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迎至了门厅,出来时走得急急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qiuyelou
她见了林延潮第一句话就问:“今日皇上设宴,都宴请你吃什么好吃的啦?”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时代,其他官老爷的夫人,都是赶到门前来迎接夫君的。不过林浅浅来迎林延潮,却是为了吃的。
“知道,知道,没忘了你的交代。”
林延潮也早有准备,在奉天殿上,林延潮也用手帕打包些桌上佳肴回去,这是赴宴前林浅浅一再交代的。
林延潮参加了几次宫廷宴会,才知这吃完打包,不仅是民间酒桌上的习惯,也是咱们大明官员赴宴的习俗啊。明朝皇帝一贯崇尚节俭,除了经筵宴上,甚至规定每次廷宴,吃剩下的必须打包,也就是余物怀归,给与家人同享。
说到有名的打包案例,就不得不提两位古人。
一位是颍考叔,颍考叔乃一个非常孝顺的人。有一次郑庄公宴请颍考叔,颍考叔把宴席上自己菜中的肉都一一挑出来。郑庄公问他干吗?颍考叔说我的母亲抚养我时,我吃剩的东西她都吃过,却唯独没有吃过我在国君宴席上吃的,请国君让我将肉打包回家。
还有一位是大名鼎鼎的东方朔,有一次汉武帝赐宴于东方朔时。宴上饭都吃完,东方朔怀剩下肉带回家,走也就走了,但手边没有布也没有食盒。于是东方朔将肉贴身放在衣里,结果衣裳弄得到处都是油脂,被满朝大臣看到了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林延潮怀归,却没有这东方朔的尴尬。qiuyelou小皇帝不仅封林延潮的妻子林浅浅为安人,还细心地让太监给他准备了食盒,让他带回去与妻同食。如此林延潮就不用拿布打包了,至于桌上的汤汤水水,也是不用客气,一并搁进食盒里。
林浅浅见林延潮双手空空,马上有几分要生气的意思。
展明在旁看了,立即替林延潮去马车上拿了食盒递上。
林浅浅打开食盒,见林延潮依诺带回御宴上的吃食,顿时脸上由阴转晴天,立即眉开眼笑。展明正是高兴,要与林浅浅说林延潮升官之事。不过林延潮使了个眼色,展明当下会意没说。
林延潮道:“今日外面风大,你怎么不多穿几件衣裳?”
林延潮话才说完,就见画屏,翠珠两个丫鬟从里屋出来道:“夫人,夫人,外周风大,赶紧再披一件大衣。”
林浅浅笑了笑道:“见你回来,我倒是忘了。”
林延潮没好气地道:“哪里是见我,是见吃食才来吧!”
林浅浅嘻嘻一笑,然后挽住林延潮的手道:“潮哥,御宴上吃饱了吗?家里今日多煮了米饭,咱们一起吃些吧!”
林延潮虽觉得不饿,但还是点点头道:“先把糕点,吃食分给下人,咱们再用。”
林浅浅顺从地答允了,之后林府上的下人得了林延潮分得御宴上的吃食后,都是高兴不已。
至于夫妻二人则是回房。
画屏,翠珠端来铜锅,将宫宴上的菜拿来热了热。林浅浅索性还舀了棒子骨的汤羹,拌在饭里。
林延潮见了皱眉道:“说了几次了,这样吃于胃不好!”
林浅浅又是撒娇地又是恳求地道:“潮哥,就这一次,偶尔一次不过分的。”
林浅浅‘软语相求’,林延潮也是没办法,就不好再说了。
见林延潮默许,林浅浅开心地吃起了汤泡饭。林延潮见林浅浅高兴,也就不再板着脸装了碗饭,陪着林浅浅吃。林浅浅见了林延潮与他一起吃饭很开心,夹了鱼来,替林延潮一根一根地剔鱼骨,然后把没有骨头的鱼肉夹到林延潮碗里。
见林浅浅一副专注的样子,她还不知自己已是被封为安人了。
于是林延潮故意道:“听闻宫廷三大宴,听闻元旦宴菜色更佳,倒是我一人入宫,留你一人在家,我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啊!”
林浅浅认真想了下道:“那你需多带些好吃的回来,我方原谅你。”
林延潮听了不由暗笑,但面上道:“怀归所携的,毕竟不如共同赴宴,元旦宴上,天子在华盖殿宴请百官,至于皇后会在坤宁宫宴请官员命妇,若你是命妇就可赴宴了。”
林浅浅听了喜滋滋地道:“是吗?皇后在坤宁宫宴请官员命妇,那不是可以见皇后,入皇宫了?潮哥你替我争一个诰命回来嘛!”
林延潮听了顿时醉了。
争一个诰命?没错,这是很多读书人的梦想。不少戏剧里,母亲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长大,让儿子去参加科举。
儿子为了报答母亲,都是说孩儿一定为娘争一个诰命回来。
人家读书为母亲争诰命,此乃是孝道。
但是林浅浅呢?居然是为了吃,林延潮想想,都觉得真令人泄气啊!
林浅浅见林延潮一脸坏心情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了潮哥,若是太难为了,也就算了,就算这辈子没机会去皇城赴御宴也没什么。”
嘴上虽这么说,林浅浅脸上还是有几分小难过的。
“不用这辈子,明年的元旦宴你就能去了。”
“潮哥,你说什么?”林浅浅脸上又惊又喜。
林延潮心底得意,面上却淡淡地道:“今日天子升我的官,进一品,眼下我已是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了。而天子同时也封你为六品安人,以赞你的贤良,天子还与我说你我乃糟糠之妻,好好待之。”
林延潮刚说时,林浅浅满脸喜色,渐渐说至后来小皇帝说二人乃糟糠之妻时,林浅浅则是垂下头来,眼眶红红的。
林延潮见了握住林浅浅的手问道:“怎么了?高兴得哭了?”
林浅浅摇了摇头,但眼眶里的眼泪却吧嗒吧嗒滚落下。
林延潮笑着说:“那你哭什么?”
林浅浅抬起头看了林延潮一眼道:“其实你一直待我很好,当初我也没吃过多少苦,过什么苦日子,你与外人说我们共过糟糠,说实话,我一口糟糠都没吃过呢。”
听了林浅浅的话,林延潮初时还蛮感动的,但听了最后一句忍不住笑起,共糟糠又不是一起吃过糟糠。
林延潮以手托额道:“浅浅,你也太实心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