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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父皇给儿臣下旨选了一个伴读,是户部尚书柳朔方家的嫡长孙柳京舟。”大皇子秦明玙有些迷茫,但迷茫中又带着一丝欢喜。
是他亲外祖父家里嫡长孙,听父皇说还是他亲外祖父兵部驾部郎中柳离方特地去昭正殿求的父皇。
柳家最厉害的就是户部尚书柳朔方了,是他外祖父柳离方的嫡亲哥哥,兄弟二人虽然都已经当上了祖父了,但是却并没有分家。
要成为他伴读的柳京舟是柳家的家主柳朔方的嫡长孙,未来柳家的领头人。
石青章满脸写着难可置信的讶异。
自从她跟着柳依人起,石青章对柳家的印象就只有疏离二字。
当初大皇子秦明玙的生母已逝去的柔贵妃柳依人,还只是一介小小的奉仪,石青章就在柳奉仪身边伺候了,从柳奉仪到柔嫔,到柔贵嫔,再到生前的最后一个位份,柔妃。
石青章也不敢断定柳依人的母家柳家到底是是避嫌明哲保身,还是与柳家的当家人与柳依人感情不好。
石青章倾向于前者,可是这显得也太过无情了。
柳家对柳依人的态度是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反正一直以来,柳家就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送上中规中矩的礼物。
进宫来看望时,也只是几句客套寒暄几句便离开了,态度疏远中透露着淡漠。
连柳家的女儿柳依人在世时,都尚且如此。
石青章成为大皇子秦明玙的养母,变成后妃主掌了兰林殿之后,就更不会去找柳家,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所以石青章做主的兰林殿与柳朔方主掌的柳家就只因为大皇子秦明玙与柳家的那一点血脉关联,双方维持着面上必须的礼貌与来往。
“是陛下的主意,还是谁去求的?”石青章疑问道。
石青章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大皇子秦明玙在野心勃勃的岁晚的撺掇下,跑去巴结自己外祖家了。
可是依照柳家一贯的行事作风,可一点也不像是会给脸的人。
她虽然对外朝不了解,但是石青章曾经听还在世的柔贵妃柳依人提过自己的母家。
柳依人曾说她家一直都是大伯柳朔方做的主,大伯柳朔方不仅是个能臣,干臣,明哲保身的本事叫人叹为观止。
柳家连内宅都被柳朔方的妻子,也就是柳依人的大伯母抓得死死的。
若问柳离方的妻子,柳依人的母亲憋屈吗?
其实倒也还好,因为她们妯娌之间,还有一层血脉关系。
柳朔方的妻子与柳离方的妻子其实是同宗同族的亲姐妹,她们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强势管制,一个人服从被管制的生活模式了。
这样的柳家,石青章觉得就算大皇子秦明玙与亲外祖父柳离方在去上学的短短几日内有了接触,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都没有任何用处。
想借着柳离方,打动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户部尚书柳朔方,门都没有。
柳朔方的嫡长孙柳京舟成了大皇子的伴读,除了陛下的强硬,石青章想不出别的可能来。
“听父皇说是儿臣的外祖父柳郎中特地去昭正殿求的父皇。
儿臣往年就只在宫里年节的宴会上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几次。
若不是他们这次去求了父皇将家中的嫡长孙安排给儿臣做伴读,儿臣还以为他们不喜欢儿臣呢。”
秦明玙撅着嘴,稍显憋屈,不过考虑到自己还小,就还好。
三弟秦明瑾的外祖母是一有机会就会进宫看望李美人和三弟,但是四弟秦明珵的外家也跟他一样,根本就不怎么进宫的。
不对,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四弟秦明珵的外家人进宫过,比他还惨,连宫里的年节宴会的都没有见过。
也没听说四弟的母妃惠贵嫔娘娘是跟自己的母妃石美人一样,是宫人出身,没有外家的势力啊。
真奇怪。
秦明玙的生母是已故的柔贵妃柳依人的事,石青章并没有选择瞒着他。
当然,不说上位会不会允许她隐瞒大皇子,让她得以大皇子的生母的身份自居,就只说宫中人多嘴杂,根本就瞒不住。
若是她拎不清选择瞒了大皇子秦明玙,在未来的某一日,定会招致从外人那里得知自己的母妃不是自己的生母的大皇子秦明玙的怀疑和怨恨。
坦坦荡荡一些反而会更好。
所以,自大皇子秦明玙知事起,他就从石青章那知道他所流着的另一半血脉来自谁家。
不同于石青章听到柳家自荐自家的嫡长孙柳京舟给大皇子做伴读的消息时的漠然与种种疑虑。
岁晚则是喜气洋洋,兴奋得无以复加。
她撕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压抑着自己快要跳起来的冲动。
好姐妹石青章没有得到陛下的喜欢,争不到宠。
出身微寒,没有母族的势力给大皇子殿下撑腰。
岁晚早就劝石青章想办法与柳家打好关系了,可是石青章一贯的不以为然,把她气的肝疼,但却又毫无办法。
毕竟人家才是大皇子殿下的养母,才是兰林殿的主人。
还好柳家人没有计较石青章的怠慢,诚意满满,愿意表明站队大皇子殿下,支持大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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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家主柳朔方在六部的官署中,自己的案台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大司徒,您没事吧?”下属的官员随即关心道。
户部尚书常常被尊称作大司徒,亦或是大司农。
六部的尚书和侍郎各有各的尊称。
像户部尚书之下的户部侍郎就常被称作少司农、小司徒;
吏部尚书,称为冢宰或者是太宰,吏部侍郎则称作少冢宰、小宰;
礼部尚书被称为大宗伯,礼部侍郎,即称为少宗伯、小宗伯;
兵部尚书尊称作称大司马,兵部侍郎则被称为少司马、小司马;
刑部尚书被称为大司寇,刑部侍郎就称少司寇、小司寇;
工部尚书即称大司空,工部侍郎称少司空或者小司空。
但若是想称之为某某大人也可以,但这就显得过于谄媚了些,便是称其姓氏加上公称为“某公”,也比“某大人”要好一些。
“没事,估计是要换季了,厚衣裳脱早了。”
户部尚书柳朔方掏出帕子在脸上、手上胡乱抹了一把,把帕子团一团就塞回了怀中。
“大司徒,属下今早出门时,家中的老母担忧属下冷着,就让属下额外带多一件保暖的袍子,属下现在也用不上,您要不要穿上?”
“不必了,我这点东西忙起来要上火的,再坐坐就热了。”
柳朔方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子,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人在打他的主意。
他再忙个十年,就该退休了。
希望陛下不要搞他,希望所有人不要在他任职期间搞任何事情。
要不是陛下的革新让他看到名留青史的希望,他在侄女柳依人生下皇长子时,就会溜了。
十年后,大皇子正好十六岁,他也正好可以带着全家回乡了。
等皇子们都大了,陛下老了,这京城一定会成为是非之地的。
既是是非之地,又怎可久留,先溜为敬、先溜为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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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的户部尚书柳朔方正乘着马车晃悠悠地往家里赶,他闭着眼睛,一身老神在在的高官气度。
马车匀速行进地马车突然刹住,差点把柳朔方甩出去。
但柳朔方并未生气,而是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
“老李,什么事啊?竟如此不稳当?便是驾马车,也该学你家老爷我这样,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回老爷的话,前面是圣旨过去了,路都堵上了。”驾车老李解释道。
“这圣旨是去的哪啊?”
柳朔方掀起帘子,遥望了一下,问道。
“老爷,看着像是去咱们府上的方向,圣旨不是去咱们府上的吧!”
驾车老李乐呵呵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们府上的那条街都是像你老爷这样的达官显贵,哪会这么巧。”
柳朔方张扬地笑着,笑着笑着,突然升起来一丝心慌。
“不会那么巧的,你二老爷是什么货色,能接什么圣旨。
而你老爷我,户部尚书柳大司徒,刚从宫里出来,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同僚们会不告诉我一声?”
越说越慌张。
“不说了。老李,我饿了,不想吃马车里的这个硬邦邦的隔夜糕点,快找条小路,我们绕个路回去。”
柳朔方严肃道。
“是,老爷。”
不多时,柳朔方的马车便到了柳府的后门。
“老爷,您从后门走进去吧,马车进不去,老李我去前面看看还堵不堵了。”
“行,你去吧。”柳朔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车,带着大步流星地迈过后门,往前院中去。
看着府邸中,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侍女小厮,柳朔方面无表情,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深重了。
柳朔方冲着一个埋头疾步奔走的侍女,呼呵了一声:“站住。”
被叫住的侍女满脸讶异的神色,回过头。
“老爷,您回来了,您怎么不走前门,从后门进来了?圣旨到了,老夫人通知阖府摆案台去前边接旨呢。”
“什么圣旨?我怎么不知道。”柳朔方淡定地神色被骤然打破了。
“奴婢也还不知道呢,听说二老爷与宣旨的张公公是一块来的,二老爷满脸堆笑,看着可乐呵了。”侍女认真地回答道。
“柳离方!”柳朔方赫然大怒,声音震天,鸟雀被惊得四散离去。
老爷,说好的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呢?这泰山还没崩呢。
一直跟在柳朔方身侧的小厮悄悄低下头暗笑。
听侍女说二老爷十分乐呵,那就是不是抄家的坏事,问题不大。
柳朔方心中一直回荡着“气死了”三个字,柳离方能有什么好事,好气就有。
“走。”柳朔方怒气冲冲地往前门去。
“老爷,您慢点,小心别摔着了,老爷,慢点。”
小厮看着自家大老爷闷着头气急败坏地往前冲,赶忙追了上去。
“摔死我算了!”
柳朔方看见张德礼来宣的队伍之后,心里的波涛汹涌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低头整了整头冠,理了理衣袍,仪态端方,缓步走到张德利面前站定。
“微臣拜见天使,不知天使来微臣府里是要宣什么旨意啊?”柳朔方毕恭毕敬道。
“柳大司徒言重了,您不知道吗?
柳郎中说是与您商量了好了,举荐您的嫡长孙柳京舟给大皇子殿下做伴读。
陛下碍于柳大司徒您的面子,和柳郎中殷切地恳求的份子上,这不,就答应了此事。
今日这道圣旨就是给您的嫡长孙柳京舟柳小公子的。”
张德礼笑眯眯地拍了拍柳朔方的手臂,柳朔方听见第二句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多谢天使解答。”柳朔方和颜悦色地朝张德礼拱手示意道。
在张德礼点头转身之后,柳朔方抬起头狞笑着用阴恻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在傻乐的亲弟弟柳离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