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条路有点苦,周易信了。
但有人说,这条路是朝圣的路,周易不信,开始就不信,现在也不信,他觉得自己以后也不会相信有什么朝圣的路。
朝圣,只对于心中有圣地的人。
拉-萨,是所有人的圣地吗?
不是,周易没看到,至少从周围见过的所有骑友身上没见到过。
他只看到一个个为目标而奔波的人,跟那些大都市里奔走忙碌的人群没有半点区别。
路一直在脚下,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或许是周围的景色美好一些,但事实上,大部分的骑友,都在为每日的行程而奋斗,太多相似的景色,已经让他们麻木了,连相机都开始失焦――有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拍摄的是什么东西。
路上不只有人,还有狗,非常多的狗。
他们和人往一个方向去,似乎也在朝圣。
但周易知道他们不是,他们是在求生;他们在随波逐流――或许连狗们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要跟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往前走,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走。
它们已经麻木了,无精打采的,双腿无力的蹬踏着,和那一个个徒步者一样,盲目的向前、向前。
周易见过太多的狗,双眼无神的死在路边――除了臭味,什么都没有!在这高原寒冷的地方,很多时候,连只苍蝇都找不到。
唯有一种人是朝圣的。
他们五体投地,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一起一伏的,像一只人形蛆虫。
这样说来,或许有些极端,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确实是足够虔诚的人,他们虔诚的踏上朝圣之路,一步一拜的前进,为心中的圣地光耀、为家人的幸福祈祷、为自己的来世祈福。
人终究是自私的,据他所见所闻,这些人里面的大多数,都包涵着一颗人的私心,去往圣地,求取那虚无缥缈的“经”。
或许有真正圣洁的人、神灵的人,将自己的一切都无私的奉献出去,比如某些养了几辈子牛都供给寺庙的老藏-民,但那跟周易又有什么关系呢?
纯净、纯洁的信仰,固然让人惊叹,但就如那天上的星辰,永远高高的挂着,除了一下美好的愿景,也就是儿时的想象而已。
走过了这么远的一段,周易终于知道,心灵的纯净,跟外物是没有绝大的关系的,重要的是,在心里,有没有那尊佛、那个人或者神明的灵性。
有了神性的发芽,何处不是神国?没有了一颗舍利,便如这庸庸碌碌的众人――朝圣的路,也就成了一道风景、一个逃避的幌子、一个炫耀的机会,一段不那么普通但其实很简单的经历……
周易双手合十在胸,看着面前无尽光辉的雪山,心胸在合掌的一刹那,敞开了、照亮了,明了了、舒坦了。
在无穷的光耀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羁绊、自己的挂碍、自己的背负,看到了心的牵累――那是苦的、是涩的、是甜的。
苦涩时,让人逃避;甜蜜上,让人沉醉而升华。
每一个人,都必须先将这份亏欠支付了,才能真正的放宽心胸,放开胸怀,才能让自己的灵魂达到最纯真的本净,才是真正的:心无挂碍。
路继续往前,但周易明了了心中的牵挂之后,路开始平坦顺畅起来。
心中有了牵挂,但在很多时候,我们都可以先将这份牵挂放在心上,而后继续走完脚下的路,看完这世界的风景――时间很短又很长,你以为短时,它又长,能让你又足够的时间做足够的事。
周易就这么的敞开的胸怀,吹着凉风,跃过一个有一个的坎、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路,当米拉-山的雪落下来的时候,他才突然醒悟:哦,这么快就要到圣地拉-萨了。
米拉-山有五千多米高,但路还算平顺,几乎找不到山顶,就这么平缓缓的上去了,只有下来的时候,才稍微感觉到山的高耸与路的陡斜。
他还看不到西藏,但他知道,西藏已经在望了。
这一场旅行也到了要结束的时候。
周易心里突然生出一些不舍――我怎么就走这么快呢?是不是要慢些才好?没有轻松,反而是一种难言的留恋以及一种激动。
一种平静的他,难得的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生出一些激动。
他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圣地;他也想看看,那布达拉宫是不是真的那么的雄奇;他也想知道,拉萨的风,是不是更加清净一些……
拉萨河缓缓的从旁边淌过,碧绿碧绿的,清澈而见底,流过了漫长的时光,流向远方。
平静的河面上,大风一阵又一阵的鼓吹,在最后一点路途上,吹得自行车几乎难以行进,连人都要车上吹下来。
只有不远的一段路了,周易在微醺的阳光中,看着拉萨河的静谧,慢慢的推行着――他并不着急,还希望再多看看这最后的风景。
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的森林,终于在这人迹稀缺的地方立了起来。
风,不再刮。
它被这些钢筋水泥挡住了――同样被挡住的还有那碧青碧清的拉萨河的水。
周易再次上了车,问好了布达拉宫的方向,一直向前去……
高大的山体上,一座巨大的红白色古式宫墙高高的耸-起,在夕阳的余晖下,尽显他最好的圣洁,显露出雄浑的体态与岁月的沧桑。
周易将山地车高高的举起。
“咔擦!”
一个画面永远的定格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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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骑行回来,感觉确实需要写点什么,但确实又没什么写的,就当做过渡的一卷吧――可能还有几章,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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