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加速,加速急行军……越快赶到越好,必须要在伊思哈大军赶到之前,抵达涿州大营!”
“他奶奶的,老子投靠过来的第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抢头功!”
荣禄已经急眼了,前方各处情报汇总过来,乱哄哄的整个直隶大地都被搅合起来了,风暴眼就是涿州大营。
那多宝早早就渗透到了涿州北方,和那些京师投靠过来的王公贵胄的嫡系们兵合一处,开始拼命的对拐子马和御林新军进行骚扰。
那多宝都已经不计生死,把手下的老本都拼上去了,就是在给南边的大军争取时间!
荣禄负责东线进军,而西线的伊思哈大军,沿着太行山边缘快速进军,别看山路不太好走但是敌人的阻碍反而更少。
伊思哈的兵力不如荣禄的多,因为荣禄白河沟一带地处平原, 随时都能得到光绪大帝的援军补充。
兵力多了,这速度反而就慢下来了,探马来报此刻伊思哈的先锋都已经和涿州大营的哨探交上火了!
不光是这样,在定兴的光绪大帝主营,居然也开拔缓缓向北移动,连奕䜣都已经等不及要半夜拔营了,可见三军对这场胜利的渴望了。
“该死的,首战必须是我的,首胜必须是我的……这个世界人们只认识第一名,谁他娘的会认识第二名?”
“这是举旗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决战,我部必须要第一个投入战斗,要抢这首战的第一功劳!”
“全军急行军……实在跑不动的废物让开主路,编成后备队……青壮都给老子拼命,跑起来!”
此刻荣禄手里大军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本来就是叛军作战,都是灾民汇集在一起,深夜行军还随时都有补充,这场烂账都不用算了。
荣禄眼睛里只有涿州大营,没有任何别的!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自己家奴才的效力,家生子的荣宝和荣贵是荣禄的左膀右臂,此刻也豁出去了性命,骑着战马带领先锋部队冲锋在前。
他二人甚至下达了毫无人性的队伍诛杀令,凡是跑在队伍最后的士兵,随机挑选一个就地斩杀。
没有道理,没有人性,此刻就是靠杀人来维持大军的士气!
黑暗中惨叫声连连,人们在恐惧的驱策下,不停的向前狂奔,而疲劳让人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都转不动了。
全部体力都灌到了两条腿上,其实这场急行军中一样有的是可以逃跑的机会,也确实有一小部分灾民偷偷的逃走了。
但是大部分人都陷入到了羊群效应中,他们脑子都忘记了逃跑这一茬!
其实这就是古人琢磨出来的心理学了,就是利用疲劳和恐惧来捆绑人心,这是无形的绳索拴住了这些平日里不肯动脑子的,不机灵的人。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反抗,因为高强度体力消耗,反而让大脑得不到养分,加上平日里就是一群没有文化的老百姓。
本来就不爱动脑子,这下特殊环境里更不知道如何思考了!
所有人都如同羊群一样,在头羊的带领下,一路狂奔,甚至很多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到什么地方去,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啪啪啪……枪声突然响起,荣宝所部一片慌乱。
“发现涿州大营的骑兵……他们想咱们进攻了!”
“开枪……杀过去,涿州大营肯定不远了,必胜啊!”
辛苦了一夜的强行军终于见到曙光了,能遭遇涿州大营巡逻的拐子马,这说明大军已经进入战场边缘,行动就要开始了。
涿州大营外面夜巡的都是耗儿的拐子马,这些人是最精锐的老猎手,遇到敌袭先开枪示警,发现枪声之后居然引来了成千上万的人潮,前面骑兵都上百上百的冲杀过来。
知道敌人势大不敢怠慢扭头就跑,仗着自己精湛的马术躲避着后面弹雨的袭击。
可是这些叛军人数太多了,数百骑兵开枪不用瞄准打过去就是一片弹雨,总有几名骑兵后背中弹落马而下。
黑夜中的追逐,很多骑兵被绊倒摔的骨断筋折,更多的步兵一片片的被绊倒,但是没有人敢停,此刻人们已经看见了远方隐隐的光芒。
“涿州大营……惇王的三万大军果然在城外驻扎……哈哈,兄弟们!老子猜的一点错都没有,惇王果然要跟咱们野战……”
“不能趁了他的心意……大军展开,不许休息立刻发起进攻……”
荣禄站在一处高坡上,眺望远方大营的灯火,看了看怀表此刻才十一点半,他居然比计划提前了半个小时。
荣贵气喘吁吁的策马冲过来“主子!大军掉队的太多了,需不需要休息一刻钟,把人聚齐了再打?”
“眼下黑暗中大军规模,也就两三万,恐怕不够啊……”
“不行!”荣禄大吼一声“一鼓作气,绝对不能泄了这个气势,你有不是没打过仗,回乱的时候,百里转战士兵都累疯了……”
“那时候只有下令休息,就再也起不来了!这时候谁休息是就是一个死……趁着他们眼下这口气还在,冲上去进攻!”
“你难道忘记了左大帅的西征大军了吗?一旦白天的时候,大炮、重机枪一响,咱们可就没有半点胜算了!”
“你有多少人也不可能胜!就得夜战把整个战场搅乱!杀上去……”
“嗻!主子您瞧好吧……全军压上去,冲锋……”
“兄弟们,涿州大营里面有的是金银财宝,漂亮的女人,美味的酒肉享用啊……杀进去享福啊!”
“杀……杀啊……”数万人歇斯底里的喊着口号,直奔涿州大营跑去!
当人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就比如说马拉松长跑到了最后阶段,人突破了那个极限点之后,其实是感觉不到累的!
那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甚至有些舒服!
没有恐惧、没有疲劳、没有思考……人们就是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喊杀,我也喊杀,你开枪我也开枪,你往前冲我也跟着前冲……世界在人们的眼睛里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前面的灯火是什么……这就是大人们……说的涿州大营吧……他有什么用?我又来这里做什么呢?”
恍惚间,这名南直隶普通的庄稼汉,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一痛,紧接着意识就直接飞上了天空。
自己的身躯摔倒在地,无数身影越过踩过自己的躯体,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天空中沿着涿州大营外围,步枪射击喷吐的火焰连成一条条射击的枪火带,每次射击都有一片片的乡亲栽倒在地。
“这……就结束了吗……”最后的一点意识也陷入到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