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去长安蒙学,那就意味着李柯日后将会有更多的机会踏入官场。
可有一点他不明白,自己说到底就是个娃娃而已,就算偶然作了一首好诗,也不至于被人如此重视。
老者的身份他猜不出来,不过来头绝对不小。这就更让他担忧了。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晦?
思量了些许,李柯笑笑道:“小子一介布衣,岂敢和那些博物洽闻的才子学士相提并论。”
“才华就是才华,和出身没关系。我大唐陛下威服四海广纳贤良,我大唐的朝堂上,也向来都是有德才者居之。”
看看人家这马屁拍的,华夏上下五千年,还真是能人辈出啊。
“先生言重了,小子哪里算的上有才华,不过是上天垂怜罢了。”
“诗词歌赋的确算不上大才,况且稚子年幼,还是再看看吧……”
老者并没有因为李柯的拒绝而不悦。仔细想想,这小娃娃也的确没什么大本事,治病作诗也不过是凑巧而已。令他在意的,是这娃娃身上的那个平阳县正的官衔儿……
……
告别了老者,李大庄疑惑的看着儿子道:“娃,那老人家给你说啥咧?什么长安蒙学?”
“没啥,就是道了几句闲话”
思考了一下爹娘的心性,李柯笑着打了个哈哈。他可不敢说自己刚刚拒绝了一个可以让李家,一夜登天的好机会。如果老娘知道了,肯定会大呼心痛。
虽然他看似是个孩子,可这世间百态也算是看了两辈子的人了。
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爹娘看来,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转念想想,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他真的到了长安。先不说前景如何。就单单他这年纪,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然而此时,前往上杨村郑家的乡间小路上。那位刚刚意欲招揽李柯的老者,却猛然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许久后,老者深情微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此等心智,这小娃娃倒是真的不简单了……。”
“不过是娃娃罢了,能有什么心智。世伯多虑了。”身后的一名年轻人不屑的撇撇嘴,满脸都写着傲然之气。
“娃娃?寻常人家的娃娃可有那般神态自若?此子遇见老夫后,不仅没有半分怯慢,言语间更是颇为稳健。更让老夫吃惊的是,他竟然想都未想便拒绝了我的招揽。”
“许是他没听懂呢。”另一个青年随口便道,一副漫不关心的样子。
“你呀,真该请个先生好好教导一下了。别日后也随了你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整天净是些歪理邪说。”
对于老者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青年无奈只要悻悻的闭上嘴,并且恨恨的瞪了眼另一个青年。好像自己刚刚的挨骂与他有关。不过对于这种没有威胁意义的眼神,前者仰起头自动忽略了。
而后,老者笑了笑道:“这小娃娃倒着实讨人喜欢,不仅心智稳健,连老夫随口的一句招揽之言,都能很快便剖析出利弊,就算是成年人也不过如此。”
……
老者的一番夸赞之词,直教两个青年白眼翻飞,一个是不屑,一个是觉得不公平……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李柯,此时却愁眉不展,不知在想什么。才走到家门口,便碰到了快步赶来的二狗子。
“二小,那郑家小娘子在河边呢。”
“啥?”李柯愣了几秒,而后回过神来,奔着河边跑去:“爹娘!我去去就回来。”
踏着没过脚面的积雪,李柯一路飞奔在乡间小道上,就连一向健壮如牛得二狗子,都没撵上他。
看着儿子渐远的身影,李母却没有多少开心,反而皱着眉头道:“咱家二小是不是看上那郑家的小女娃了?”
“还小呢,他懂个啥。”老爹抽出烟袋锅子在门欠儿上磕了磕。
“过了年就十四了,都到说亲的年纪咧还小?!”李母瞪了眼自家汉子。
“也是……”李大庄点上一锅烟,吧嗒了两口道:“那不整好嘛,听说郑家的女娃俊俏的很呢……”
不等李大庄说完,李母撇着嘴道:“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能看上咱这种小门户的儿子吗?而且听说那郑家在长安城里也是大户咧,咱家二小整日与那郑家女娃见面,说不好就会惹上祸事。”
说到这,李大庄叼在嘴里的烟袋锅子缓缓放下。夫妻二人看着远处儿子的身影,露出了愁容。
自古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尤其在这种地位悬殊的情况下。身份低的一方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那些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只不过是世人在不如意的时态里,做出的臆想罢了。哪有那么梁山伯与祝英台。
有句话说得好: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河滩的雪地上,郑婉晴一身碎花小袄,头上斜插着一只翠绿的孔雀玉簪,静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厚厚的裘衣裘裤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然而臃肿的棉衣,并没有掩盖住她的秀美与恬静。反而在这些物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雍容华丽。
被积雪为绕的河水冒着阵阵雾气,李柯喘着粗气跑到近前,一屁股坐在郑婉晴身边的石头上。
跟来的二狗子,此时早就和小丫鬟妙儿跑到远处说悄悄话去了。自从那次四人初次相遇后,二狗子隔三差五就会央求李柯带他一起来。并且美曰其名,帮他望风……
“别让人看见了。”郑婉晴俏脸微红,条件反射般左右看了看。又塞耳盗铃似的挪了挪身子,与李柯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今日怎么能出来了?”李柯抹了把额上的细汗,语气中带着欣喜。
“说的我好像被下了大狱是的……”郑婉晴翻了个白眼,娇红着脸道:“今日爹爹在家宴客,二娘也陪在身边。我闲来无事……所以……”
“所以便来这河边走走,看看能不能遇上想见的人?”李柯看着远方的雪景,嘴角含笑。
郑婉晴脸色顿时红到了脖子里,嗔怪一声站起身子:“我回去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再见怕是就要到明年了。”李柯急忙道。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忽然开始珍惜时光了。
“那你便好好说话,净说些不着边儿的话作贱人。”漫出去的步子还未落下便又收回,郑婉晴小声开口,而后重新做回石头上。
“你不是说你爹已经被郑家赶出来了吗?郑家那么势大,还有人敢来你家做客?”
郑家是什么地位不言而喻,竟然还有人敢来拜访一个被赶出家门的郑家庶出?那这人也是脑子不够使的了。
说到宴客,郑婉晴忽然沉默了,脸上的微红也消失不见,换来的则是泪溅衣袂。
“咋的了?”
这忽如其来的转变,让李柯心中一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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