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撕裂夜幕的黎明

人的潜能究竟有多大。

这个问题至今都是一个未解的谜团，但是许许多多的案例无不证明了一件事，当人类遇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总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这种危急可以是对于自己，也可以是最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一瞬间，修女冷漠的挥动了审判的利刃，吸血鬼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归途，站在门口打着哈欠的大叔因为眼睛突然进沙子了而选择闭上双眼。

然后，一道谁也想不到的身影从原地艰难的挣扎起来，冲向了那个战场。

几米的距离跑步过去不到几秒便能感到。

老妇挺着自己稍微臃肿的身子来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面前，看着自己这个一点不争气的孩子内心就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臭骂他一顿，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

矮小的女人挡在了那个黝黑色的铁锤炮口前，面对那个不断喷洒炽浪的束光粒子炮弹，她用力张开了双臂想要遮住自己身后的孩子，就像过往那些年一样。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程，修女，吸血鬼，大叔还有躲在最里面的两人。

炮弹已经发射了，再也收不回去了，修女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吸血鬼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脸色骤然变得一片惨白，比皮肤还要白无数无数倍。

“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

轰然的爆炸在原地猛地炸起，那是能毁灭一栋小楼的力量，现在却被尽数倾泻在一个年迈的老妇身上。

焦土随风飘散，还有被冷风无力吹起的一片衣襟。

爆炸余波依然还在，吸血鬼的胸腔再次被狠狠的抽打一遍，内脏被外力不断搅动，只是纵使如此，他依然没有死。

他抬起手抓住了那被晚风吹到自己眼前的那一片小小的破布，五颜六色的花式图案，那是他的母亲曾经特别喜欢的衣服，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刚刚有一袭“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为自己张开了双臂，更是代替自己承受了那一发火炮的全部威力。

然后，代价呢？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的声带此刻只能发出沙哑干涩的呓语。

血红色的眼睛焦急的张望着四周，可是眼前哪还有什么人啊，除了那同样脸色惨白的修女。

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人人人到底去哪了？

吸血鬼用力的扭过头，他在内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自己的老妈明明还躺在门口的走廊上睡觉呢，睡觉……睡觉。

可是那里，哪还有什么人，只有地上被用力踢翻的一团毛毯。

你到底去哪了。

悲伤如决堤的洪流顷刻间席卷了他的脑袋，冲破了他的泪线，他抱住头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能用撕心裂肺的哀嚎表达出此刻难受的情绪。

“妈！――”

哀嚎牵动的不仅是吸血鬼这一年来所有的愧疚，还有战场上另外几人的情绪。

“为什么你会不要命的冲过来，在睡梦中结束这场噩梦难道不好吗，为什么在神的注目下静静的等待结束，为什么要过来……”

修女那一直平静的脸庞此刻再也保持不住，娇弱的少女浑然忍不住的颤抖，刚刚还握住铁锤的手更是哆嗦的险些拿不稳，那原本清婉的嗓音也因为话语的快速变换而变得有些尖利。

“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伤害你，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

她根本就想象不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已经让那个被吸血鬼迷惑的中年妇女安详的进入睡梦之中，那是能令人类放松下浑身积累的压力，以及精神的疲惫的摇篮曲。

当圣洁动听的歌谣悠悠哼唱起时，那个逐渐步入中年的女人本应该忘掉现实所有的不快进入香甜的梦境，一觉醒来更是全身能充满精神。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在这个时候突然醒了过来，带着想也不想的行为冲了过来，挡在那个黝黑的铁锤面前，平静的张开了双臂。

穿着黑白色修女服饰的少女此刻不断的在内心呢喃质问，她看着那双自己洁白如玉，没有沾染一丝封尘和一点血渍的小手，内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的厌恶和愤怒，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情剥夺他人宝贵生命的杀人凶手。

我竟然杀了一个人！

她不是吸血鬼，不是异端，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长久以来灵魂之中的坚定信仰此时在疯狂的谴责她的道德，她的精神。

金色的十字架在修女的胸前无力的摇晃起。

要动摇了。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忽然从身后响起，一整晚始终站在原地的身影终于动了，高大挺拔的男人伸出手用力的拍在了少女娇弱的肩膀上。

隐隐颤抖的娇躯因为这双宽大温暖的手顿时停住了抖动。

“你没有错，错不在你，修女。”

男人温厚的声音很轻，却也充满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他穿着着一身满是缝补补丁的中世纪骑士的轻装衣饰，满是胡渣的脸庞更是弥漫着一股毫无干劲的颓废。

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废柴大叔，但男人的话语却让修女立刻停止了内心信仰的动摇，少女睁大了明亮的双眼紧紧的盯住这个大叔，她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无助突然得到了长辈的宽恕。

也是可怜。

“我们为那个女人铺上送往天堂山的道路，而她却自甘投入地狱的怀抱，错并不在你，我们得到神谕清洗异端，故而你没有错。”

男人的用坚定的话语驱散了修女头上阴霾的乌云，从信仰中再次绽放起来的阳光让她刚刚苍白的脸蛋渐渐的恢复过来。

“她走向地狱，我们无法阻止……”

“你明明可以阻止她的，你为什么不啊！”

怨毒的咒骂高声响起，修女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一片，大叔如剑的眉头立刻皱起。

“你这个混蛋刚刚一直站在老妈的身前，她从哪里冲过来的时候，只有你可以阻止她，为什么你要袖手旁观，为什么回答我啊！”

吸血鬼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自己身体全部的力气痛苦的质问那个脸色淡然的中年大叔，他浑身都是殷红的血迹和满目的伤口。

但是身体的痛楚又如何能与胸口那早已被撕裂破碎的创伤比拟呢。

“告诉我啊，大声告诉的我啊，你们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说出那么多的借口啊，说着那比神棍还神棍的废话啊。”

黏稠的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吸血鬼的脚下，腐烂而腥臭的味道不断的从他已经溃烂感染的伤口下冒出，他用力的咬住口腔中锋锐的利齿用剧痛刺激大脑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明明我的母亲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她小心翼翼的生活着，我身怀罪恶以及不可饶恕的人命，但是我的母亲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对于这样的人你们这群自称正义的混蛋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冲过来啊！”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冷漠的猩红疯狂的从吸血鬼的眼瞳深处浮现出来，他的脸色愈发的惨白恐怖，抬起满是血渍的步伐向前一脚迈出去。

这一脚他向前而去，对着修女还有那个大叔。

一瞬间，随着他决然的动作，滴落在满地的鲜血骤然间暴动起来，黏稠的血液仿佛拥有了生命，拉长的血丝牵扯着他的双脚，缠绕着他的双臂。

吸血鬼浑身弥漫的红色比血浆还要深沉，还要可怕。

他挥舞起指尖冰冷的利爪，猛地向前冲刺而去，在昏暗的屋子里，血红色不断的拉长了他的背影，就像是一只飞蛾不要命的跑向那团注定会烧死自己的火焰。

不过，这种气势真的很可怕，修女的脚步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撕碎撕碎撕碎撕碎撕碎，我要撕碎你们这群伪善者的面具，我要把你的内脏全部挖出来，我要站在你的尸骸上痛饮你难喝要命的鲜血。”

疯狂的怒吼仿佛能毁掉他眼前所有的一切。

“我要――杀了你们！”

此时吸血鬼早已经被心魔侵蚀掉了脑海中最后的理智，他将身体乃至灵魂全部都祭献给了魔鬼，只为了得到这短暂却强大的力量。

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人类的情感，只有冷漠无情的杀意，从利齿中不断发出的咆哮更是疯狂而又尖利刺耳。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拉着你们通通一起下地狱！”

“哎。”

这是大叔今晚第二次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漆黑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怜悯和悲叹，他抬起右手从腰间拿出了一柄破烂的剑刃。

迎着眼前不要命冲过来的吸血鬼，颓废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他挥动了手中那把有些破旧的利剑。

顷刻之间，刺眼的光芒骤然大作，仿佛日初的黎明，划破了笼罩着大地的夜幕，狠狠的撕裂出一道金色的缝隙。

“吸血鬼，既然你询问我等为何如此的问心无愧，那么我便告诉你吧。”

血红色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摔在了废墟上。

“我们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和狂热的信仰，我们如此做只因一点。”

大叔垂下双眼将出鞘的剑刃收回了剑鞘中，光芒消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抬起头，双眼如剑般锋利，他站在修女的身前好似一座大山，低沉的声音更是不可动摇。

其实这句话修女对着吸血鬼已经说过了一遍了，现在又被他再一次的说了出来。

“只因我等所行所做皆为正义！”

原来如此，都是正义吗？

吸血鬼倒在地上，这次他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站起来了，流淌出来的鲜血夹杂着腐烂的恶臭，只能静静的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不断的流逝而去。

窗外，漆黑的夜幕忽然出现了一抹明亮的束曙光，刺眼的光线自东方传来，便越来越亮。

夜晚终于迎来了结局，第二天初生的太阳此刻已然慢慢升起。

“终于结束了。”

吸血鬼的身体里的力量不断的流逝，直至全部消失，紧握住的右手也再也无法握紧，冷风吹起，将他手心一直紧握住的东西随风飘起。

那是一抹破碎的布料，现在再也抓不住了。

“对不起，老妈。”

吸血鬼闭上了眼睛，温暖的阳光挥洒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谁想一直宅在家里让成天只能家人担心啊，邻居以及亲人不屑的眼神和碎语我躲在家里看得到你又何尝看不见听不见，我也想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生活让老妈你过上好日子。

吸血鬼那无力摊开的双手忽然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裂缝，不到一秒，破碎的裂缝不断的攀爬上他的全身上下。

可是我做不到啊。

碎片最终破碎殆尽，如最卑微的灰尘纷飞向窗外的世界。

因为你的儿子……是一个怪物啊。

一个被世界唾弃诅咒的怪物啊。

原处，独留下一地正在渐渐被吹散的粉尘，再也没有任何身影。

还有那一滩怎么洗都不会被洗掉的鲜血。

☆

新人新书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