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院另住?”
邱燕竹的话一落,当即引来了候氏,邱燕杨,邱杏娘等人的惊呼。
“不错!”邱燕竹撩目复杂的看了眼一直默然无语的邱老爷,最后又将目光看向候氏,邱燕扬和邱杏娘,神色坚决的道:“家早已分了,大哥是嫡子要承嗣,祖产理应由大哥继承,我便出府另住好了。”
“不行!”候氏勃然变色,怒目瞪了邱燕竹,历声道:“虽是分了家,但你尚未成亲,即未成亲,就不能置府另住。”
“是啊,燕竹。”邱燕杨撩了眼眼睑轻垂,神色难辩的邱老爷,轻声道:“你这样,人家得怎么说我们,说父亲和母亲?知道的说你至孝,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苛待你。”
邱燕竹闻言,唇角嚼了抹冷笑,虽一言不发,但神色间的讥嘲之色却是很明显。仿似在告诉邱燕杨,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这样的神色,邱燕杨不陌生,候氏也不陌生,便是邱杏娘都不陌生。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每每有事发生,邱燕竹都是回以这样的神情。说不上是失望至极之后的淡漠,还是淡漠到绝望处的麻木。
但,偏偏每每这个时候,他虽一言不发,他们却会被他这样的态度给刺激的越发失了冷静。邱燕杨眉头一蹙,便待继续开口,却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里。
“大哥说的没错。”邱杏娘往前一步,站到了邱燕竹跟前,盯了邱燕竹道:“燕竹,父亲和母亲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没说要享你的福,最其码你也别让人去戳他们的脊梁骨吧?”
邱燕竹抬头看了邱杏娘,扯了扯嘴角,“大姐,你已是陈家妇!”
“你……”邱杏娘脸色一青,当下怒声道:“好,好,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话落,几步跑到了邱老爷跟前,“父亲,您好好看看,这就是您打小疼着的人,看看他是怎么对我们的。”
邱老爷一直低垂的眉眼微微的动了动,稍倾,缓缓的抬了眼朝邱杏娘看过来。
便在众人都以为邱老爷会说什么时,邱老爷却只是在撩过邱杏娘一眼后,又沉沉的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默然无声的候氏,在看到邱老爷重新低下头的刹那,阴沉的眸子间便有了一抹淡淡的精光。她端了桌上的茶盏轻轻的啜了口,递了个眼色给邱杏娘。
邱杏娘稍稍怔了怔,但下一刻,便明白过来,下一刻,她猛的便捂了脸“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好、好,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家里再没我的立足之地了。你们也犯不着嫌我,我这就走,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
话落,掉头就走。
“杏娘!”一直安静立在一角不出声的荀慧娘几步上前,扯了哭泣不止的邱杏娘,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爹和娘的女儿,这邱家的大门时时刻刻都为你敞开着,便是你从前住着的院子,也替你保留着,怎的就成了没你的立足之地了!”
“不是吗?”邱杏娘指了邱燕竹,怒声道:“适才燕竹说的话,嫂子你也听到了。左右我就是个讨人嫌的,我走就是了,没的留在这看人眼色!”
“哎,杏娘,杏娘……”荀慧娘一边拉着邱杏娘一边脸红白赤的对一直默然无声的邱燕竹道:“燕竹啊,你快跟杏娘道个谦吧,你看……”
邱燕竹抬头,看着步子纹丝不动,脸上却是一副受尽委屈的邱杏娘,挑了挑眉,上前抱拳道:“大姐不必难过,论亲论疏,论理论直,该走的那个人都是我。这么多年鹊占鸠巢,让大姐和大哥受了许多不该受的委屈,燕竹在这向大姐,大哥赔礼了!”
话落,果真对着邱杏娘一揖到底,又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邱燕杨一揖到底。
“燕竹,你……”
邱燕杨瞪了邱燕竹,虽然关于邱燕竹的身份,私下里他们故意的有意的频频让人在他面前提及,但这样当众说出,却是第一次。
几乎是瞬间,邱燕杨在恍然回神后,连忙回头去看候氏。在看到候氏也是一脸懵然时,由不得便深深的吸了口气。
“燕竹,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燕竹眉眼微抬,看了邱燕杨,稍倾咧唇一笑道:“大哥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燕竹!”邱燕杨不高兴的挑了眉头,语声不快的道:“你可以不当我是你大哥,但我不能不当你是我弟弟,我们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要玩这样你猜我猜的游戏。”
“说清楚?”邱燕竹挑眉看向邱燕杨,素来温润的眉眼,眉峰轻扬,便是另一番的冷历料峭。目光如刀般睨向邱燕杨,虽则唇角含笑,但漆黑似寒夜的眸,却没有半点温度。“大哥哪里不明白,且说说看?小弟一定为耐心解惑!”
此刻邱燕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并不仅仅是邱燕杨感觉到了,便是屋子里的候氏及邱杏娘等人也感觉到了。在经过最初的心悸后,候氏回神的瞬间,手里的茶盏便被砸在了地上。
“好,好,好!”候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因为气急,脸如白纸,她目光死死的瞪了似笑非笑低眉垂眼的邱燕竹,冷笑道:“我果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候氏的话落,屋里的人都拿一种冷嘲热讽的目光看向邱燕竹。要知道,邱燕竹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读书人最讲究的便是一个“孝”字。所谓“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源”,邱燕竹之前为娶陶紫苏拂逆候氏在先,现又有候氏亲口说出那颇有深味的话。
一旦传了出去,邱燕竹便名声尽毁!
便是不曾传出去,若被下人传遍,邱燕竹也会被轻怠慢看!
邱燕竹微微抬眼,目光湛湛的看了恼羞成怒的候氏。那样清明似一汪秋潭的眸子,映着候氏狰狞的脸。稍倾,他扯了扯唇角,给了候氏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下一刻,他缓缓的撩了袍子,身姿如松的跪了下去。
候氏唇角掀起一抹得意的笑。