窦的见状笑道:“童师妹,你这副表情看上去好像她要进的是龙潭虎穴一样,石师叔很好说话的,你上次不是见过了么?”说着手一指,以法术挪过一条石凳来,招呼童黛:“师妹坐吧。”
而此时红笺已经穿过偶有火光跳动的长廊,走进法阵中间,那里的布局摆设同她上次见到的一般无二,石清响坐在黑暗中等着她,这一次,洞府中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