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放手一战

刘柯看着叶孤城，诚恳的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因为我要战得尽兴，我同样不会留手。”

叶孤城微微点头，说道：“我不会留手。拔剑。”

刘柯不说话，亦不拔剑。

叶孤城亦然。

夜风在这一刻沉默，海浪也在这一刻止歇。

海水之下，正在随意游动的海鱼虾蟹忽然一滞，然后拼命远离这片地方，它们简单的头脑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要离开这里，危险！恐怖！驱使着他们离开。

海面之上，刘柯与叶孤城对峙，彼此气机纠缠，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以叶孤城和刘柯对时机的把握能力，哪怕一瞬间的破绽也会被对方抓住，霎那间抢占上风。此刻，两人气机纠缠，感知入微，出手便意味着露出破绽。

时间似乎已经凝固。

忽然，海中本已逃远的海鱼虾蟹猛地再逃。

海面上，两道剑光几乎同时亮起。

刘柯却在心中叹息一声，自己终究是提前了那么一瞬拔剑。

这一刻，福船上的人似有所觉，全部转头向着这里看来。一道闪电在众人眼中炸开，随之而来的则是雷声。

闪电聚然裂成两段，互相远离之后，又再次相向而去，碰撞出一连串的电光与雷鸣。每一次的碰撞，周围的海水便如真的被雷霆劈中一般，炸起四溅的浪花。

两人长剑交击之声，远远传开，不仅仅是福船上的人，岸边也有人被吸引过来。白云城中的武者和来往船商的护卫们率先到达岸边，很快一个个火把灯笼出现，城中的居民也汇集过来。他们知道自家城主的习惯，每逢晴朗的夜晚，或是月白风清，或是繁星点点。总会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出白云城，飞临海上，凌波而行。城主是一个很喜欢速度的人。

今晚又是晴夜。星光正好，城主自然会去海面上散步。此刻，他们却看到有人在海面上交手。他们看不清交手者的面容，但当今世上，除了他们的城主。有谁的剑法能有如此威势！

白云城的武者中有不少人被叶孤城指点过，又闯荡过江湖，眼光见识自然不凡。而那些往来商船的护卫们走南闯北，武功高低且不论，经验见识却没有差的。

看不清具体的交手，只能从剑光中看出剑招的走势，从偶尔迸射的电光中看到两人的身影。即便只是这一鳞半爪，也让所有的武者看得如痴如醉，获益匪浅，恨不得冲到近前。看清交手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这一战已算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剑客交锋，数百年来的武林中精彩激烈如此的一战也是少见。江湖中人尤其是练剑之人，若是知道有此一战却未能到场目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遗憾终生！

不过，那个和城主交战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能和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城主旗鼓相当，还是城主留手了？

叶孤城没有留手！刘柯的心里很清楚。

刘柯的剑法博采百家，变化无常，厚重，灵动，古朴。飘逸，圆转……种种剑法皆是信手使出，用得恰到好处，能够应对叶孤城的每一剑。

白衣胜雪的叶孤城有如一朵白云。悠悠的漂浮于九天之上，而他的剑就像是白云之上的一阵风。风无定相，无踪无影；云无常态，缥缈无定。人剑合一，人便是剑，剑便是人。风云相济，不可捉摸。

叶孤城手中的剑是活的，已经有了生命，它便是叶孤城；而刘柯手中的剑却是死的，它只是剑。

金铁交击之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众人的心跳也不由随着声音加快。声音愈快，心跳愉快，就在众人以为自己的心就要随着剑音爆炸时，剑音戛然而止。

这一刻，夜晚出奇的寂静，以至使人感到对她十分陌生。

“痛快！”

“痛快！”

海面上分开的两个人影突然同时发出一阵大笑。叶孤城高兴于找到了可以尽情一战的对手，刘柯则高兴于自己可以尽展所学。刘柯会的武功绝学实在是太多了，他的积累太过浑厚，没有一次战斗能让他将所会的武学全部用出，唯有此次还算尽兴，至少自己的剑法已经全部用出。

此刻，刘柯的心灵之中剑法尽去，空空荡荡，他人剑法留下的烙印也随之而去。这一刻，他的心灵洁净如白纸，随自己的心意书写。

“唰！”刘柯一剑刺出，快如奔雷，剑光却内敛含蓄。

看着这一剑，叶孤城眼中一亮，这一剑也许比不上自己前面所接的上百剑中的任意一剑恐怖，却充满了生气，刘柯的剑似乎要活了。

叶孤城一剑递出，与无形无相之间刺到了刘柯近前。

“当！”两剑交击，叶孤城竟然凌空飞了起来。

身在空中，叶孤城手中手中长剑已经如匹练般倒卷而回，迎向了刘柯的飘渺一剑。

“叮叮咚咚……”剑音不再轰鸣震耳，反而变得如同丝竹轻奏，悦耳顺心。

围观众人闻之不由倾心，想不到生死相搏也能变得赏心悦目。

蓦地，刘柯身形倒射而出，朗声道：“我知白云城主好意，但我要瞧天外飞仙。”

“好！我成全你！”话音刚落，叶孤城已经一剑刺来。

这一剑，剑光辉煌而迅疾。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还未及身，刘柯便感到一种冷意，深入骨髓的冷意，自己的心灵在告诉自己，将有性命之危。由叶孤城用出的天外飞仙的确已堪称剑招中的“神”，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乃是亘古长存之物，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这一招天外飞仙无人可破，唯有抵挡！

本能的刘柯就要施展出自身的种种绝学，抵住这一剑，挽回颓势。然而，刘柯生生压制住了心中的这个想法，静心凝神，一剑刺出。

这一剑，犹如巨蟒腾空，化为蛟龙，咆哮着冲天而起，半途中再生变化，有蜕变之感，宛若蛟化真龙。

真龙本欲腾空，游于九天。然而，九天之上，与虚无缥缈间，忽有一剑降下，竟似凭空生出。这一剑落下，真龙便被天外之仙贬谪，剔角去爪，坠落凡尘。

“噗通！”

刘柯连人带剑落入水中。

在刘柯的识海中，在与叶孤城长剑交击的一霎那，一幕幕景象闪过，那是一个婴儿从襁褓中长大，初遇剑法，痴迷于剑，醉心于剑，最终献身于剑道。练剑，拭剑，爱剑，与剑同眠，与剑同行，与剑同休。

这是叶孤城的一生！

这是叶孤城剑中之神意，讲述了他的剑道，讲述了他的迷茫，也讲述了他的喜悦。

刘柯以身代之，霎那间，便似身入轮回，做了一次叶孤城。

吾，侍剑至诚。

吾，献身剑道。

水中，刘柯双眼豁然圆睁，双掌反拍，冲向水面。

海面上，叶孤城望着刘柯砸破水面，沉入坠入深处，他寒星般的眼睛里似已露出种寂寞之色。难道真的没有对手吗？

“轰！”海面破开，一道身形冲天飞出，裹挟着道道浪涛，宛若一头被激怒的神龙，冲杀而至。

浪涛之中，刘柯并指如剑，一剑刺出。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没有可以托付身心，人剑合一的剑，我便以自身为剑。

万剑我为尊！剑中我为仙！

叶孤城眼中似有喜色，一剑递出，再次从天外而来！无有变化，甚至连后着都没有！

“啵！”刘柯的食中二指指端迸裂，鲜血淋漓。

“当！”明明和刘柯的剑指相隔三尺，叶孤城的长剑却像碰到了一柄无形之剑的招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迸射出点点火花。叶孤城被弹飞，刘柯落于海面却未沉入水下。刘柯竟是凭着剑法抵住了天外飞仙！

刘柯身形一动，剑指在前，再次迎向了叶孤城。

刹那之间，两道身影再次交击，光火耀亮夜空，惊呆了观战众人。

光火收敛，两人已是落回刚开始的礁石。

“嗤嗤……”刘柯剑指垂下，将被海水拍打千年万年，坚硬如铁的礁石切削出一片片碎石。

叶孤城伸手拂过剑身，发现没有损伤，这才不由松了口气，看向刘柯，赞道：“好一个无形剑气！好一个自强不息！”

据说叶孤城生平从未称赞过任何人，可对刘柯却连道两个“好”字！可见他的确是认可了刘柯的无形剑气和剑中神意。

刚刚的交战，虽是刘柯催发的无形剑气，但叶孤城感觉与真剑无异，最后连他灌注于长剑的真气都被震散了。而刘柯的剑法自强不息，脱出樊笼，更上一层楼，如神似仙，竟与自己战平。

“好一招天外飞仙！飘渺灵动，孤高脱尘，有如仙人于九天之上观世间万物，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绝技！称得上完美之招！”刘柯也是衷心称赞。

叶孤城感觉犹豫未尽之意，可是却不想再战。看了看刘柯，叶孤城最终说道：“可愿去我府上做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刘柯随手拔出战前立于礁石之上的摧锋剑，与叶孤城一起展开身法，踏波而去。

观战众人怅然若失。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