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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将暗未暗。
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漫天红霞,映照的山峰如血。
借着昏暗的天光,几个伙计好奇的盯着榕树上那道裂缝。
这株老树长得本就诡异,一根双生,古人称呼这种现象为生死树或者夫妻树。
从长满的青苔绿藓看,树干原本就是如此。
只不过,先前那场天崩,看情况应该是恰好有盏孔明灯飘落到了上方,爆炸引发的震动,无形中又将裂缝增大了几分。
所以,此刻透过缝隙看去。
能隐隐看到树内中空……还有一道淡淡的姿色光晕。
“风灯,快,那盏灯给我,这树里头好像藏了什么古宝。”
那伙计紧紧贴着树壁,觑着眼睛往里看。
除了那道紫光外,似乎还横放着一座石台样的东西。
能被人刻意埋在树内,想来绝对不差。
说不定就是那个献王命人藏下。
身后人看不清情形,但听出他声音里的激动,赶忙摘下背篓,取出风灯点燃递到了他手中。
哗啦——
摇曳的灯火一起。
光线慢慢驱散树洞内的昏暗。
那座石台样的东西,也渐渐露出了原貌。
那伙计瞳孔一下瞪大。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鬼日哦……他娘的是口棺材!”
“棺材?!”
听到这话,身后伙计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要是寻常人,见到棺椁都被视为不详,生怕沾染了邪祟禁忌。
但干他们这行的,吃的就是死人饭。
却有另外一套说辞。
叫做见棺发财。
“格老子的,让我也看看。”
“是口什么棺材,会不会就是献王棺?”
“献王葬在树里头,不应该吧?”
“你懂个什么,就一蛮夷小国的王,当他是皇帝呢?”
“好像也是……”
一帮人纷纷向前挤去,想要看看树洞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趟大老远从湘西,一路奔波至此,费了多少心思,谁不想瞧瞧。
只可惜,树缝实在太过狭窄,就算打着风灯也看不太清。
“不行,看不清,都让开点给树砍了。”
这话一起,顿时引来无数回应。
当即就有人拿出斧子,一个个眼神灼灼,哪有半点疲惫的样子。
“红姑,去让其他弟兄先把营地搭起来。”
见一帮人干劲十足。
陈玉楼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朝一旁的红姑娘轻声吩咐道。
这株古树来头极大。
树洞绛血玉棺中所葬,便是建造献王墓的滇国大祭司。
此人虽然生在蛮夷小国,但见识惊人,尤其在风水上造诣,自先秦后,纵观上下两千年,至少也能排进前十。
要知道,水龙晕在风水中极为有名。
被葬经视为最为神秘穴眼。
属于上古风水中的仙穴。
意思就是葬在这种风水穴中的都是仙人。
以至于后世地师,认为水龙晕只是古人杜撰,世间根本不存在这种风水宝穴。
毕竟,紧随其后的天隐穴、天藏穴以及骑龙穴,都是难得一见。
更何况水龙晕。
但此人,竟然真的能够找到这等仙穴,并将献王葬入其中,以求尸解成仙。
光是这等手段,就已经是神乎其神。
越是深究风水之术,陈玉楼便越发觉得此道之高深莫测。
寻常人一辈子都难究其一二。
当然,开棺不仅仅是为了长长见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那块椒图负碑,以及龙虎杖。
前者刻有真陵谱。
后者则是打开献王登仙之门的钥匙。
比起这两件宝物,那张大祭司的黄金面具以及绛血玉棺都落了下成。
“是,掌柜的。”
红姑娘并无迟疑,当即领命离去。
这一片因为被榕树树冠遮蔽,形成一大块空地,甚至都不用怎么收拾,将堆积的断枝简单收拾下,就是座天然的营地。
一行伙计分工明确。
伐树、扎营,还有人去生火准备做饭。
“陈兄,我对风水之术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一点,古人下葬向来讲究依山靠水、负阳抱阴,虽然有讲究大封大树者,但树为阴物,夺取气运。”
“还从未见过有人葬于树内,这岂不是……乱了套?”
在他静静思索时。
鹧鸪哨忽然开口问道。
看他眉头紧皱,一脸不解的样子,想来已经琢磨了许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要是寻常墓葬也就算了。
偏偏献王墓连龙脉地势都能更改。
修墓之人在风水上的造诣之深绝对深不可测。
为何会犯下这种错误?
闻言,陈玉楼不禁摇头一笑。
他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不过,鹧鸪哨唯独没算到的一点。
这座树棺并非陪葬陵,而是那位大祭司以自身为陵眼,平衡整个风水局。
而且……
此处也并非献王墓外。
而是山神庙。
自古修庙处必然是星峰磊落、明山大殿,占尽风水。
但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原本更改的地势再度破坏。
所以,为了调和地势风水,才会有了这么一座树棺。
鹧鸪哨只是听人说起,但并不通深意,所以才会一知半解。
此刻,陈玉楼也没过多解释,而是将人皮地图打开,指了指地图上的葫芦图案。
“这葫芦指的应该是座山神庙。”
“两者遥相呼应,风水自然还能保持平衡。”
听到这话,鹧鸪哨心头不禁一动。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脑海里的思绪一一理清。
“所以,陈兄的意思,这树棺是有意为之?”
“不错。”
陈玉楼赞赏的点点头。
说实话,鹧鸪哨在风水术上绝对是有天赋的。
不然,按照原著中的时间线,如今他应该去了无苦寺,拜入了了尘长老门下。
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学成了摸金校尉一门的本事。
之后又远赴漠北之外。
寻找西夏黑水城。
如今他也只是稍微点了一下,鹧鸪哨就能立刻明悟,从中也能窥见一斑。
“这风水之说,还真是千变万化,令人难以揣测。”
并未察觉到他神色间的异样。
鹧鸪哨自言自语的感慨道。
两人说话间。
天色已经愈发暗淡下来。
天地间寂静一片,除了风声,连虫鸣鸟叫的动静都没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的地步。
沿着古树四周。
一座座帐篷已经拔地而起。
篝火也在熊熊燃起。
倒是驱散了几分寒意。
这地方昼夜温差极大。
闲下来的一行人围在火堆外取暖说话,摇曳的火光中,一帮人不时朝身后的古树处看上几眼,脸上写满了期待。
“开了!”
“破开了!”
终于。
一道咔嚓的响动声中。
负责伐树的伙计欢呼不断。
“走,道兄,过去看看。”
陈玉楼哪里还会犹豫,招呼了鹧鸪哨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
从营地中信步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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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抵近时,树冠下已经挤满了人影,手里提着火把或者风灯,将周围照的灯火通明,
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两人走到洞口。
凝神看去。
只见古树树壁上已经被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借着火光,两人分明看到,树洞空间比想象的还要大出许多,足足能够容纳十多人。
不过……
此刻两人目光却一下就被洞底那具玉棺吸引。
即便早有预料,陈玉楼还是被绛血玉棺的形式为之惊叹。
棺椁差不多有两三米长,半人高。
通透如玉,光润无比,呈现出半透明状。
棺壁外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乳白色,但越往里,玉棺色泽就变得越深,犹如被绛血浸透了一般。
尤其是被光火一照。
棺身上折射出的色泽通透鲜艳,泛着令人沉醉的光彩。
在场的都是倒斗老江湖。
一双眼睛毒辣。
但愣是没一个人看的出来,这玉棺究竟用的什么材质打造。
最为惊人的是。
这么大一口棺椁,毫无拼凑衔接的痕迹,也就意味着,它是用一整块的玉石精雕细刻而成。
在两人凝神打量时,身外不断传来暗咽口水的声音。
“这是……鸡血石?”
“不该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大的鸡血石。”
“总不会是血玉吧,那玩意更稀奇。”
一帮伙计低声争论着,言语中完全压抑不住心中惊喜。
因为不管是什么。
他们都清楚一点。
仅仅是眼前这口玉棺,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道兄,认出来了么?”
陈玉楼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鹧鸪哨。
“我曾去过藏地,见过一种类似的玉石,当地人称之为天玉。”
“据说是长生天所有,只有那些修行有成的喇嘛才能使用。”
鹧鸪哨目光微微一动,平静的说道。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
见识也远超过常胜山的伙计。
“藏地天玉么?”
“道兄确实好眼光。”
陈玉楼一下就明白过来他所说,笑了笑道。
“陈兄也见过?”
“听过……”
陈玉楼摇摇头。
没有在玉棺材质上多做纠结。
从一旁伙计手里接过风灯,“道兄,一起进去看看?”
“好!”
鹧鸪哨对这口绛血棺也极为好奇。
没有半点犹豫,当即跟了上去。
昆仑、灵他们也是紧随其后。
一行六七人站在树洞里,没有丝毫拥挤之感,只不过树洞封存太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但对他们而言。
只要不是毒瘴,就算是在养尸地也能平静自如。
提着风灯走近。
简单扫去玉棺上积落的灰尘。
几个人这才看到不但棺身形势惊人,棺顶上更是有着无数精雕细刻的纹。
鸳鸯、鸿雁、狐兔獐鹿以及大象。
全是象征吉祥灵性的珍禽异兽。
玉棺四角刻有草纹饰。
至于玉棺四壁,则是刻满了莲瓣纹,又有菱形的浮雕装饰。
其中最为传神的是。
还有几只口衔灵芝的飞鸟,振翅欲飞。
聊聊几刀,便刻画的栩栩如生。
让在场几个明器老餮都不禁心神摇曳,惊叹不已。
不说它是两千多年滇国时代的古棺。
怕是都会以为为是先秦两汉时期,哪位王侯贵胄的陵棺?
无论样式还是纹饰。
几乎全是汉人风格。
鹧鸪哨心头微动,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所谓的大祭司,会不会就是汉人。
毕竟,秦汉时,滇国就已经被吞并,划入益州郡内。
之后滇国便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有汉人进入滇国,似乎也不是怪事。
“昆仑,开棺!”
陈玉楼手指轻轻在棺身上划过。
一股惊人的寒意浮动。
这等通透无瑕的玉石本就难得一见,更何况还是寒玉,也难怪会被作为棺身。
当即也不再迟疑,冲着对面那道高大的身影轻喝道。
昆仑应了一声,直接俯下身去,伸出手指沿着棺盖底下摸索了一阵。
很快,他眼睛就亮了起来,“掌柜的,没被封死。”
“好!”
闻言,陈玉楼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
当即叫来几个伙计一起动手。
只见他们错身沿着玉棺一字站开,双手托着棺盖齐齐发力。
那块棺盖并不算重。
只不过放在此地的时间太久。
棺身和棺盖几乎已经融成了一体。
但在一行人合力之下,棺盖很快就被轻轻抬起。
只是……
刚露出一条缝隙。
一股说不出的刺鼻味道便汹涌而起,几乎瞬间充斥着整个树洞。
“放心,无毒,继续抬棺。”
见几个人脸色大变,陈玉楼只是沉声喝道。
他心知肚明,那是棺中血的味道,而不是瘴毒。
听掌柜的都这么说,几个人再无担忧,一脸沉静的继续开棺。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
一道道殷红的光,也从棺内折射而出。
见此情形,众人下意识凝神看去。
但随即……脸色皆变。
“等等,是血水!”
“天,棺里怎么全是血。”
“血棺……葬的不会是妖吧?”
只见整具玉棺内,入眼所及,明晃晃一片,净是粘稠通红的液体,形如血水。
谁也不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一时间,一众伙计只觉得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气直冲头顶。
要不是看掌柜的几人,依旧不动如山,怕是早已经落荒而逃。
他们求财不假。
但也得有命才是啊。
别说他们。
就连昆仑、灵、老洋人以及红姑娘几个,也是眉心紧皱,心弦紧绷,目光死死盯着晃动的血水深处。
仿佛……里面会钻出什么怪物出来。
“别这么慌,明堂金井,去天地灵气,以镇风水星位。”
“真要是邪门的东西,那献王还求个什么仙?”
眼看鹧鸪哨右手也按在了腰间二十响上。
树洞内外气氛,就如山雨来临之前,凝重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陈玉楼摇头一笑,打趣道。
“掌,掌柜的,这真不是血么?”
红姑娘强忍着恶心,指着半棺猩红液体问道。
“听过金汞水么?这玩意跟它差不多,就是古人用来防腐的一种手段,只不过色泽确实有点诡异罢了。”
陈玉楼五感惊人。
早就在那股刺鼻的味道中,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药味。
想来是采遮龙山大药,以巫术秘法炮制而成。
“取探阴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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