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花四溅

旭日初升，雾锁东海。

除了海天相接的一点红光，天地都是一片相同的白苍苍，一艘古朴的大船在前行。船身道道划痕，尽是海浪拍打的痕迹，泛白的风帆不规矩地破了好几个大洞，不知道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刺穿，风从洞里呼过，发出诡异的呼嚎，不刺耳但让人忍不住想到恶鬼的低吟。

带着灰白色的皮面具，陆五半跪在甲板上，推着一样灰白色的破抹布，用力地清洗着甲板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有的是人类的，更多的是那些该死的海鱼妖的。

风突然加大了，破洞里发出的呜呜响声吓了他一跳，陆五抬头望一眼那几乎成鬼帆的风帆，眼里依然充满心有余悸。

昨夜的噩梦又浮现在眼前。海鱼妖，数不清的鼻子上长着又长又尖的青灰色利角刺的海鱼妖，趁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际，乘着巨浪疯狂突进上了大船，像是万道利箭穿过，刺穿了风帆，刺穿了人的身体，血腥暴虐。

要不是最后仙师们出手，放出蓝色阴火烧死了那头足有牛犊大的大妖鱼让其群龙无首，陆五已经不敢想象后果了。

想到这里，陆五心有余悸的眼里居然还有不少的野望——仙师！仙师的力量让他沉迷，他陆五一定要成为伟大的仙师。就是为了成为仙师，他才放下身份，做这肮脏的粗重活，忍辱负重。

“喂！那个谁！快点过来，把这具尸体扔下去。”

破烂的风帆后面，传来了大总管难听的声音。

“是。”

低着头，手垂着灰布，陆五默默走到船的后方，这艘船上有着森严的阶级之分，大总管比陆五高两个级别，抬头看一眼都会被当做玷污。至于仙师们，陆五只敢老老实实的，因为当时上船的有两人，但现在只有他了。要不是见识到仙师的伟力，陆五都怀疑是不是上了贼船。

“快点！快把这具尸体扔下去，要是玷污了仙师的灵气我把你也扔下去喂鱼！”

说完就头也不会的进入船舱，在白苍苍的雾气中，陆五只能看见一团漆黑如墨的人形物体随着关门声消失了。

地上也有几团黑影，走近一看，是四具尸体，一妖三人，整齐排成一排，全是眼睛睁得暴裂的那种，尸不瞑目。

鱼妖的形象还好些，只是巨大的死鱼眼有些诡异。牛犊大小，让人压抑的青灰色的流线型躯体，又尖又长的鼻角带着鲨齿锯状，足足有一米多长，分明就是把利剑，一刺一个窟窿那种。没有明显外伤，忽略那诡异的话居然有一份狰狞的美。据说是被仙师的阴火烧了灵魂而死的，想想陆五都打个寒震。

至于那三具人尸体，只能用血腥，惨不忍睹来形容。一个被刺穿了肚子，一个被刺穿了胸口，一个头上盖着块灰色抹布。三人都穿着相同的服饰——身穿深黑色的带兜帽的连体长袖衫，头带着苍白色面具，面具左右各有一道深红色横纹。

捡起地上头盖灰布尸体旁的半块面具，这居然就是陆五现阶段的目标。

拿着那半块面具低头祈祷。

“放心吧，虽然你们生前对我不算友好，但你们是为了保护仙师的船才死的，我也会祝愿你们的尸首会被完整带回家乡的。”

说完，把半块面具插入腰带中，捉起尖角大鱼妖尸体的尾巴，清灰色鱼鳞僵硬冰冷，不知道是不是还残留着妖气，陆五手都有点麻了。用力的缓慢的向外拖着庞然大物，鱼鳞与甲板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手臂不一会就麻酸，陆五对仙师的力量更是敬畏。

废了老大劲才将这牛犊大小足有千斤重的鱼妖拖到边缘，正想办法怎么扔下去，突然白雾中传来脚步声，两个身穿深黑色的带兜帽的连体长袖衫，头带着苍白色面具，面具左右各有一道深红色横纹的人像鬼一样从陆五旁边经过，看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只有轻藐，并不时发出讥笑，嘲笑着什么。

“瞧，那个谁，哼哼！”

“哼哼呵呵！”

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放下手中的尖角大鱼妖，可还没有等陆五想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浑身就是一阵恶寒，接着啪一声，后背像是被鞭子狠抽了一样，火辣辣的痛。

“大总管！”船上最糟糕的人。

虽然被左右各两道深红横纹的苍白面具遮住了大总管的表情，但从他手中不断颤抖的长鞭子就可以肯定他的脸一定阴沉到滴水。

“混蛋！看来你想也一起下去喂鱼了！要不是仙师仁慈，早就把你们两个外来的破落户直接扔下船了。也好，看来你是想念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家伙了，放心我会帮你的。”末尾的语句带着阴沉的寒气。

说着又一狠鞭子抽在陆五胸口，忍着疼痛，闷哼一声，带着隐藏的不甘道。

“大总管，不知道在下犯了什么事？还请大总管大人有大量。”

啪！回答陆五的又是一狠鞭子，这次直接抽在陆五脸上，灰白色的皮面具都渗出血珠子。

赶紧低下头，把不可抑制的仇恨目光隐藏在阴影之下。双拳紧握，手指都扎进血肉中，微微颤抖，压抑着会坏事情的东西。

“小人也是按大总管吩咐尽心尽责，还请大总管大人有大量！”

“大量？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个**，你还想要什么大量？”

啪！鞭子狠狠抽在陆五旁边的甲板上。

“你个**，我叫你把那些恶心的尸体扔下去，你居然敢乱动仙师的宝物...”

那具？那些？陆五头埋得更深，手指扎得更痛。

“要不是现在船上缺人，哼！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那些恶心的东西多放一刹那都是对仙师灵气的玷污！”

丝毫不在意他口中恶心的东西曾经也是他的同类。

“是。”

抱着面具苍白身体漆黑的尸体，百来斤的东西陆五平时能轻松背上十里远，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比那条牛犊一样的尖角大鱼妖重十倍，百倍，千倍。脚好像灌满了铅，每走一步似乎都会耗尽全身力气。

哗啦！平静的海面上溅起一朵水花。在寂静的清晨中，物体从高处掉水里的声音清晰入耳，陆五一脸冷漠，因为他知道丢掉的不仅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