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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之后重新起程,却是赫连永说服了众人,齐齐前往西边的赤金火山。
一路上众人按照何风的指点,逢林莫入,遇水绕行,顺利飞了两天,距离着符图宗已经越来越近。
这些年因为戴明池坐稳道修第一人的关系,他的符图宗势力越来越大,在符图宗附近活动的其它宗门修士都十分谨慎小心,而散修则恨不得干脆装扮成普通人。
何风提议众人改乘车马。
这一行多的是老成持重的人,大约对此表示不满的只有程情情。她嫌走得太慢。
井小芸笑她:“你着急你自己走啊。”笑容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程情情很想自己走,不过有井小芸盯着,她不敢脱离叔叔程田身边,只得咬牙跟着大家。
白天赶路,夜里休息,赤金火山只有何风一个人去过,照他估计要再走三个白天才能接近赤金火山。
天气明显得热了起来。
到第三天傍晚,众人已经遥遥望见前方连绵的红色山脉。
一个新鲜的地方,想想自己这些人将在这里安家落户,直至日后成为一方势力,这些才重得自由的修士们都有些激动,巴不得肋插双翅飞进群山之中看一看。
程情情却找了程田去央告何风,叫队伍停下休息,原地过夜。
这位大小姐称病不起,说是自己一动弹就头晕得要吐。
奇怪的是一直与程情情对着干的井小芸却眉飞色舞,极力怂恿何风答应她。
道修们有些扫兴,可程田和那骚狐狸都是何风的人。回头他要尽数带走的,旁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而何风竟然应了。
他道:“过几天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正好趁这机会多聊一聊,免得日后相见还不相识。”
红笺几个知道他姓名甚至长相声音都经过了周密的伪装。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人,忍不住暗想:“什么日后相见不相识,这家伙说的就是他自己吧。”
道修那边赫连永本没想着要独掌大权,但何风吐露的秘密和托付的重任逼着他不得不将内部的隐患先消灭掉。趁着夜里休整,他先找了几个元婴,聚在一起谈下一步成立门派的事。
何风这聊一聊的对象就只剩下了红笺和卢雁长。
卢雁长对着红笺毫无办法,心甘情愿自欺欺人,可对方换成何风这样的臭男人,他的感觉一下子就敏锐起来。明明何风刚刚过来,话没说上两句,还都是随口寒暄,他愣是觉出来何风嫌他碍事,想叫他回避。
想得美!卢雁长偏偏要和两人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何风似笑非笑望了卢雁长一眼,卢雁长只当未见,暗忖:“你想将我赶走,我还想叫你滚蛋呢。”
红笺情绪不高,若非她有心对何风这个人多些了解。这个时候她更希望做的事情是修炼“大难经”。
“我听说,你们将人送到之后便要离开。”何风道。
卢雁长抢着开口:“你不是也要走吗?大家彼此彼此。”
何风顿了一顿,道:“路途上并不太平,卢兄是金丹高手,多上心留意,千万不要只顾着玩笑戏耍,而疏忽了该有的警惕。”
卢雁长没想到何风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说的话还这般刺耳,脸色登时便黑了。
他暗骂了一声。想反驳几句给这姓何的一点厉害瞧瞧。可人家这句叮嘱劝诫的话听上去一片好意,他要回以恶言到在方姑娘眼前显得忒没风度。张了张嘴,悻悻地道:“我自然会保护好……她,不劳阁下操心。”
卢雁长一时气恼。“方姑娘”三字险些脱口而出,幸而及时收住了嘴,心道:“小子,叫你藏头缩尾不敢真面目见人,还不知道齐秀宁也是假名吧,你就献殷勤吧,该!”这么想着,他心情才好转了一些,将头高高扬起,像只斗鸡一样斜睥着何风。
何风笑了笑,只作未见。
红笺到是真的没有理会这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她道:“卢兄是为了我才要多跑这一趟,若有风险,也是本来我应当一个人面对的。”言下不大高兴何风无缘无故地挤兑卢雁长。
卢雁长听到红笺回护大喜过望,还待嘚瑟两句给姓何的好看,一旁井小芸突然挤过来,她一伸手便拽住了卢雁长的衣袖:“卢雁长,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点有趣好玩的事。”
“不去,不去!”这种时候卢雁长哪顾得上敷衍井小芸,他使劲儿挣了挣,意图留下来继续给何风添堵。
井小芸瞪眼:“你去不去?”她手上用力,卢雁长登时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要吃不住劲儿了,他吓了一跳,这要是当着方姑娘和姓何的,被井小芸扯烂衣服,那可太丢人了,估计这污点一辈子无法洗清。
他登时大急,骂道:“你他娘的是哪边的?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井小芸和卢雁长已经很熟了,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中,随口道:“什么哪边的,真没用,回头我帮你。你先跟我来,咱们再喊上几个,晚了就没机会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卢雁长生拉硬拽地拖走了。
何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直待井小芸和卢雁长走远,方将视线落回到红笺身上,渐渐收敛了笑容。
“这次分开,大约会有很久没有办法见面了。我刚才叮嘱那卢雁长的话不是虚言,路途上的险阻防不胜防,千万小心。”说到此后很久不会见面,何风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怅然。
以至红笺收回目光,颇有几分诧异地望了望他。
何风感觉到她的打量,夜色中声音温柔:“怎么了?”
红笺道:“在我的认知里面,陌生人相处,都是从相互认识开始,长时间的接触,然后才能慢慢熟悉、信任。不知为何,我又觉着和你并不是这样。明明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好像将前面那些都跳过,直接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怪,我还不能适应。”
何风闻言笑笑:“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大约一见如故就是这样吧,有的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就有老朋友一样的感觉。”
红笺面无表情,显然她方才说的“不能适应”不是虚言。
何风却不以为意,他以一种非常能让人去除戒心的低沉声音说道:“那你能不能同我说一说,我觉着你十分不快活,肩上好像压着千斤重担,整个人就像一把拉得很满的弓,这种状态是很累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夜色模糊了何风的脸,这些关心的话,恍惚给了红笺一种错觉,好似守在身边的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老朋友,她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有时候想快活,可又快活不起来。我想要杀掉季有云,但是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何风接口道:“你压力太大了。季有云做了太多坏事,除去他是天下修士共同的责任,你不要将这副担子担在你一个人的肩上。”
“不,我非得亲手杀死他,我答应了一个人。”红笺突然觉着想要流泪,她连忙抬起头仰脸看向灰白色的夜空,月亮很快在她眼里分成了两个,接着朦胧起来。
何风沉默,停了片刻他道:“是在炼魔大牢里的那个人么?我说动了天魔宗的宗主临终离魂,叫程氏族人攻打炼魔大牢,是想将你们都提前救出来,只是一直没见到那个人,他是不是已经……”
“你怎么竟会知道这些?知道他?你果然是修炼了‘大难经’?”一时以来猜测的事突然听他亲口承认,红笺吃惊仍是不小,她蓦地收敛了情绪,警惕地向何风望去。
“是,也不是,你不必问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和你说这个。”何风回答。
月光下,红笺犹带着泪意的眼睛熠熠生辉,叫何风一阵心悸,他道:“别担心,这一次有我。季有云就交给我吧,我来对付他。”
他的声音克制不住有些发抖,不得不停下来平复了一阵,才又接着道:“你还小呢,一辈子那么长,要经过很多事,认识很多的人。生老病死,还有随时会来的意外,就连月亮也会时不时地缺上一块,”他抬手指着天上的月亮,“总要放开胸怀,坦荡无畏,才能无惧心魔作祟,在修炼的路途上一步一步扎扎实实走下去。”
何风这些交浅言深的话并不能叫红笺一时便挣脱心灵的枷锁,但无疑对她的触动很大。
自从季有风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同她这样推心置腹,教她应该如何去做。
因为不熟悉,红笺没有办法确认这种久违的温暖是不是一种错觉,她默然良久,一时到忽略了何风说这一次将由他去对付季有云,她并没有多想所谓“这一次”由何而来,莫非还有个“那一次”?
此时夜风突然送来远处的喧哗声。
红笺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是赫连永那边创立门派有了结果,谁知再细听却是笑骂声、起哄声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
这阵骚乱越来越响。
红笺和何风互望了一眼:“井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