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悦己端坐在梳妆台前,一遍一遍梳着发尾的乌发,眉宇间有几分郁色难掩。
她在家里犹犹豫豫好几天了,眼见的进宫的日子在即,也没想好理由要怎么去柳府一趟,毕竟那是祖母的娘家。
孙女进宫前去祖母的娘家做什么?
一看就有鬼。
主要是她心里害怕大皇子出鬼。
陛下的眼线遍布,若是大皇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完蛋。
“小小姐,夫人有请。”
侍女恭顺又雀跃的声音在苗悦己身后响起。
“祖母又唤我作甚?”
苗悦己放下梳子,抬眸看着镜子后映照的人影,心头生起的疑惑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她刚刚在祖母院中用了早膳回来,这会儿她才将头发放下来,正想睡个回笼觉,祖母就又派人来找她了。
“方才夫人的娘家派了人过来,说邀夫人去观看柳府的第四代长孙的洗三礼,夫人打算带您去沾沾喜气,好让您进了宫之后能一举得男。”
提起自己小小姐将要高嫁天家,成为贵人,生下皇子,她们这些在贵人娘家的下人也能沾光,与有荣焉。
家生子出身的侍女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洗三礼?什么时候?”
苗悦己侧过脸去,困惑地看向传话的侍女。
“就在今日。”
“这样仓促吗?洗三礼哪有当日里知会的?”
“算了,我知道了,我将头梳起就去。”
苗悦己深吸了一口气,从口中缓缓吐出来。
看来这约,她是不得不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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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见过大皇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在今日柳府中见到了大皇子秦明玙,苗悦己毫不意外。
“媃贵人,确实生得一副柔媚之貌。”
大皇子秦明玙端详打量着恭顺行礼的苗悦己。
苗悦己目光闪了闪,偏过脸去。
前世的儿子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在这点评她的容貌,她着实没法平心静气地接受,更何况,便不是儿子,也极为冒犯。
“多谢殿下夸奖。”苗悦己冷声道。
“可是觉得冒犯?可我本以为能娶你进门了,不曾想......父皇竟给你封了个贵人之位。”
秦明玙声音中满是感慨,语气黏连,其中似掺杂了一丝意味不明的不甘和暧昧。
“您叫臣女媃贵人,您也知道臣女即将成为陛下的女人,大皇子殿下为何还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苗悦己恼怒地说道。
“我做了什么让媃贵人误会的事?”秦明玙笑吟吟望着苗悦己。
见苗悦己正要反驳,秦明玙立即伸手捂住了苗悦己的嘴,凑近了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苗姑娘,我心悦你,可是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我?”
苗悦己瞪大了眼睛,愣怔在原地,张着口却失了声。
秦明玙的脸上、声音里的落寞之色让苗悦己觉得割裂极了。
“是不是只有坐上了陛阶上的九五之尊位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秦明玙专注地看着苗悦己,笑了笑,将一个玉佩系在了她的腰间,声音轻轻的,满含了温柔的情意和几分疯狂。
苗悦己看着似是一派深情的大皇子,她目光闪了闪,垂下了眸,眼睫微微颤,佯装触动不已的模样。
这个死小子。
想欺骗小姑娘,利用小姑娘的感情帮他做事吗?
要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和阅历,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十五岁的小姑娘,就真要上当了,以为以为大皇子对她情根深种,心生了同情和自得了。
这谁能想到皇长子会这样不拘小节,会亲自去骗一个小姑娘?
读作不拘小节。
写作无耻卑劣。
这就是她的儿子?青章是怎么教的?
不管心生了怜悯,还是得意于有皇子对她情根深种的骄傲,之后被拿捏、被利用还不是轻易的事?
“苗姑娘可曾听过我的生母柔贵妃,我未满周岁还未记人时她便去了。
听宫人说苗姑娘与她生得极像,想必这就是父皇夺走了你,并封你做媃贵人的原因吧,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父皇他还记挂着柔母妃。”
秦明玙说起生母柔贵妃,他垂下眸,黯然神伤。
苗悦己的反应如他所料,震惊中又带着一丝——受伤和愤怒?
望着苗悦己哭哭啼啼、跌跌撞撞逃离的背影,秦明玙收起了自己的表演。
他的话点到为止,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秦明玙摇了摇头。
谁会想做谁的替身呢?
特别是一个富贵人家里方才及笄的姑娘。
闺中的生活单调,无需为生存烦恼,一个将要出嫁的姑娘对自己的夫君必定是有期许的。
父皇将你当做替身,而他为你情根深种。
他并不需要骗得苗悦己的感情,便可以让苗悦己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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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的水榭中。
“殿下,顺嫔娘娘待您如亲子,又何必横生波折,若是被人捉住了尾巴......”
柳京舟摇了摇头,“得不偿失啊。”
“出了宫之后,宫里跟宫外于我而言,无异于两个世界。”
“母妃她既无宠,也不如其他娘娘敏锐,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大皇子秦明玙嗤笑了一声。
“母后紧着自己的儿子,我再如何讨好也越不过她亲生的,这无可厚非,我的生母早逝,只能这般汲汲营营。”
“殿下。”柳京舟叹了口气。
“听母妃说那苗悦己生得与柔母妃有三四分相似,加上气质便有了五六分,柔母妃走了有二十年了,父皇将苗悦己封为媃贵人,许是还记得柔母妃的。
若她能借着柔母妃的余荫,一路高升,若是不反馈一些给我,我心亏得慌。”
秦明玙抬手拍了拍柳京舟的肩,玩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