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宫中,风吹竹叶,沙沙声不断。
这里住的是只生育了女儿或者未生育但是位份在贵人以上的先帝妃嫔。
当然,若是生育了儿子,但年龄未到六十的先帝妃嫔也会在静安宫中居住,等过了六十岁,就可以示意儿子递折子给皇帝,请求将母妃接回府邸奉养,以敬为人子的孝心了。
不过众所皆知,先帝只有秦至一个儿子。
贵人位以下位份不曾生育的皇子皇女的先帝妃嫔就比较凄惨了,静安宫没有她们的位置,她们不能住在宫里,而是要去皇家寺庙中修行,为先帝祈福。
位份低的妃嫔不是年纪轻,入宫晚,就是不受宠,最主要的还是不受宠。太妃在皇家寺庙修行,需要削去头上的三千烦恼丝,落发为尼。
皇家寺庙不对外开放,没有行人,更别提香客了,修行不是享福,什么都要自己做,终日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还要一直茹素。
不受宠的低位妃嫔不用想着,觉得自己把皇帝熬走就赢了,惨不是一时的,惨是一直的。
静安宫宁心殿后的小佛堂中,烟熏缭绕。
一位女子正跪在佛堂中央的蒲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念着经。
她身穿深灰色天香绢的宫装,显得有些质朴。
木鱼声音短促,清脆洪亮,很有穿透力。
“贵太妃娘娘,刘氏去了。”林贵太妃的大宫女琳琅跪在她身侧轻声说道。
“本宫这不正给她念往生经呢,希望她下一世能投个好胎。”
“娘娘心善。”
“妙儿在宫外如何了,跟驸马相处的可好?本宫甚是想她。”
“娘娘,我这就去传信给长公主,说娘娘想她了,让她递牌子进宫来看您,陪您聊聊天,最近您那么沉闷,奴婢很是心疼您。”
“油嘴滑舌,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哪还能像小姑娘似的,本宫那是叫沉稳,不叫沉闷。”
“娘娘,您说哪里的话,你还年轻呢,怎么就半截身子入土了。”说着说着琳琅掉下了眼泪。
“哭什么,她走了,我觉得我的灵魂也跟走了,我很想她。”林贵太妃蹙着眉,捂着心口,叹了口气道。
“娘娘,您还有齐国长公主啊,长公主还未生下您的外孙呢,您舍得她吗?您舍得您一手养大的长公主吗?您不是说要替宸妃娘娘看着长公主的孩子环绕膝下吗?
长公主她不仅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更是宸妃娘娘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子,带着她的血脉 !您不是说想要一个有您和宸妃娘娘血脉的孙辈吗?”
“那么紧张做什么?这么些年,哪一时哪一刻我不是这么过来的?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本宫没那么脆弱,本宫什么都没忘,记性好着呢!”林贵太妃笑了笑,说道。
“娘娘,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支支吾吾,你只是担心则乱,本宫知道你的衷心,起来吧,去把香炉底下供的那卷经书拿出来,拿去烧了。”林贵太妃宽慰地拍了拍跪在身边的大宫女琳琅说道。
“是,娘娘。”琳琅抹了一把脸,爬了起来。
“说起来,本宫总觉得妙儿生得一点都不像她,不如她精致,不如她漂亮,不过养了许久,倒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娘娘,若是长公主听到您这么说她,她一定会伤心的。”琳琅一边烧着经书,一边道。
“本宫只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你倒还护上了。”
“去吧,烧完了就去叫妙儿递牌子进宫,让她进宫之前,先去拜见现在鸾仪殿的懿妃娘娘,再来见本宫。”
这后宫的风波又要起来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宫里的斗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