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几个士兵隔着老远,用木棍夹着五六个浑身长满红斑的百姓返回。这些人不仅面色苍白,而且脖子上还长了许多脓包,看得十分渗人。
被扒光的李柯也穿好了衣服,跟着众人来到疫区的空地上。想想之前自己患过的那种瘟疫症状,他们怕是已经濒临在死亡边缘了。
为首的一名医官上前愤愤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逃离疫区!你们想要害死更多的人吗?!”
“大人……实在是太难受了!受不住啊!”其中一名患了病的老翁,老泪纵横。有气无力的抓着身上的瘙痒处。
孙思邈神色黯淡,叹了口气道:“乡亲们,陛下已经命人将长安城内所有能用得上的药草全部送到了疫区,只要乡亲们配合治疗,这瘟疫定能治愈。”
“真的吗?”
几个本是弥留的百姓,顿时打起了精神。生的希望在他们神色中迅速蔓延。
“真的!”
……
士兵们安抚了好一阵,才将这些人从新送回病房。只是场上众人的脸色却变的更暗了。
他们真的能治愈那可怕瘟疫吗?答案是否定的。
今日虽然搪塞过去了,可明日呢?后日呢?这些乡亲们总有一天会被那瘟疫吞噬掉生命,而他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别无他法!
这大抵就是作为一个医者,最大的悲哀吧……
正在此时,周围的士兵中,忽然有一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了?”为首的医官皱着眉头看去。
在这个档口,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撩动人们紧绷的神经。
身旁的士兵俯身打量了一下,立刻惊叫一声后退数步:“大……大人,他发烧了!”
‘发烧’这个字眼在这种地方,和死神降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周围的人瞬间便退个干净。
“什么?!”孙思邈皱着眉头走上前,三指搭脉后,立刻急声道:“他患了瘟疫!快!快将他分离里出去!各位医官,立刻检查疫区的士兵,看看是否还有人患了瘟疫!”
整个疫区顿时忙碌起来,各种恐慌蔓延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旁的李柯看得暗暗咂舌,太吓人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这和屠杀有什么区别?
此刻他只想快些离去,家里还有娘亲等着他吃饭呢!活了两辈子,每一天都在为了活着挣扎,好不容易有了爹娘,他还想多活几天。
看孙思邈脸色难看,李柯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孙老神医,小子能走了吗?”
“走吧……快些离去。”孙思邈不知在思索什么,低着头摆了摆手。
李柯顿时如释重负,撒腿就走。
忽闻身后一声呼喊:“又有人发烧了!”
走到门口的李柯步伐戛然而止,沉思了许久后,心中暗道:不对啊!
后世他也曾听说过一些患了疫病的例子,可像这种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闻所未闻。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些患了病的人,应该早就死去了才对。
可从发现瘟疫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里,除了少数的人自然死亡外。大部分都是官府担心他们传染相邻,而被强行焚烧的。
也就是说,这种叫不出名字的瘟疫,虽然传播速度快,但死亡率却低。既然死不了人,那是否就代表……还有治愈的可能?
想到这里,李柯犹豫了好一阵,最终咬了咬牙,转身回了疫区。
他不是圣人,也没有拯救苍生的勇气。可若是此刻不管不顾的离去,他……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一如后世他看到的一条新闻:少年跳下冰冷的河水,救起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说,若是当时不救,他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
看到去而复返的李柯,孙思邈愣了愣道:“小娃娃怎的又回来了?快些离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李柯问道:“孙老神医,那些患了疫病的乡亲们是怎么死的?”
说到瘟疫,孙思邈苍老的脸上露出哀色:“高烧不退……老夫自诩翻遍了世间医书,却仍未找到退烧的法子……那些受不住的乡亲们,都是被高烧夺去了生命。”
仔细听完孙思邈的话,李柯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小心道:“或许……我是说或许啊!或许……”
“有屁快放!”孙思邈这会儿哪里还有闲心思与他打哈哈,冷着脸瞪了李柯一眼
“这屁……不是,这高烧若是能退下,是不是人就能好了?”
坐在案前的孙思邈浑身猛颤,一把扔掉手中的医书,几乎是蹦起来的,抓着李柯的衣领道:“你有退烧的法子?!”
“有……有,您先松手……”被勒得两眼翻白的李柯,使劲抠着孙思邈的手。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他。
这都是什么人啊!年级这么大了,力气倒是不小。看来自己要抓紧锻炼身体了,别日后再碰到这老货,让他扔到河里去。
“快说,是什么法子?”孙思邈也顾不得什么老幼尊卑了,再次抓起李柯的手,俯身看着他。
为了防止老头又发疯,李柯急忙后退了一步道:“车前草,车前草能退烧。”
“啥是车前草?”
李柯:“……”
为了能够更好的给他讲清楚,半自愿半强迫的李柯,被孙思邈拉着出了门。
……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上杨村的河边,李柯低着身子俯身找了好久后,忽然心情沉重了起来。
难道这种草,在唐朝没有?
前世他曾去太白山旅游时,旅游团的一位游客被毒蛇咬了,而后便是高烧不退。队医治疗了好久,仍是束手无策。
幸亏他们遇到了一个当地老翁,用一种河边的草叶子熬成药,这才帮那名游客退了烧。
用老翁的话说,这种草药的药性十分厉害。若是普通发烧服用,不仅治不了病,还会令服用者浑身冰冷,有生命危险。
而且,这种草药生长在河边,只有在春夏时节,掐下其中最嫩的草芯做药,才会有效。
可如今看来,一切的幻想都成了泡影。唐朝……根本没有车前草。
李柯沮丧得坐到了地上,看着河中的影子,沉默不语。
他本就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可为何找不到车前草,自己会如此难过?
李柯自嘲的笑了笑……难不成自己天生就有做好人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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