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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九载,冬,十二月六日,兴庆殿。
时隔十日,李隆基再次坐在大殿深处。
这段时间,他心力憔悴。天下的奏书如雪片般飞向长安。
全都是呈给李隆基!
除了一小部分力挺一条鞭法和考成法外,大部分都是弹劾李瑄。
或乱政,或奸佞……
虽然李隆基觉得李瑄最近做事不顺他心,让他劳累。但言李瑄奸佞却算是欲加之罪。
张九龄当宰相时,一直和李隆基对着干,一点不得体,哪怕私事,也会劝谏。
当时李隆基恨张九龄恨得牙痒痒,但张九龄被贬后,每当李林甫夸赞一个大臣,李隆基都会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官吏有没有张九龄的风度?”
李隆基也知晓良药口苦,但他想颐养天年,想在华清宫当神仙。
国家已经这么强大了,为什么还有这种琐事去烦他呢?
为国家操劳大半辈子,他受够了。
文武百官也意识到此次朝会意义重大,哪怕是李瑄的亲信,也没想到因一条鞭法和考成法的反弹会这么严重。
更没想到最终会粮价上涨,危害到百姓!
朝廷多次令地方官吏,有所作为,惩治豪强与商人,但除了原本李瑄任命的,亲近李瑄的官吏外,其他对李瑄的命令置若罔闻。
他们与地方大族和豪强暗中达成协议,在天下间实施“绵水模式”。
天下的朝廷命官太多了,联名弹劾李瑄的就有数千个。
反抗李瑄的大族和豪强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料定李瑄不敢把他们全问罪,圣人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处理这种事情,需要果断。
圣人现在恰恰不具备这种果断。
“陛下至!”
“拜见陛下……”
李隆基入大殿后,文武百官向李隆基一拜。
“众卿平身。”
李隆基抬手说道。
“启奏陛下,中书门下堂……”
李瑄依旧带头,向李隆基和文武百官,汇报政事堂事务,并主持此次朝会!
他没有被困窘影响,泰山压顶,波澜不惊,举重若轻。
他的声音响彻兴庆殿的每一个角落,慷锵有力。
天下间在反对新法,而他却胸有成竹。
人们赞叹李瑄的魅力,即便是张九龄,也没有李瑄的风度。
日常事务汇报完毕后,李隆基点头,表示知晓。
“李相,常平新法是否已经算是失败?”
李隆基开始入正题,质问李瑄这个问题。
殿中的文武大臣心中一凛然。
果然还是开始了。
“臣并不觉得常平新法失败!”
李瑄昂着头说道。
“本来大唐诸地,粮价稳定。现从河北到岭南,粮价飙涨十倍,百姓苦不堪言。这还不是失败吗?”
李隆基向李瑄质问道。
“粮食涨价,是因为地方官吏与地方大族勾结,借空常平粮仓,以至于不法商人趁虚而入。圣人如果下令调遣兵马入中原、江南,处死那些官吏,必然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这是李瑄第三次求情李隆基调兵至中原、江南。
天下边军五十多万,除了东北和西域外,基本皆无战事。
而且吐蕃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调遣十五万步兵,五万骑兵入中原,不会对朝廷产生影响。
再配合常平新军,绝对可以让这些地方官吏不敢像现在这么上蹿下跳。
在李瑄的筹备中,变法成功,这是唯一的道路。
这个时代的宗族观念太深,郡望、乡绅能主导郡县许多事情。
不给他们放点血,他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荒唐,粮食被借空,即便有大族插手,也是合法手段,你想把天下官吏杀完吗?”
李隆基驳斥李瑄。
“臣并不认为地方官吏所作所为合法。他们明知常平粮仓的重要性,还与大族勾结,而常平粮仓空,粮价上涨是必然的事情。”
“《唐律疏议》规定:参市,谓人有所买卖,在傍高下比价,以相祸乱而规自入者,杖责八十。”
“地方官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重罚重惩!”李瑄如是说道。
这时代,没有钻法律空子的事情。在李瑄看来,哄抬物价皆是因为地方官吏所引起。
他恨自己没有兵权,不然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把他们全宰了。
一场变革,想不流血就完成,是不可能的。
“律法的颁布,要考虑人心,这也是重要的一环。李相没考虑到人心,这也是你的失误。”
李隆基可不管那么多,他只看到常平新法出现弊端,让他焦头烂额,他想好好休息一番。
正如杨国忠所说,只有李瑄退出相位,才能平息地方官吏和豪强大族的怒火。
“如果这么说,这是臣的失误。”
李瑄对此没有辩解。
不想再说调兵的事情。
“李相的一条鞭法和考成法,本身就是错误,朕悔听你之言。”
李隆基开始拷打这两条策令,又道:“趁着这两法还未颁布,从今日起,废除常平新法和一条鞭法。”
正是因为税收的改革和考成法的严厉,才使常平新法出错。
否则的话,常平新法一定可以平稳运行。
“如果陛下让臣全权调度,臣必能使两法继续下去。”
李瑄向李隆基请求道。
“朕这段时间夙夜忧虑,害怕天下因此大乱。大唐的繁荣,离不开百年来的功臣,不要再折腾功臣的子孙。”
李隆基否决李瑄的话。
言外之意很明了,地方官吏许多都是功臣的后代,不要再用考成法去逼迫他们。
顺其自然,开元以来一向很繁荣,考成法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一条鞭法,也不一定会节省什么。
有这种想法,代表李隆基对变法产生偏见,已经不再信任变法。
或者说,李隆基想安安稳稳,不想再多生事情。
“‘一条鞭法和考成法可取消。但地方官吏,被豪强大族利用,想妄图动摇常平新法是事实。臣请对他们严厉处置。”
李隆基已经否定一条鞭法和考成法,李瑄便不再相劝。
他心中已经预料到什么!
“如此,就不需要李相操心了。”
“宰相之位,不可长久。即今日起,罢李瑄宰相、吏部尚书之职。相应的变法使职,全部取消,以尚书右仆射,留用朝廷……”
李隆基一言不合,将李瑄的宰相罢免。
他没有问李瑄失职之罪,只是认为李瑄干了三年的宰相,该退位让贤了。
他要平息地方上的乱象。
而且以前李隆基一直当李瑄是武将用,还计划着李瑄平定吐蕃以后,前往西域,将大唐的版图推至雷翥海(今咸海)。
不过高仙芝横空出世,让李隆基有些犹豫。
前两年他召高仙芝入朝问话,他本以为高仙芝会精通大食的风俗人情。
但问谈过后,颇为失望。
因为高仙芝知道的,李瑄早就告诉过他。
而且李瑄还说过许多不为人知的具体,如大食叫“阿拉伯帝国”,他们的皇帝为“哈里发”。
甚至大食创立以来,四大哈里发时期的主要事情,李瑄都已经为李隆基讲清楚。
他知道大食版图辽阔,仅次于大唐。而且还知道大食政教合一的体系。
这一点,对高仙芝一问三不知。
他也认为李瑄是博学的。竟然能通过沿途的商人,获得这么多域外国家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罢李瑄为相,是否让去西域,李隆基还未考虑好,现在的高仙芝还是战无不胜的。
李瑄罢相,轰动朝堂。
文武百官已经清楚,李隆基此次朝会,就是为罢免李瑄。
宰相为皇帝所拜,哪怕亲近李瑄的大臣,也没有资格劝说李隆基收回成命。
一声声的叹息,在朝堂在响起,弥漫不一样的气氛。
许多大臣皆同情李瑄,心中对李隆基无比失望。
李瑄自拜相以来,兢兢业业,秉公执法,抑制兼并,铲除奸佞,深受百姓爱戴。
李瑄罢相,谁又能扼制杨氏呢?
“天水王,你可服气?”
李隆基眼睛盯着李瑄,他直接称呼李瑄的爵位。
同时,他想看李瑄有没有不满的情绪。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无能,未能处理新法,让陛下失望!”
李瑄向李隆基一拜,表示服从。
这一刻,他也彻底死心了。
话语中,又回到满是恭维。他把过错归结于自己。
李岘、裴遵庆、路嗣恭等大臣心痛。
那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
而李瑄的这句话,让李隆基心中一动,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李七郎是忠臣,只是力气用错了地方。
“卿还年轻,等阅历增长,可复为相。”
想到此,李隆基又对李瑄宽慰一声。
他认为李瑄的错误,就是太年轻,太理想化。
一些大臣心里清楚,等李隆基百年以后,李亨一定不会再用李瑄。
在场大臣,就连一直作对的保守派,都不免感叹。
唯有杨国忠脸上挂着微笑。
李瑄的突然倒台,让杨国忠置身于梦幻之中。
他没想到李瑄这么傻,竟然因为变法,将自己葬送。
在他看来,李瑄想维护自己的权势太容易了。
之前的宴会上,李瑄说话,比他好听多了,让圣人开怀,让贵妃掩嘴。
杨国忠此刻,把腰板挺直,他鹰顾虎视,满朝文武,没有人能阻止他拜相。
这一次朝会,李隆基没有继续说下去。
罢免李瑄宰相之位后,宣布退朝。
李瑄再也没有去中书门下堂,去任何衙门。
他现在只剩下尚书右仆射这个闲职。
其他的使职,虽然权势很大,但李瑄都有托付,平时重要的事情,向李瑄传达文书。
“李相……”
哪怕李瑄已经失去宰相的职位,出兴庆殿以后,还有许多文武大臣跟随在李瑄身边。
路嗣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瑄打断:“我已不是宰相,叫我仆射,或天水王。”
“天水王,您虽去相位,但下官认为您一定会像姚宋那样,再度拜相,整治朝纲。”
路嗣恭向李瑄说道。
他从一个小小的姑臧令,被提拔到如今的侍郎,全靠李瑄。
他早已被李瑄的魅力所折服。
而此次变法失败,他认为责任不在李瑄。
如果圣人早点采纳李瑄的建议,派兵到中原、江南,那些地方官吏定不敢这么猖狂。
可惜圣人没有开元初年时的果决了。
“但愿如此吧!我失去权力,杨国忠可能会拜相,你们以后要小心啊!”
李瑄语重心长地说道。
“杨国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是您提拔他,现却处处与您作对。”
有大臣怨恨杨国忠的反复无常,认为杨国忠背叛李瑄。
“算是我的错误了。以为他是贵妃的远亲,给他一点事做。谁知圣人会让他兼任三十个使职。”
李瑄摇了摇头,主动揽下这个错误。
“李相,哪怕您罢相,我等依旧支持您。常平新法能抑制兼并,一定要保留下来。”
颜真卿向李瑄说道。
他们准备如保守派一样,组成小团体,对抗某些势力。
他们相信凭借李瑄的威望,哪怕非相,也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罢了!圣人讨厌不安定,别自讨苦吃。”
李瑄否认颜真卿,他准备开始下一步计划。
“但常平新法一定要保全,就怕地方上得寸进尺,不肯罢休。”
李瑄又话锋一转说道。
他本来就没打算实施考成法和一条鞭法。
只不过虚晃一枪,成功激起地方的愤怒。
“地方官吏豪强短视且贪婪,他们一定会得寸进尺。”
李岘笃定说道。
现在粮食被大族和豪强控制,他们见如此轻易就让李瑄罢相,说不定会想着废除常平新法,也好让他们兼并土地。
甚至,逼迫李隆基处死李瑄!
“此不必多虑!他们这样威胁圣人,绝对自寻死路。因为圣人已经退一步,不会允许地方上得寸进尺。”
裴遵庆开口向众人说道。
杀死李瑄?
那还得了!
李瑄是什么身份?
屈指可数的大诗人!
填词开创者!
宗室,天水王!
征服吐蕃的名将,大唐的定海神针!
在民间威望无人能及,哪怕是在文人中也素有声望。
这样的威名,只有一条能杀李瑄。
谋反罪!
但李瑄是李隆基都认为的忠臣,而且李隆基最反感得寸进尺。
“我相信诸位大有可为!”
边走边聊,李瑄与大臣们同行出兴庆门后,向他们说了一声后,上自己的马车。
“去长乐坊酒肆!”
罢相的人,哪能淡定平静呢。
哪怕李瑄心中平静,也不能让李隆基知道。
隔着一墙,李瑄没有回天水王府,而是到长安最著名的长乐坊,同时,他派人宴请吴道子、杜甫、岑参、崔颢、颜真卿一起来喝酒。
王维在为母守丧,王昌龄在上洛郡当太守。
吴道子还带着他的朋友,大书法家张旭而来。
他们选择长乐坊的明月酒肆。
这个酒肆虽然不是长乐坊最大,最豪华的,但却颇有名气。李白在长安时时常来这里,并在此酒肆写下《长相思》,故而扬名。
今日李瑄携友到来,让明月酒肆蓬荜生辉。
李瑄执宰的时候,长安各方各面,都变得不一样,连不可一世的权贵,都关闭门户,不敢欺凌人。
在百姓心中,李瑄是周公那样的贤明圣哲。
管店博士将李瑄请到最好的位置,呈上珍藏多好的美酒。
希望小相公今日能尽情尽兴。
今日以后,明月酒肆必日进斗金。
“我早就听说过先生的名声,可惜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李瑄感慨地说道。认为罢相的时候见“草圣”张旭,有些大煞风景。
“天水王的大名我如雷贯耳,相见恨晚呐!”
张旭一直定居在洛阳,现来长安游玩。
他刚得知李瑄罢相的消息,唏嘘不已。
他读过李瑄的诗词,李瑄的《水调歌头》,他不知用草书写了多少次。
“今日醉的时候,一定要看到先生笔走龙蛇的狂逸。”
李瑄笑着说道,不失洒脱。
“那就要看天水王的诗了。”
诗人相会,一般是要写诗的,张旭想目睹李瑄的诗名。
“哈哈,由兴而发,我尽力而为。今日我们喝酒,不许讨论政事。”
李瑄笑了一声,然后向众人提醒。
别因为他罢相,说一些不符合时宜的政事。
杜甫、岑参等人心知肚明,以为李瑄要一醉解千愁。
于是,他们谈天说地,诗词歌赋,都有涉及。
他们提到公孙大娘的时候,杜甫和张旭来了兴趣。
张旭说他书法的神韵,就是因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所得。
他为众人讲述那一次观看剑器浑脱后,喝得酩酊大醉,但他依旧撑着写书,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将头发浸入墨汁中,以发代笔,挥洒于墙壁之上……
……
李瑄在明月酒肆“买醉”的时候,李瑄罢相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长安一百零八坊。
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也随即被废除。
长安的平民百姓痛哭流涕,平心而论,李瑄策令并没有错,全是为底层的百姓考虑,在一步步击碎豪强大族。
这么好的宰相,圣人怎么会罢免呢?
难道圣人有眼无珠吗?
第一次,平民百姓对李隆基产生质疑。
甚至有不少老者跑到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下,跪请圣人收回成命。
可惜圣人不在勤政务本楼,在南熏殿内饮酒看歌舞,旁边是杨氏姐妹,和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杨玉环……
滞留在长安的文人士子也多不解,特别是是寒门,聚在一起惋惜。
李林甫当了十七年宰相,天水王为什么不能呢?
可百姓虽多,力量微弱。
贵族们有的因李瑄罢相,弹冠相庆。
有的为李瑄而感到遗憾。
李七郎,注定是一个复杂的人。
李适之被儿子们告知消息,呆在原地!
李瑄一直安抚他,他还一度认为李瑄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七郎竟然被罢相了。
他立刻到天水王府,想要安抚李瑄。
但李瑄并没有回天水王府。
李适之派人打听到李瑄和一众文人在长乐坊饮酒后,稍稍放心。
他的想法也一样,一醉解千愁,让七郎大醉一场吧!
……
李林甫府。
“李七郎罢相了!李七郎罢相了……”
反应最激烈的,是李林甫,他不断重复这个消息,怔怔地立在原地。
他的心堵得慌,情绪难抑。
“噗嗤……”
下一瞬,一口老血从李林甫口中喷出。
旁边的柱子上,一片血红。
“大人……”
李岫大惊失色,赶紧上前。
他父亲病情好转,他本以为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
李瑄仿佛父亲宿命中的敌人一样。
父亲沦落到今日,全赖李瑄。
“李七郎罢相,杨国忠必拜相,我们家完了啊!”
李林甫用最后的力气说出一句话:“李七郎…能容忍你们,但杨国忠……容不下你们……”
说完,李林甫昏倒过去。
他曾经巴不得李瑄罢相,他再出来主持大局,但自他罢相以后就明白,李瑄不能罢相。
杨国忠上台,他的儿子们最好的结局,也是流放。
他许多儿子不成器,锦衣玉食惯了,能活下去吗?
“阿爷……”
不久后李腾空过来为李林甫施针,修道的李腾空,眼中隐隐有泪水在打转。
李林甫就算再十恶不赦,也是她的阿爷。
她能感觉到阿爷脉搏紊乱,已经如风中之烛一样,随时都会熄灭。
她让人去请陈藏器,但陈藏器在长安城外的济生堂,不知来不来得及。
李林甫再次醒来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点生气。
“大郎,以后照顾好弟弟妹妹……”
李林甫缓了好久才说道。
他自知命不久矣,握住李岫的手托付道。
“大人一定会好转的。”
李岫跪在榻前,反握李林甫冰凉的手,泪流满面。
“不用觉得悲伤,迟早有这一天的。”
李林喘了一口气,说道。
“大人……”
李岫哽咽,顿感责任重大。
“八娘,我死后你离开长安……”
李林甫又向他最疼爱的女儿李腾空说道。
李腾空是真正的女道士,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杨国忠不敢加害。
因为李隆基慕道,对道士都很看重。
他这么说,也是希望家中变故后,李腾空能平安。
“阿爷放心……”
李腾空已决定在济生堂学好医术后,悬壶济世,救治百姓,为父亲的过错忏悔。
李林甫又转动眼睛,看围在屋内的一众儿女和孙儿孙女。
看着看着,李林甫发困,眼珠都无法转动了。
他嘴唇蠕动,但已经说不出话了。李岫把耳朵凑上前,依旧听不清。
在弥留之际,李林甫似乎透过时空,看到自己儿孙的结局。
他想看李瑄结局的时候,眼神逐渐涣散,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寰。
造化弄人,曾经的死敌,竟然会如此复杂。
谁会想到李林甫因李瑄罢相,而驾鹤西去。
“阿爷……”
房屋之中,顿时传出一道道哭声。
一代权相李林甫,退出历史的舞台。
……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明月酒肆,李瑄等人已有醉意。
他们相互留诗后,李瑄趁此时机,将后世著名的《锦瑟》留下。
这又是让时人莫衷一是的一首诗。
不过现在人们认为,李瑄的《锦瑟》是罢相后的“自伤”与“失落”。
这种情意绵绵,似爱情诗一般,也给了世人无限的遐想。
在场的人,无不惊艳。
而张旭动笔,开始将此诗以“狂草”的形势写下。
微醉状态下的张旭,有一种不可遏止的激情,他挥笔气势连贯、自由畅达,时而低昂回翔,翻转奔逐;时而若狂风大作,万马奔腾;或如高山般稳实;或似流水般潺潺……
搁笔以后,李瑄大开眼界。
张旭将这副书法赠给李瑄,以作纪念。
而李瑄将他的原作,回赠张旭,不成敬意。
又饮许久,一直到日昳以后,李瑄才被搀扶到车上。
他仿佛已经不能走路了,看到的人,都以为李瑄大醉。
但上车以后,车帘放下以后,李瑄只是揉了揉额头。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会让自己醉去。
不一会儿,李瑄的马车驶入天水王府。
马车缓缓,一直来到中院之中。
李适之和李瑄的妻子们,在此等待,她们都有些担心。
“相公……”
李瑄下车后,长离赶紧过来搀扶。
“无妨!”
李瑄只是抓住长离的手,然后来到李适之面前,向他一礼:“拜见父亲!”
“七郎年轻,必有再入政事堂之日。为父觉得你新法没错,只是欠缺时机,天下狼心狗肺的人太多。”
李适之害怕李瑄受到打击,一上来就安抚道。
主要是李瑄一直信誓旦旦,让李适之多虑。
“我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李瑄向李适之回答道,没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好!看到七郎这样,为父就放心了。”
李适之拍了拍李瑄的肩膀。
他的七郎二十三岁,就算过了今年才二十四岁。
功成名就,让人忽视李瑄的年龄。
这个年纪,就算门荫入仕者,都不一定从政。
“父亲,我虽失去宰相,但爵位和诸多使职还在,仍有巨大权力!父亲您和往常一般,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父亲富贵!”李瑄动情地向李适之说道。
他让李适之,该玩乐就玩乐,不必有芥蒂。
“我们家已经这么富贵了,七郎不要有什么压力。为父会全力支持你,七郎迟早会像谢安一样东山再起。”
李适之又向李瑄说一句后,转身离开。
他看到自己儿媳还在旁,要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李瑄没有挽留!
他一定要成功,不用几年,李适之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贵!
“夫君!”
裴灵溪一下抱住李瑄。
姜月瑶、霜儿、长离也凑上前。
“不必为我担心,你们的夫君没那么脆弱。以前张说四度为相,拜相罢相不过很正常的事情。”李瑄轻抚裴灵溪的秀发,他还不忘调侃:“你们可不要嫌弃你们的夫君不是宰相。”
“哪怕夫君成为庶民,我们也会跟着夫君。”裴灵溪认真地道。
其他三女也坚定地看着李瑄。
“哈哈……没那么严重。你们也会富贵的!”
李瑄一把将她们全部搂在怀里。
几女都非常安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哪怕不是宰相,她们都认为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他从来不将任何不好的情绪带给她们。
就像这次,喝酒回来以后,还能彼此心灵相依。
随后,李瑄入屋子看他的儿女,小李奕已经能在地上走,但他比较文静。
李淞虽然才几个月大,但异常活泼。
对于为他诞生过子女的妻子,李瑄并不想让她们短时间再次生子,行房事的时候也注意。
因为那样会伤身体。
一家人又一起在日落就食,在后花园的阁楼中,显得异常温馨。
“天水王,李林甫死了……”
李瑄刚吃完饭,管家沈籍向李瑄禀告道,这是大事。
“这么巧!”
李瑄今日罢相,李林甫今日就挂了。
一个月前,姜月瑶还去看望李林甫呢,当时说李林甫病已经好了,还在院中踱步。
李林甫突然死亡,李瑄没有什么感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尘归尘,土归土。
以后李瑄走好自己的路!
姜月瑶得到消息后很悲伤,李瑄也能理解她。
李隆基对李林甫的死亡,没有过多指示,只是给了一些赏赐,其他追封什么的,一律没有。
因为李瑄的一句话,使李林甫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跌入谷底。
李林甫的儿子,女婿还能在朝廷为官,已是网开一面了。
在李林甫死后的第七天,李隆基拜杨国忠为右相,兼吏部尚书。
同时,杨国忠身兼的使职,有四十多个。
李瑄的亲信在杨国忠手下,不会太好过。
一旦杨国忠稳住地位,必然会对李瑄的亲信动手。
这一年的过年,李瑄非常安逸。
他拒绝见客,全心陪着妻儿。只是参加一下元正大宴。
罢相以后,李瑄尽可能少说少做,与李隆基的关系稍微缓和。
正月十日,高仙芝押送着朅师王、石国王、突骑施可汗,到长安献俘。
他在李隆基的安排下,戴着玉带,走过朱雀大街,又一次地彰显大唐的武功。
杨国忠再次看到军功的重要性,他正瞄准机会,去获得属于他的军功。
同时,杨国忠现在急于将李瑄调出长安。
因为李瑄在长安的影响力太大,杨国忠还被杨玉环警告不要与李瑄作对。
如果李瑄在长安,杨国忠觉得自己办不了大事。
正好,皇甫惟明死后,兵部尚书空缺。
杨国忠借机升任高仙芝为兵部尚书,将李瑄调到西域。
李隆基曾向杨国忠提到过,想让李瑄经略西域。
在杨国忠看来,西域鸟不拉屎,且距离长安太远,李瑄在那里他才放心。
李瑄不知道杨国忠的想法。
在高仙芝到来后,他趁着高力士回府邸,去拜访高力士。
他告诉高力士,高仙芝攻打石国,贪墨巨量金银珠宝,以权谋私,亵渎圣人。
同时,向高力士表达想为圣人经略西域,使万夷宾服的决心。
最近李隆基很生气,因为黑衣大食的哈里发艾布阿拔斯不仅拒绝李隆基的诏书,而且还让李隆基不得染指葱岭以西,那是大食的势力范围,否则后果自负。
艾布阿拔斯是铁血君主,是开国君主,不可能被李隆基一句话吓唬到。
李瑄觉得自己能趁此机会,取代高仙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