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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看着存折里那一连串的零,已经不再惊讶。
这钱,来得太快太容易,只适合闷声发大财。
外面因桃子带来的风波,从某个层面圈子传出来,已经小了很多,越过群山万野,到达这个僻静山乡的时候,只剩些许涟漪。
无人将五万一个的桃子,与洞天之中,任人采撷的桃儿结合在一起。
这里,依旧平静着;不平静的,只有一段数字的变化。
这个世界,不乏消息灵通的人。
有媒体人不知从哪里找来周易的电话,打过来说要采访,都被周易以“你打错了!”婉拒……
几百公里外,一辆宽大的青绿色越野车,在浩淼烟波之上奔走。
一平碧波,无穷无际,水波浩荡而起,无处不在的淡雾笼统,让人无法知道,这宽阔的水面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力量、什么样古怪神奇古老的生命。
就在这水面之上,不知从何处,架起一条长桥,如一条白色蛟龙,滕浪而走,飞滔而行,在这波澜四起的湖面上,将万顷碧波平顺。
周易和表姐夫钱良就开着那辆越野车,在这湖面上驶过、在这巨蛟上奔行――这样广阔的天地,这样宽广的水面,让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都傻眼。
飞鸟如烟,八百里洞庭,如今只剩一半,但依旧让人神迷目眩。
两人去往的地方,是周易住在洞庭湖边的大姨家里,也是钱良的岳母家,进行每年一次的打秋风(打抽丰)活动。
洞庭,自古是膏腴之地,鱼肥米白,流脂万里,“掬水便有鱼,道旁是米乡”,说的便是这里了。
既然富有,免不了要救济一下“穷亲戚”咯!洞庭的大鱼肥厚、龙虾相润、水产遍湖,即便是水上的草,对于山里人来说,也是一道新奇的菜!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还未从这湖水的广阔之中醒悟,车已经行到了陆地上。
没有到过山的人,无法想象那沟壑起伏的壮阔,无法知道,那云天之上的山峰里,是否真隐着神仙;而没有到过大湖的人,无法了解,原来内陆的水面,也能如此的宽阔――这并非大海的专利!没有到过平原的人,无法知道,原来大地是如此的宽广,确可以包容万物。
以往打抽丰,轮不到周易和他这位姐夫两个后辈,但现在,“大人事忙,小儿又长大成材”,也可担重任了!
第一次自己开着车在这平原的陆地上奔走,一条条的道路,没有山里的十步一弯――笔直笔直的,几乎看不到尽头,若非旁边偶尔凸显的树木、变化的景物,周易几乎感觉不到汽车的速度与奔驰。
“慢一点、慢一点,你太快了!”姐夫钱良偶然间瞥了一眼码表,看着指向“120”的指针,连忙叫道。
“这还快?!”周易有些不满。
开了太久的车,他的精神已经有些麻木,特别是对于车速的把控;他只感觉到了这条笔直的道路无穷尽。
“都一百二十码了!”开车的人永远不知道乘客的担忧。
周易瞥了一眼表盘,也愣了一愣:感觉半天都没前进多远,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不是高速,只是普通的两车道的柏油路而已……
大姨早已在电话里沟通,热情不已,但等两人到达的时候,却发现,这大姨的屋门敞着,屋子外面,却看不到一个人来。
“难道走错地方了?”两人想到。
他们停下车来,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只听到惊喝声、叫喊声、甩牌的声音,以及一声熟悉音色――“胡了!”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把牌一摔,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家宝贝易崽子和钱良要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群大大小小十来个不知哪家的孩子,从屋里跑出来,见着两人,围着两人转悠,叫闹招呼着。
反正是亲戚,但因不常往来,周易只认得寥寥,含糊应付;倒是钱良过来的多些,也显得热情得多,一个个招呼着名字,手里发着果糖。
两人提着大袋小袋从车上下来,进了屋。
说是打抽丰,事实上,更多是一种物质与情感上的交流。
湖区的鱼米水产,在山区都难得一见;但山区的山珍野味、上好的红薯干笋,带到湖区来,也是一道好菜。
“哎呀――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大姨胖脸上笑着,看着两人大袋小袋的拿着下车,惊讶道。
平常周家来人,也带些东西过来,但比之拉回去的,要少太多。所以有看见周家从洞庭湖边回来的人,都说:“你们是出去‘打抢’(抢劫)去了吧!”
但今年,周易在山里,各货色都有备得,诸如腊肉、黄心红薯、板栗这些都有,也是湖区不容易见的,就带了过来。
两人一进屋里,暗淡的堂厅里,首先看到的是上面挂着的一条条小有半米,长有米许的大鱼以及各色水产肉类。
视线从长吊的鱼肉往下移,是堆放在墙角的各类蔬果以及采回来的棉麻湖藕等物,看起来杂乱无章。
视野再往前收收,不知何时,堂屋里摆上了一张大桌。
两人往上面一看,心里俱自哀叹一声,“苦也!”
吃饭不是上刑,但对于两人来说,亲友不能抗拒的热情,加上那满桌鱼肉,简直比刑法还吓人。
周易刚坐下,大姨就夹了个大鸡腿到他碗里。鸡腿确实大,是连整条腿骨剁下,至少半斤重!几乎小半只鸡的重量都在这里。
另一边,大姨夫又热情的夹了块放了辣椒粉的肉――他知道周易不吃肥肉的,还特意夹了块最好的素肉,非常客气的放到周易面前的大碗里。
可是,那一块肉,整整有成人巴掌大,是怎么回事?
幸好周易现在“肚量大”,还吃得,不像旁边表姐夫,明明心里难受着,却还要装作愉快的样子,将东西硬生生的往嘴里塞,看得周易都满心不忍。
他咬了一口肉――是肉的味道,油脂满口,有盐,有辣椒的辣味……好吧,应该有的味道,一丝不差,但朴素的做法,让你不能有更多的奢求。
二表哥在周易家住过两年,知道他吃不惯这样的大!鱼大!肉,但他憋着坏,从如盆似的大碗里,夹出一块最大的,不比方才那块肉小,而厚度远远胜之的泛着淡红色的鱼肉,放入周易碗里,坏笑着道:“小弟,多吃点!”
周易勉为其难的接了,也回敬了二表哥一大坨!
即便是湖区的人,小一辈的,也不是那么习惯这些大鱼大肉了――这么大块,二表哥也只能苦着脸认下――这一顿别想再吃其他东西。
大姨看着两人兄友弟恭的模样,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二子,等下吃完饭,带你弟弟出去玩玩啦!”
“周易你们不是喜欢钓鱼吗?”“还有划船……”
洞庭湖边,烟波依旧;近岸,无数古树从水里升起来,盘虬的根,用力的抓着一大块土,在水中自个儿建了个小岛,颐养天年;无数水鸟从树里飞出,白色的鸟羽从空中飘下,悠悠的,落入静水里,随着静静的水流飘荡,飘荡……
“哟――呵呵呵――――”一声响彻湖面的叫喊从水的一边蔓延过去。
不多久,一群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白鸭子,从芦苇丛里、树底下、水草边,汇聚到了岸边,汇聚到呼喊着的声音里,排着长队,开始家去。
这个时候,太阳开始斜下了,照得湖边树影阑珊,照得那天上白鸟排排致敬。
周易看着天上成排飞起来,如同白鹤一般的鸟,但又似乎比想象中的白鹤小了不少,一句诗,突然落入脑中,“一行白鹭上青天”……
虽然是秋,但这洞庭之南的秋,亦能看到这样的鸟色。
周易随口道:“那是白鹭吗?”
二表哥没怎么念书,不怎么懂白鹭这样比较书面化的称呼,只按照平日里常说的话,道:“是鹭鸟。”
几人沿着河岸走动,不多远,人迹屋脊消去,露出无穷尽的荷塘与水塘。水色清纯,依稀可以看到黑色的鱼背的漾动;荷叶枯残,荷塘里的水,从水道边缘放了出来。
几人走过一道放水的水槽,正瞧见拥挤的水道中,一摊一摊,无数的小鱼在水洼子里结成团,相濡以沫,却无人撷取;周易甚至看到巴掌大的鱼,在泥面上,被太阳晒干。
“这鱼,不吃吗?”
“小鱼崽子,都懒得弄!”二表哥答道。
周易撇了撇嘴,直道可惜。他可喜欢吃干制的小鱼崽子呢。
“钓鱼吗?”二表哥看着鱼塘,问道。
“人家鱼塘,能钓?”周易惊讶道。
“钓条鱼,还有话说咯!”二表哥看了看鱼塘,咧嘴道。
听他口气,钓人家鱼,是给人家面子,如果还有什么说嘴,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位二表哥自小打混,对家人好,但对外人,说话做事都很混账。
周易守着洞天千亩湖,钓鱼的事,不新鲜;钱良经常往周易哪里跑,也没这兴致,都摇了摇头。
几人逡巡一阵,看过这新鲜景致,消了阵食,感觉天色泛黑,开始往回走。
二表哥脑袋里转了转,又不知想出什么歪主意来。
他来到一口塘边,取了船,入到水中央,将人家吊在水里的网箱提起,一边贼眉鼠目的看着周围,一边从往船舱里扒弄着什么。
待船开回岸边,周易两人伸头一看,正瞧着十来个巴掌大的大蚌,被二表哥偷摸着往岸上丢。
他人也上了岸,摸出一个石头,往蚌壳上一砸!
“咔擦――”石灰色无光的蚌壳碎裂,露出五光色彩的内壁和蠕动着的白玉柔软的蚌肉来。
他在软-肉之中一阵掏摸,竟摸出十来粒粉耀耀、炫目光辉的不规则小珠子。
“珍珠?!”周易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不由惊道。
他摸着那一粒粒色彩光耀的珍珠,第一次看到这样生取出来的宝贝,不由迷目。
珍珠,生来就如此光彩炫目,不像玉石,须打磨方成器;不像木珠,需禅性方见灵;她就是天生地养、生灵孕育的真珠宝贝!
“我们偷人家珍珠,没事吧……”钱良看着手里十来粒宝贝,也不知值多少钱,傻眼又忐忑的问道。
“没发现,就没事。”二表哥非常确信了说道。
“这得值多少钱?”钱良摸着手里的珍珠,道。
“还没长好,又不圆,不值钱。”
钱良听说手里的东西不值钱,珍珠上耀眼的光彩,一下子在他眼里暗淡了下去,随意的抛弄着,全给了周易。
周易倒中意这些柔光四溢小精灵;亲手摘取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他不懂珍珠的行情,可不知道,市场上卖的那些珍珠的真假好劣,但他知道手中这些,当真“比珍珠还真”!
他悄悄的偷藏了几个珍珠蚌,丢到空间灵泉漫溢出来的溪水河里,准备养着,看她能生出个什么来……
再往回走,路上,已经很黑,全没有城市里的灯火辉煌。
星河也变得耀眼起来,摇得湖水银光四溢!
一声怪鸟的叫声从岸边树林子里传来,好生渗人;两只眼睛,在树上发着森冷冷的光,带得风色阴冷。
“猫头鹰。”二表哥轻声解释着。
他从路旁悄声走进树丛,强光手电筒猛的一照,罩住那只站在矮树上的傻鸟一动不动,任由二表哥的魔爪落下。
二表哥不知从哪里掏摸出跟草绳,将傻鸟拴上,眼睛闪了闪,耳朵动了动,强烈的光柱笼罩住一只又一只或大或小的鸟,无一例外,逃不脱魔爪的侵袭,所有的鸟们,很快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蚱蜢”。
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醒悟,尖叫着、扑腾着翅膀,但又怎生飞去?
不过半刻钟,二表哥牵着一大摞鸟,走了回来,一只只的指着,教周易认,“这是猫头鹰、这是黑叫子、这是红尖嘴、这是……”
周易看着那一绳上或黑或白、或红或绿,本来五彩艳丽的鸟们,在二表哥一抖一抖的手上“花容失色”,惊叫不已,不由暗道一声:阿弥陀佛。
他不知道这些鸟们里面,有多少所谓的“保护动物”,但这与他没太大关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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