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山雨
朱棠不敢置信地低喃,浑身都痛极抽搐着,喉咙荷荷有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瑞的面庞隐没在昏暗中,看来模糊一片,他轻声笑道:“大哥,你安心去吧,莫要牵扯其他人了。”
“……!!”
朱棠痛得在地上翻滚痉挛,唇边流下黑血来,却只是死死瞪住朱瑞,仿佛要将他活生生拖入地狱。
朱瑞回过头来,仍是那般端正无害的微笑,半明半暗中看来,竟是无比的阴森可怖,“大哥,你别这样看人,怪吓人的……”
他低下头,凝视着地上垂死扭曲的****,仿佛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杰作,轻声道:“那个徐陵不过是个小角色,即使是给你陪葬了我也不心疼——只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暂时还不想跟那位石君侯撕破脸。”
轻描淡写说完,他的脚从逐渐僵硬的手指关节上挪来,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不洁之物,在门槛前踏了两下,待确定泥屑落尽,这才缓步而出。
日光从头顶炽照而下,将他的身影拖出些许,素色葛锦的腰带上,一枚温润玉佩来回摇曳,反射出熠熠光芒,让人在一瞬间目眩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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燮王朱炎回到宫中,正值膳时,他心绪不佳,略进了点,却也没去小憩,只是着了常服在殿中翻阅奏报。
不多时,便有人例行前来禀报——世子身后。尸体由内监验了,以一丈白布裹了简单送葬。
朱炎看也不看有些胆寒的司官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便挥手吩咐他退下。
朱炎心思有些浮躁,案头文书未看得入神,却听殿外一阵激昂鼓声,宛如雷霆一般震响,大地都随之颤动。随即有人高声斥骂,由外而内闹得一片喧哗。他双眉一轩,心中阴郁更甚,他扫视了四下慌乱地侍从,冷声笑道:“既然有人敲登闻鼓,还不去宣人进入?!”
众人噤若寒蝉,却终究有人最先醒觉,急步朝外而去。
登闻鼓设于宫外。乃是燮王允百姓击鼓鸣冤之所,虽是如此,但绝少有人敢敲响此鼓,今日算是近十年来的首次鼓声。
前廷有司接到禀报,一看内容,却是吓得面色煞白,不敢自专,于是连忙将状文送上朱炎的案头。又过了一刻。上告者便跪在了大殿正中。
朱炎打量着长跪于地的女子,只觉得她面容俏丽之外,又仿佛有些面熟,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女子颜容憔悴惨淡,却仍不掩丽色可人。“臣妾燕姬,原本是二王子府上的。”
朱炎凝神一想,倒是想起件旧事来,事隔不久,又传得风言风语,他也略有些印象,“寡人想起来了,你原本是朱闻的爱姬。”
他的目光转为犀利,“你出身于世子府上,寡人还记得朱闻禀过了地。”
仿佛承受不住他目光的威压。燕姬有些瑟缩。却仍勉强点头泣道道:“妾身有罪,不该受世子妃指使……”
朱炎却没心思听她哭诉。一口截断问道:“朱闻已经将你赐死,你怎么还活着?”
燕姬越发惶恐,纤腰颤动,道:“原本我以为已无生理,却不料到了化人场却还有一口气,有善心人救了我,于是便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朱炎丝毫不见怜香惜玉之情,双目冰冷,悠然一笑,“那你今日为何前来送死呢?”
“启禀王上,妾身知道难逃一死,却有一桩下情要禀您知道!”
燕姬被言语逼至绝境,一咬牙,竟也有几分将生死置之度外地神韵。
她的声音转为幽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切齿怨毒,在朱炎的耳边嘶嘶作响,“二王子看似恭顺仁孝,实则却怀浪子野心,他在内院藏有龙袍、兵刃,更在枕下暗格中存有篡逆书信!”
她看一眼朱炎的面色,舔了舔唇角,又加了一句,“就连这次您身中剧毒,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绘声绘色地讲了地点,朱炎托腮听了,眉间越见森然,却并无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你告发旧主,以为寡人就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么?”
“王上若是不信,尽管去睦元殿中搜!若是没有,贱妾愿伏尸阶下!”
燕姬说出这一句,不由身上一颤,却硬是抿唇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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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真用了午膳,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想动。
虹菱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属,在帐外蹑手蹑脚地轻踱着步,悄无声息,朦胧人影却是把疏真晃得头晕。
“你究竟怎么了?”
她半撑起身,带些关切问道。
“没什么,只是心里烦乱……吵着你入睡了吧?”
虹菱欲退出房中,疏真却将她唤了回来,让她坐在自己床边,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虹菱摇了摇头,秀丽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她拂弄袖边的水红掐边,轻声道:“姐姐,我没事……”
她张了张口,有些踌躇,终究还是说了,“你病了这么久,君侯赐给你这么多珍贵药材,一股脑放在隔壁房里,似乎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虹菱垂下头,将眼角的一抹复杂焦灼掩下,“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听说,药气熏人,容易引来晦气,使得****病榻,痊愈缓慢——反正殿中房宇众多,你还是让公库保管吧!”
疏真听了,不由为之失笑,拉过她的手腕,亲昵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这种说法我倒是闻所未闻,病人难离药材,什么晦气之说也是无稽之谈,你不用这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