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大好的他一回去,就发现还有更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两个小屁孩儿,一大一小蹲坐在台阶上。
陈皮先看了小的那个乞丐碗,翻来翻去一分钱没有。再看大的,头发乱糟糟,衣服看起来比昨天灰扑扑可怜多了。
他心情不好不坏,本来瞧了春申还有点气,这会儿盯着她瞧了两眼倒是起了心嘲笑,“怎么,被人打了?不是说去当镯子吗?你不是要助人为乐?你替他给的钱呢?钱在哪儿?”
越明珠憋出两泡眼泪,“去了,但是当铺老板说我的镯子是假的,没给钱。”
陈皮叫她给气乐了,“假的?那你那假镯子呢?”
越明珠仰着头忍着眼泪,呜咽出声:“老板说假的没收,免得我出去招摇撞骗。”她还没反应过来,伙计已经来赶人了,还说她要是不走就叫巡街的官兵来。
离谱。
土匪当街杀人都没见到谁来主持正义。
一天到晚没一件事是顺心的。陈皮上下扫了他俩一眼,毫不留情的骂道:“两个废物!”说着越过他俩,头也没回的走了。
旁边的春申看她含着眼泪,瞧着可怜,把碗里被陈皮捏碎的豆腐递到她手里,让她吃。
越明珠摸了摸他的头,血痂已经被洗掉了,伤口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炎。
“谢谢你啊,姐姐不饿,你自己吃。”见傻孩子听话地埋头吃,她叹气,“你这每天出去晃来晃去的上街要饭也不安全,还是躲着点,别去人太多的地方,也别去人太少太偏僻的地方,万一被仇人看见,起了杀心要杀你灭口就不好了。”
镯子是真的,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过去家境不一般,怎么可能有假,但是老板说它是假的被没收了也是真的。
难得她大发善心想出那一文钱,可谁也没想到这年代的当铺居然这么不靠谱,这还是她打听到的,说是本地最良心的当铺,兴头上她就信了。
怪谁?怪路人?
不,怪她急着要那一文钱,怪她蠢,明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欺生还偏要逞能。
怪她衣衫褴褛,一看就是无依无靠。
店大欺客,不欺负她一个小孩欺负谁啊。
系统从她被当铺的伙计拿着扫帚赶出来就不敢说话了。
唉,越明珠难过望天,她到底要不要信系统当初说陈皮是方圆十里最强高手这句话?她就见过陈皮打旁边这倒霉孩子,没见他打过别人。
相信系统的推荐,选择陈皮当保镖,其实也不仅仅是系统打了包票的缘故。
前世吧,只要是越明珠第一眼就觉得顺眼的人,不管那人出身如何,他日都必成大器。最关键的是,不管那些人品行好坏,在越明珠遇到麻烦的时候都很乐意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这就是广结善缘的好处。
这也是她当初跟陈皮搭话的原因之一,虽然这个保镖是系统替她选的,但是她也的确看陈皮还算顺眼。
系统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絮絮叨叨,【至少这孩子没能跟你抢陈皮,陈皮没开张,虽然你看不到他本事了,但是从第一次这个角度来看,这也算好事,你之前不是还说第一次总是特别的,开张也算啊,你得......】
越明珠叹息:【闭嘴。】
春申被晚归的陈皮骂了个狗血淋头,第二天一大早就战战兢兢的去街上要饭。
可惜这年头人人都过的很艰难,能给他一口饭吃是良心未泯,想要讨到一文钱那就是异想天开,路人听了不嫌他晦气给一顿骂就算仁慈了。
而另一边越明珠继续对系统死缠烂打,试图再从这个抠包系统手里捣腾点什么出来,她现在对这个被前宿主折腾的破破烂烂所剩无几的垃圾系统要求很低,长春不老仙丹什么的就暂时不妄想了,可给点金银珠宝不过分吧。
镯子还是原身自带的,已经免费大赠送给当铺老板年底冲业绩了。
虽说越明珠相当机灵的留了一手,还藏了一只红绳拴着的小金猪在另一只手腕上挂着,个头不大,半截拇指那么点,也是实心的,可要真一下子花出去,手里没点余钱心里怎么能踏实。
越明珠想,日后还要去长沙,这一路上不可能一分钱都不花,等雇了陈皮做保镖,两人的开销只会更大,衣食住行都得算在里面,她不可能永远躲着陈皮从系统那里拿签到的食物回去。
死磨硬泡了半天,系统只会嚎啕大哭,说自己一滴都没有了。
越明珠把昨晚陈皮骂她的那句送给了系统:【啧,废物。】
系统小声解释:【我给你的那个降低存在感技能已经花光了最后一丝能量了,得攒攒。】
【攒多久?】
系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越明珠知道它这是被前任宿主伤了心,时刻防着她呢。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它一个模型机一般见识。
实在不行,只能把这只小金猪抵押给陈皮,当铺她是不敢去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民国几年,不管怎么说她的小金猪至少也得值一块大洋吧,让陈皮帮春申那孩子杀个仇人绰绰有余了,剩余的钱还能雇他接自己这笔生意。虽然要跑长途,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下定决心,越明珠就坐在门口等这一大一小。
小的出门行乞一向晚归,大的这两天在码头连苦力活也找不到了,恢复平静的江面上渔船一多,别人就不会退而求其次选瘦骨伶仃的陈皮,他只能游手好闲睡到自然醒就跑去鸡场斗鸡。
偏偏他运气贼差,又爱做一本万利的暴富美梦,人家是哪只赢面大赌哪只,陈皮就不一样了,他就是要反着来选没人赌的那只。
连输了好几次都不死心,越明珠眼睁睁瞧着他那还算鼓的钱袋子一点点变瘪,陈皮每天回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一天等到天黑,越明珠才等回了陈皮,就是没瞧见春申,往常天没黑那孩子就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陈皮分开去找,她先去了城东,春申在这里乞讨到过食物,就总会来这边行乞。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看见人,这地方的铺子怕惹事天一黑就关门,她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找不到人只好往回走,半路她又想起春申过去的家,那个停泊在江边的渔船,会不会是这几日要饭太苦想念起亲人,昨晚又被陈皮一通臭骂不敢回去所以偷偷跑回船上?
越明珠一顿。
前方陈皮扛着春申回来了,瘦瘦小小的孩子软塌塌,被他扛沙袋的姿势扛着也一动不动。昨天她还跟春申小心被人灭口,没想到一语成谶。
直到陈皮走近,她才发现他眼里燃着一团令人害怕的火光,让人看了毛骨悚然。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余光不小心落在了春申那张几乎被打烂的脸,一阵冷风刮过,打了个寒颤才勉强回过神。
陈皮越走越远,没有灯光照明的夜晚无比黑暗,他就这么一步步带着春申走进了夜的尽头。
越明珠缓缓地抱住了胳膊,想要在这入冬的夜晚给自己一点安慰和温暖。
“真可怕啊......”她低声叹息,慢慢地跟了过去。
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走了很远的路,一个人找春申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害怕,等见了陈皮和春申小小的身体她才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陈皮,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