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与君对策

李家正堂里，李柯坐居下首很是恭敬。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对于李世民的不请自来，李柯很是抗拒。那强大的气场和威压，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遁。

君臣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口，气氛中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见李柯仍是无动于衷，对面而坐的程咬金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道：“小混蛋，还不快与陛下讲一下那印刷术的来由！”

印刷术？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面对李世民如炬的目光，李柯顿时心虚到了脚底板，强作镇静的将‘白胡子老爷爷’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程咬金盯着李柯看了许久，回身看了眼李世民，疑惑道：“‘白胡子老爷爷’？难不成真是仙人？”

李世民仍旧一言不发，看向李柯的目光更加深邃不测。

反而坐在在他身旁的小胖子，饶有兴趣的看了李柯一眼，向李世民道：“父皇，庄子有云:何谓真人?能登假于道者。说不定这李二小是灵台开悟得道于梦中呢？”

呦呵？！厉害了！李柯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个白乎乎的小胖子，心中暗道：这个解释可比自己这个‘白胡子老爷爷’有说服力的多了。只是不知道，这小胖子是李世民的那个儿子。

李世民露出一抹微笑，看着儿子道：“青雀儿所言也不无道理。”

有没道理李柯不知道，但从李世民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个儿子可谓是十分的喜爱。

李柯思绪些许后心中一惊，原来这小胖子就是李世民的嫡次子李泰！

对于李泰这个人，历史上对他的褒贬不尽相同。

有文献记载，李泰才华横溢，聪敏绝伦，好士爱文学，工草隶，集书万卷，是当时的书法家、书画鉴赏家。

故而李世民允许李泰在府邸设置文学馆，任他自行引召学士。而李泰也着实争气，历史名著《括地志》便是他主编的。

然而有利就有弊，也正是因为李世民无节制的溺爱，而导致李泰对皇位渐渐产生了想法。直到后来贞观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谋反，李泰涉嫌谋嫡，这才被李世民迁出长安城。

便如之前的李恪，他们都是因为李世民这种没有节制的溺爱，才会走向万劫不复的道路。

见李柯仍旧不说话，李世民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冷声道：“难不成朕不请自来，爱卿不欢迎了？”

李柯急忙恭敬道：“微臣不敢，实是陛下忽然造访，微臣受宠若惊，慌乱之下便失了方寸。”

“朕的少年英才，也会害怕？”李世民呵呵一笑，对于李柯的这个解释还比较满意。

李柯正色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受万民敬仰。在臣心里，陛下和那梦中的白胡子老爷爷是同样的，仙长上门，岂能不畏。”

这波马屁下来，就连对面的程咬金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人才啊！上首的李泰更是小眼睛乱转，很是欣赏的看着李柯。

很是受用的李世民，微微切了切身子，笑道：“好话就免了吧，朕今日来此，是想听一下，你这桩‘生意’准备怎么做？”

“生意？”李柯有些发愣，大唐的风气这么开放吗？连皇帝都喜欢做生意了？

“活字印刷术！”程咬金忍不住提醒道。

李柯心中了然，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等国之利器，更是应当严加把控才是。若是流入坊市，虽说能照拂百姓，但也同样不免那些别有用用心之人，以此来威胁朝纲。”

“这些就不必说了，朕明白。”李世民表情有些严肃道：“朕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让这印刷术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微臣以为，这印刷术还是不要公开的好。我们闷声发大财不是更好？”讲到价值，李柯下意识道。

“啥？！”君臣三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的看向李柯。那种由嫌弃到鄙夷的眼神，让李柯想哭的心都有了。

李柯道：“臣的意思是，由朝廷暗中管控秘方，再由朝中某些‘合适’的大臣出面，在长安城的各大坊市里买卖刊印书籍。这样一来，不仅能惠宜那些买起不书的寒门学子，更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若是由朝廷亲自刊印书籍，发放给那些寒门学子岂不是更好？”李世民想了想，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询问的味道，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说到底，他看中的还是名声。这个天可汗做梦都想将自己的污点洗刷掉。

李柯摇头道：“微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此时还不到时机。陛下试想，若是那些世家贵族看到朝廷如此笼络寒门子弟，定会引起他们的惶恐，而后他们便会对朝廷猛烈施压，因为这么做，已经威胁到那些世家贵族的地位了。我大唐如今虽无内忧，但外患仍旧不少，若是此时与世家门阀为敌，显然是不明智的。”

李世民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利弊，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后笑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失望，这其中还是大有所图的。”

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致：“哦？快快讲来。”

“一旦这印刷术问世，假以时日后，定然会有更多才学之士涌现朝堂。”李柯咽了口唾沫道：“再有，若是我们的印刷作坊成型后，定然会有大量的钱财流入国库。等到国库充盈之后，便可将我大唐的文化、风土人情、和那些圣人之道刊印成册，传入那些周边小国。若是那些异国部族接受并融入了我大唐的文化，文字，生活，信仰，文明。臣敢断言，五十年后，大唐边境将再无战事！”

从古至今，文化入侵最为可怕。战争虽然惨烈，但杀死的只是一个人的生命。而这种文化的荼毒，杀死的则是灵魂。

“好狠的计策！”李世民顿时眼露精芒，滕然起身，甚至有些心有余悸道：“试想一下，那些终日靠游牧为生的部族，等他们住惯了屋舍城池，认识了孔孟之道，周公之礼。……他们，还提的起刀吗？！”

这是一个很笼统的计策，李柯也只是提出了一个方向而已。若想要真正实施起来，并让那些异国部族接受大唐文化，还是需要不小的力气。

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他只是出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