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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我才知道,这古代时空的信息传递实在不能跟21世纪的信息高速公路相比,在丰宁听闻的龙大将军的四角恋已经又变回了三角恋——苏大美人出嫁了,而这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便是左相府的孔雀公子,宋书言。
苏大美人终于顶不住岁月的压力,第一美女也有迟暮的时候,还是趁着花容尚好之时找个好归宿才是上策,否则……不像十八公主,实在不行,就让皇帝哥哥下道圣旨,谁敢不娶。唉,这第一美女也不容易啊。我对她的同情更深了。
这龙大将军也真是的,不是自诩为很果断、很干脆的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蹉跎人家大美人的青春,倒是便宜了那只孔雀。苏大美人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容貌还是无人能敌,又是右相之女,足以让爱炫耀的孔雀昂首阔步好长时间。但我很怀疑,他真能不介意苏大美人与龙大将军之间的绯闻?
左、右相府联姻是件大事,连皇上都出面了,但龙大将军没来。这两年凌国与北昱国的边境一直战火不断,附近的瑞国也趁火打劫,妄想渔翁得利。龙大将军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边境,依着他的行事作风,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回来。最后,北昱、瑞两国战败,提出停战议和。京城里到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要不,这皇上哪有心思与民同乐。
虽说是想好要与宋府、龙家老死不相往来,但女人天生的八卦热情还是让我不能不吸收到他们的信息。在这个年代,他们就是名人、明星。
至于宋书凡,已经成为一个过气明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她曾带给宋府的“耻辱”也逐渐淹没在接二连三的喜事当中,唯一流传下来的是说她自愧无颜见京城父老,已投奔滔滔江水而去。
胡说八道!这离我当年毅然辞职跳槽的初衷不是有些远了吗?若让美人师傅知道了定会笑我自找没趣,也许,他早就料到会这样。
我有一时的冲动,想跳出来对京城父老说,他们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小女子,便是当年那个敢于冲破世俗的牢狱,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宋书凡。但再想想,又觉得无趣得很,只要我和阿璧过得开心就好,管其他人怎么想的。
阿璧更是不会理会这些传言。京城里的繁华还不如一路上的野外风光吸引他,毕竟丰宁也是一座富庶的城镇,所以他有些失望;我的小金屋更不能和揽月山庄比,也没有别的小孩陪他玩,他更失望了。只有尚在边境未回的将军爹爹和狡诈的狐狸干爹能提起他的兴趣。
在我回到京城没几天,狐狸商融就来看我。没用三言两语,就骗得阿璧管他叫干爹。
“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吗,还来骗我家阿璧。”
商家下任家主喜获麟儿的新闻价值之高堪比宋、苏两府联姻,满月酒在醉花楼足足摆了三天。去年年初成的亲,今年年初便生了儿子,狐狸的速度还真是快。
“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让阿璧点头,这干爹就是我了。你可不能反悔。”
这事我犯得着反悔吗,你要能让他改了性,我叫你干爹都行。
“你到我这儿来,你家夫人知道吗?”
丈夫的合伙人竟然是个单身的年轻女子,做妻子的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我将心比心,不想让狐狸太为难。
“生意上的事,她们女人家是不插手的。”
又是一只超级大沙文猪!
“哪我算什么?” 我有些忿忿地问。
“你?”他斜眼看了我一眼,呵呵一笑,“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在他心中,我是个人妖。
“你和我一样,是个商人。”
切!跟没说一样。算了,他这个围城里的都不紧张,我这个围城外的紧张啥。
既然都是商人,那就该说说生意上的事了。狐狸商融把生意的情况详细地说给我听,我认真地听着,再认真地提着问题和意见。虽说狐狸才是主要领导人,但我这个技术入股者也不能只会闲着,总要贡献点技术才行。
说完了合伙的生意,又说到了我的多多药膳坊。这门生意狐狸虽说没有份,但这几年我不在京城,倒一直是他在照料,当然,我聘用的职业经理人,药膳坊的张掌柜也功不可没。
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再加上那年皇上的金口玉言,药膳坊的生意一路走好,即使有其他商家起而仿之,也还是压不住多多药膳坊的声势。如今我回来了,就寻思着要有些大的举动,让药膳坊的生意更上层楼,也不枉费大家的一番心血。
“开分店?”
“没错!药膳坊的经营规模已远远不能满足顾客的需求,与其让别的商家来瓜分,不如自己来。而且药膳坊的声誉是有皇家保证的,开了分店定然能很快吸引顾客。这名人效应,不用白不用。”
狐狸已经习惯我嘴里时不时地蹦出些新词。
“你的本钱够吗?”
多多药膳坊已是一家名店,这新店的规模、设备、人员、质量都不能比老店差,这就意味着投资不能少。
“呵呵,这不打算找你贷款吗?”做生意要擅长用别人的钱,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狐狸商融手里可是有凌国第一大钱庄。
“贷款?”狐狸这次真的不明白了。
我又有了给狐狸上课的机会,于是略带兴奋地给他讲解贷款的原理。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庄子里也会给些信誉好的商家借款,而且这利钱可比你说的高。”狐狸商融有些兴趣乏乏。
“这就是不同啊!你们只能根据商家的信誉来判断对方是否能按时还款,虽说做生意是以信誉为重,但这信誉毕竟比不得实物,再说商场上前途难测,有个什么闪失,光靠信誉也不能完全挽回损失。可我这贷款就不同了。我是以我名下的价值相当的实物作抵押,如果到时不能还款,这实物就归钱庄,损失自然就小,这可比只有信誉更可靠,这利钱当然也就要低些。”我前几年置办的那些房产都值不少钱,但若是出售套现,需要很长时间,说不定还会被买家压价,倒不如抵押贷款来得划算。
狐狸商融很快就听出了我的小算盘,“你是说你将你名下的房产押给我,我借钱给你开店,若是你到时还了钱,房子还归你,你就不用将它们卖出;若是你到时还不了钱,房子就归我,我也损不了多少钱。”
“没错。而且这房产值多少钱,不是由你或我随口说的,一定是由专业人士根据实际情况定出来的;还有就是在房产抵押期间,不论是你或者我都不得随意将房产挪为他用或是卖给、押给其他人。”
狐狸商融不愧商人本色,一旦臭出利益的味道就精神了,与我仔细地讨论着贷款的细节。如果是悦悦宝贝或变态师祖,一定是二话不说拿钱给我,连“还”字都不让我提。可我就是喜欢找狐狸借钱,如此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谁也不让谁吃亏,我心里才爽快。
借款成功,开店有望,我心里高兴,便留狐狸吃饭,我可是亲自下的厨。
阿璧也很高兴。这里不像在山庄时那么多人,又没有悦悦哥哥和美人师公等人的陪伴,吃饭也显得寂寞了些。有狐狸干爹就不一样了。他总能说出些有趣的话逗得阿璧咯咯笑,或是说些奇闻异事让满屋子的人都陶醉其中,和他谈论生意时的冷静和冷血判若两人,连我都大为惊讶。
“真看不出来,你很会哄小孩的嘛。还说养小孩麻烦。”我好不容易才把阿璧哄去睡觉,他今晚真得有些兴奋过头。
“呵呵,你这孩子真是可爱。”
“是啊,真正麻烦的时候都有别人顶着,可爱的时候你就冒出来了。”我为狐狸夫人抱不平。
他只是笑笑,没再接着说下去。
“飞玉月底就回来。”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啊?谁回来?”我没反应过来。
他又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还敢在我面前装。
哦,我想起来了,飞玉是龙大将军的名,龙大将军和狐狸商融是亲戚。他这么问,也是知道真相了。
“嗯。”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狐狸大概没想到我是这般反应,诧异了一下,难得地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最后说了句:“到时要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我是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地对他一笑。
我一直没有刻意对他们隐瞒阿璧的身世,并不完全是因为阿璧长得酷似龙大将军,而是因为即使他们知道了真相,也只会为我着想,不会逼着我去做这或是做那,这种感觉真得很好。
但这只限于“家里人”,家外的人我还是要提防。
小金屋里的仆从,在我去揽月山庄时已散去大半,只留下无处可去的阿元母子和看门的福伯,回来后,我也没有再找人。阿元他们以及帐房先生、小冯管家并不知道龙大将军的事,真正知情的只有翠浓和翠微两人,我也一再叮嘱她们把住口风,尤其是翠微那个大嘴巴。
虽然龙大将军答应过不会和我抢儿子,但我不能忽视来自靖南侯和侯爷夫人的威胁。老人家见孙忘义本是小说里常有的桥段,而龙大将军又迟迟不肯结婚生子,这危险度自然上升。
你说这龙大将军也真是的,就不能学学人家狐狸商融,你早些成家立业,我这里也早些解除警报不是吗?也许,我也得为龙大将军的婚事上上心了。
过了几天,京城里果然传开了北伐大军胜利回朝的消息。皇上下令届时文武百官都要到场为龙大将军接风。普通百姓也不会放过这个热闹,人人奔走相告;茶楼里说书先生们也改说起龙大将军光荣的革命历史;各家商铺更是披红挂绿,一片兴隆的景象。
听说脂粉、衣料最好卖,裁缝、金匠最抢手。看来,虽然如苏大美人、宋三小姐、丫环翠微等人因嫁人生子而退出,还是有一大批后起之秀迅速补上,龙口粉丝团不愁后继无人啊。
真是不公平,二十六岁的龙大将军依然是黄金单身汉,而还不到二十二岁的我却已经是拖油瓶的非良家妇女,虽说是自愿的,我还是在心里小小地哀悼了一下。
阿璧也隐约知道他的将军爹爹要回来了,便缠着我问什么时候可以见爹爹。我原是想着先和大龙谈一谈,但看这情形,得先和小龙谈一谈。
“阿璧,妈咪知道你很想见爹爹。如果你见了爹爹,爹爹要带你走,你愿意吗?”
“猫咪一起走吗?”
“妈咪也许不会和你们一起走。”
“猫咪为什么不要阿璧,阿璧听话,阿璧不做大将军了。”阿璧听说我不和他一起走,有些害怕,说话都带着哭音。
我忙把他搂进怀里,“妈咪怎么会不要阿璧呢,妈咪最爱的就是阿璧了。只是阿璧若是跟着爹爹走了,就很难见到妈咪了,你若是想和妈咪在一起,就不能跟着爹爹走。”我不知道和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幼儿说这些,他能明白吗?
“阿璧不和爹爹走,阿璧要和猫咪在一起。” 阿璧抽噎着说。
我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在阿璧心中还是我最重,我心里又有些内疚,让一个孩子做这样的选择会不会太残忍。
“和猫咪在一起,能见到爹爹吗?”
“当然能!”
“为什么猫咪不和爹爹一起,别人家的猫咪和爹爹都在一起。”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妈咪再说给你。你只要记得,你的妈咪和爹爹都爱你,就像别人家的……不,是比别人家的妈咪和爹爹爱他们的小孩子还要多。”
“就像老鼠爱大米!”
“哈哈!对!妈咪和爹爹爱阿璧,就像老鼠爱大米!”
离胜利之师进城还有五天。
夜里,我抱着阿璧睡在床上,我喜欢带着他睡。阿璧已经熟睡了,我还清醒着,设想着双龙初会的各种可能性。想着想着,我也渐渐睡去,睡梦里,我仿佛又梦见龙大将军站在床边看着我和阿璧。
带着孩子睡倒让我的警觉性提高了不少,我一机灵,猛然睁开眼,看着那个站在床边的人,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狼狈的龙大将军。
白色的外袍已变成灰色,边缘还沾染了不少泥,头发也有些凌乱,不似平常那样一丝不苟,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下巴上青色的胡子渣争先恐后地钻出了头。
他不是应该五天后才到吗?看他这样子,难道是特意快马加鞭赶来的?他这样特意快马加鞭地赶来,难道就是为了见阿璧?我设想过双龙初会的各种可能性,确是没有想过这一种。
他把注视着阿璧的眼光移向我,温柔依旧,疲惫难掩。我竟问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我把阿璧往里挪了挪,自己也跟着挪了挪,轻声说:“上来吧。记得把外袍脱了,脏死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外袍和马靴,轻轻地躺在我的身边。
我的左边,熟睡的小龙一直没有醒过;我的右边,疲惫的大龙没说一句话就睡着了。独留着我在中间,差一点就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