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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并非最后的最后才定夺,而是从一开始就已注定。徐君不信神鬼,不信运气,但他信因果。他性格上有致命的缺点,不懂得羽翼未丰时,要学会隐忍,失败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有些委屈,有些不甘心,尚未来得及出手,就让人打趴下了,可这就是江湖。
江湖是武林人中的江湖,亦是朝廷的江湖。在这里步步陷阱,处处泥沼,当实力不够的时候,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成为一条鳄鱼。平时藏在水里,静观其变。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就是致命一击。咬也把对方活活咬死,绝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可惜,徐君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跌跌撞撞的逃到河边,一头跳了下去。冰冷的河水令他清醒了不少,他确实败了,一个不肯承认失败的人,永远不会成功。但他还没有输,人活着就没有输赢,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四名江湖散人骑着马路过河边,冲着徐君指指点点。徐君面无表情的爬上岸,冲着四人咧嘴一笑道:“困在笼中的老虎,不管有天大的本领,都无法逃脱沦为宠物的命运。可一旦老虎入了林,那最好的猎人,都没有把握杀死。”
森寒的白光,映的人瞳孔一阵抽搐。鲜血狂喷,染红了河水。徐君右手握着寒冰凝结成的冰剑,一剑割断了四名江湖散人的喉咙。他陶醉的闻了闻飘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感觉好极了,简直从来没这么好过。
太极帮没了,但他的牵挂也没了。太极帮就像是他的一个软肋,令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像那头困在笼中的老虎。总是无法施展拳脚,而现在这头老虎自由了。
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早知太极帮会拱手送给朝廷。他还不如在雷音寺的时候,把太极帮送给他那便宜老爹鬼谷子。到时朝廷想要染指太极帮。势必要和天道仙宫起冲突。以天道仙宫的实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徐君望着水中自己俊美的容颜,突然举起冰剑,狰狞的在自己面颊割下了一道极深的血痕。曾经,他十分在乎自己这张脸,可失败的痛楚令他明白了,男人从来都不是靠这张脸活着。
从此后。每当他照镜子的时候,他都会看到这道伤疤,都会想起这段惨痛的教训,他要这道伤疤无时无刻的提醒他,再也不要犯这种错误。
不过,徐君自己都没想到。他那俊美如妖,狂放邪魅的容颜,拥有了这道醒目的伤疤后,不但没有变的难看,反而变的英武无比。充满了雄..性的味道,令他气质大变,从一个俊美阴柔的青年。直接蜕变成了男人。
一叶轻舟缓缓划到徐君面前,舟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手里摇着船桨道:“客官,要渡河吗?小老儿在这摆渡渡河,每趟只收二钱银子。”
徐君咬了咬嘴唇,从这里过河,只需顺着大道,疾驰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大秦帝都上京。而不过河,转头向相反的方向疾驰。那大概一个月后,他就能抵达青阳城。出了青阳城。大秦势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派人到蛮荒抓捕他。日后该怎么办。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望着天空的蓝天白云,叹了一口气。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到塞外蛮荒吧,那里天高地阔、风轻云淡,没有人会再追捕他,亦没有尘世中那些琐碎。他可以找个无人的山林,安心的隐居。还可以娶个塞外的婆娘,生上一大堆娃。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京城一趟。一入皇宫深似海,不管小玉儿最初进入皇宫的愿望是什么,失去了家族的支撑,下场都会变得凄惨无比。
因为那里没有亲情友情,有的只是无休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小玉儿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他就是小玉儿唯一的希望。倘若连他都不理会小玉儿的死活,那小玉儿这一辈子,只能孤独的老死在皇宫中。
“老丈,看到河边这四具尸体,难道你不怕吗?”徐君冷冷的盯着摇船的老者,只要老者回答的稍微有一丝犹豫,那他立马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他做不到像风耀阳那样敏锐如狼、狡诈如狐,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先天上的不足,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中。
摇船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早看淡了。恩公可能不认识小老儿,可小老儿却永远忘不了恩公这张脸。恩公你收留难民,放粮送棉衣,还给乡亲们送银子,小老儿都看在眼里。托你的福,小老儿全家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你有难,小老儿就送你一程。”
人间自有真情在,冥冥之中似乎一切自有天意,人总是在最失望的时候,会遇到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徐君当初洒的种子,终于收获了果实,这颗种子的名字就叫做人心。
轻舟顺着河水一路向东,徐君站在船头道:“不知这位老丈如何称呼?”
“恩公无需多礼,小老儿山野村夫,哪里有什么名字姓氏。小老儿借了恩公的银子,才买了这条小船。没事的时候坐在船上钓上两三尾鱼,解解馋,有客官渡河就赚点银两,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今日小老儿刚钓了两尾草鱼,炖了一锅鱼汤,恩公快喝两口汤暖暖身子。”
摇船的老者这么一说,徐君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他坐在船上,拿起一块硬邦邦的小米饼子,掰碎丢到碗中,舀了两勺鱼汤,美美的吃了一顿,待他吃完,船已靠岸。他掏出一锭银子道:“老丈一饭之恩无以回报,这点银子请老丈收下。”
老者忙弯矩道:“恩公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人老眼花,刚开始没有认出恩公。才会要提过河银子,都是小老儿嘴贱,这锭银子小老儿无论如何不能收。”
“老丈。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这锭银子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不然我真会生气。”徐君硬把银子塞到了老者的手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世界或许充满黑暗,但只要还有一丝阳光,那就值得他为此拼搏。
曾经,他以为朝廷和羌族联姻后,会有效压制其余四部,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他太天真了。朝廷尚未来得及有动作,羌族就在冒顿的铁骑下覆灭了。历史正朝着最危险的方向发展,一个统一的蛮荒帝国,远比五个嗜血强大的部落更加可怕。为了那千千万平凡的生命,他决不能随波逐流,自暴自弃。
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使命,亦没有义务去为百姓的平安负责。但作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他有责任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徐君抬脚走入京城一家最大的布行道:“店家。给本少爷做套新衣服,再做双靴子。”
掌柜的是一个背有些驼,总是弓着腰的老者。他忙迎上前道:“不知这位客官什么时候来取衣服靴子?”
“衣服靴子无需注重式样花纹。舒适就好,时间要快,一柱香后本少爷就要取。”
“那这位客官要加银子,先付一半的定金。”
徐君点了点头,掏出银子塞到老者手上,猛然贴着老者的耳边小声道:“王叔,你真的认不出本少爷了吗?”
老者的身子一个颤抖,手中的量尺差点掉落,他冲伙计道:“今天提前打烊。工钱照算。你们都快点回去吧。这位客官的衣服靴子,我亲自来做。”
古人的规矩极多。尤其在乎尊师重道,连皇帝老儿小时候都要挨竹板打手心。别说凡夫俗子了。四名伙计都是学徒,听到掌柜的吩咐,忙收拾东西离开,连原因都没人敢过问。
老者关上门,突然朝徐君跪下道:“少爷,你刚进门的时候,老奴就怀疑是少爷,只是没敢相认。”
徐君搀扶起老者道:“王叔快快请起,这次小侄前来是有一件事不明,想要问王叔。”
“少爷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徐君面色阴沉道:“徐家是大秦第一布行,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几乎垄断了整个华夏大地的绫罗绸缎生意。徐家惨遭灭门后,徐家的生意都被官府查封,为何现在全落入了藏宝斋之手?”
每个商行都有自己的印记,徐君不是瞎子,他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徐家的印记换成了藏宝斋的印记,自然知道布行易主,成为了藏宝斋的产业。
王叔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少爷,恕老朽直言,藏宝斋一向野心勃勃,掌控了华夏的经济命脉。藏宝斋的福禄寿喜四大财神,不止一次的想要收购徐家的产业,均遭到老爷的拒绝。这使得徐家成为了藏宝斋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次灭门惨案,颇有蹊跷。徐家刚遭灭门,官府就查封了徐家的布行,把所有布行低价转让给了藏宝斋。老朽怀疑,徐家灭门的事情就算和藏宝斋无关,也脱不了关系。”
徐君眯缝着眼睛,面色惨白。其实一切他早都知晓,只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王叔跟随徐志桥多年,所以徐志桥才会把京城这么重要的布行,交给王叔打理。徐君虽然和王叔只见过几面,可他知道,这些老者或许迂腐,不讨人喜,但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东家。
“王叔,倘若本少爷想夺回徐家的产业,和藏宝斋暗中相斗,那当年跟随我父亲的老掌柜,有多少人会帮我?”
王叔略作思考道:“人心隔肚皮,少爷若是想和藏宝斋斗,那就不能犯半点错误。跟随老东家的掌柜虽多,但能确保一定不会背叛少爷的只有十一人。”
“十一人?”徐君诧异道。
“不错,这十一人皆是当年跟随你父亲一起打天下的掌柜,亦是徐家的股东之一,老朽也在其中。你父亲早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一天,所以一直隐瞒这十一人的身份,才让老朽等人侥幸留得性命。这十一人包括老朽在内,都有自己的钱财势力,只要少爷肯出来振臂一呼,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少爷。”
“好,那就麻烦王叔联络这十一人,但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察觉。本少爷还有一件事要做,忙完这件事后,自会来找王叔..”
徐君目光深邃,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可以说是歪理,但却是血淋淋无比现实的真实情况。那就是,兄弟义气是靠不住的,只有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成大事的必备条件。
谭彩猫说的没错,欲成大事,首先你要有银子,其次你要有银子,然后你还要有银子。只要你有充足的银两,除了爱情,没什么是买不到的。太极帮的兄弟背叛他,不是因为怕死,是因为价码不够。倘若银子够了,那即使胆小如鼠的人,亦敢铤而走险,不顾一切。
“不知少爷有何事要做?”王叔问道。
徐君微微一笑道:“这件事关系太大,王叔还是不要打听为好。不知王叔可知道,如何才能进入到皇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